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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廓不像夏季那般灼人,是温柔的。云朵也是慵懒的,顺着风慢悠悠地飘着。 一时间,晏许忽然心生一阵恍如隔世般的感慨。 一小堆落叶被风卷着,打着转儿从宽阔的庭院追逐而过。忽的,风强烈起来,一片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叶片脱离了伙伴,被吹到空中,吹过墙的那边去。 藏经阁的旁边就是明镜阁。 晏许昨晚去过的地方。 目光不由自主随着落叶划过去,独立在山头的明镜阁就落在淳定乌黑的瞳孔里,昨晚的画面又袭上心头。 “我是谁?你又是谁?淳定,你魔障了。”说完,寂无就闭上了眼,不再看晏许。 夜很凉,凉得很是刺骨。 晏许瞬间就迷惑了,即便在影帝孙迟那待了不久,他还是不敢断定眼前这人的身体里是不是还有另一个灵魂。 之后,两人就没再说话了。关于柳诗蓝的事也没再提及,后来实在冷得受不了,待在那又只是盯着人发呆,晏许就先撤了。 他不是很明白寂无的态度,也问了淳定。这回连淳定也似乎被寂无感染了一样,沉默以待,只留了一句“随心就好”就念经去了。 晏许难免有一些心慌慌的,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事后,想起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个问题,他恨不得穿越回去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是,如果重来一遍,他欲哭无泪地发现自己很有可能还是会问那个问题。 晏许双手拢在袖子里,收回视线,朝山下走去。 想不懂就先不想了,现如今,也不知道柳诗蓝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还有要好好计划一下,这接下来的十年要怎么度过才是。 时间飞逝,转眼八年的时光就从身边滑过,是了无痕迹还是鸿雁泥雪,不过看人而已。 桂香镇迎来了一位身着灰袍,头戴斗笠,一手拿着一人多高的禅杖,背后斜背着深灰色不大的一个包裹的僧人。行走间,露出他衣袍下草绳编织成的草鞋,和那禅杖上悬着的铁环轻轻晃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锡锡声。 小镇地处燕城附近,不算偏远。平日里也见过不少这样手持禅杖的僧人,不过如此俊秀的倒是不常见。因为燕城不远处就有当朝四大名寺之一的慈山寺,平日香火旺盛,所以慈山寺少有僧人出来化缘。但抵不过名声大,如今又正逢水陆法会,所有就有不少其他地方的僧人前来朝拜。他们通常早在半年前就开始徒步从千里外赶来,而离慈山寺不过一日脚程的桂香镇变被成为公认的适合歇脚的地方。 虽然小镇上热爱布施的人家不少,但时间一久,又多是普通老板姓,家境不会富裕到哪里去,所以后来的僧人少有成功化到斋的。 有些失落,但这也怪不得当地的居民。 小孩子们倒是没心没肺的,即便家人再怎么耳提面命地,每次听到禅杖的声音,都呼朋唤友地涌过去看看新来的是个怎么样的大光头。 那刚来的年轻僧人被五六个孩童围个结实,有胆大的攀着他灰尘扑扑的长袍往他身上爬,边爬嘴里还不留心:“又来一个大秃驴,哈哈,让小爷摸摸手感怎么样。” 那嚣张的口气,合着他只在额骨处留了一块水滴状的头发,其余都剃了个精光的发型,这场面说不出的让人无言。 一个站在一边没上前掺和的女童有些怯生生的:“大狗哥,娘说你这样不太好。” 那大狗哥,就是攀着僧人身上大言不惭的娃,他小手在自己的脸上一抹,鼻涕什么的尽往那僧人的衣服上擦,小脸满是无所畏惧:“哼,小爷想干什么干什么。他们剃个大秃头,还不让人说了。” “就是就是。”一旁围着禅杖绕圈圈,一次一次试图跳起来够禅杖上端悬着的小铁环的男孩子一边跳嘴里也不闲着。 大狗哥哼哧哼哧爬到了那僧人的肩膀处,这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娃还大有一股一览众山小的豪气,他兴奋地大嚷嚷:“哇!哇!好高哇!” 他的伙伴们被他浮夸的演技所吸引,纷纷围过来仰头看着他,也跟着大叫:“哇!哇!真的好高哇!” 那场面,让人忍俊不禁。 被攀着的僧人也笑了起来,反倒让攀着他肩上的大狗哥吓了一跳,手一松就要摔下去。那僧人头也没回,长手向后一捞,将这不知道是胆大还是胆小的大狗哥揽到怀里。 不过,大狗哥刚才手脚慌乱中抓住了僧人的斗笠的边沿,将他的斗笠抓到了手里。 僧人的脑袋下一秒就暴露在了天光之下,他后脑勺那一坨墨色被看了个正着。在场的忽然很安静,唯有不远处隐隐喧闹的人声持续着。 “啊!妖怪啊!”看清楚那是什么的小孩子们乱哄哄一团,跑散开去,眨眼就没了踪迹。 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大狗哥僵在僧人的怀里。那僧人弯腰将他放在地上,然后不怀好意地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还一边说话:“小孩你怕不怕。” 大狗哥睁大的眼睛里印着的赫然是一个光头上的眼睛,好吧……是墨水画出来的眼睛,几条简单的弧形和圆圈构成的眼睛,还有极其浮夸的长睫毛。搁现代,绝对是小盆友们群嘲的对象。 大狗哥虽然不是现代那些看惯了高科技的小孩,不过胆量的确不小。他眨眨眼,一脸疑惑:“你在你脑袋上画个眼睛做啥?” 不等僧人回答,他自顾自地接下去:“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天眼?没听说过天眼开在后脑门上啊。咦,他怎么自己画上去的……?娘啊!妖怪啊!”说完,前一秒很是胆大的大狗哥就很没胆的转身就跑。 僧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小屁孩自己吓自己跑走了。他不由抬手摸上自己的后脑勺,蓦然咧嘴一笑,反正目的达到了。 ‘晏施主……’旁人看不见这僧人体内竟然有两个人重叠在一起,哦不,是两个灵魂。 这个恶劣地吓跑小孩们的僧人正是晏许。 他拿起默默躺在地上的斗笠,拍了拍灰尘,重新戴回到头上,将那个手画的眼睛遮个正着,他咧咧嘴:‘淳定啊,这个可不能怪我。如果这群熊孩子不掀我斗笠,就不会被吓到好吗。’ 然后他顶着街旁一群张大嘴的商贩们莫名的眼神,继续一手禅杖,一手陶制钵盂,很是悠闲地往前走。 他还顶顶不要脸地在一家门口站定,然后气定神闲地震了震手里的禅杖三次,就袖手等着人开门。 一旁目睹全过程的书铺老板心里咆哮:‘别告诉我你没看到刚刚你吓跑的其中一个孩儿跑进这家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