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都湿透了

    林西泽在医院里度过了余下的孕期。

    和时战起冲突时，信息素不可避免地让身体受到冲击，波及腹中的胎儿。全面检查之后，医生确保他的身体没有大碍，却坚持让林西泽留院观察，直到产期，家属的探视时间也被严格控制。

    军人在婚姻中受法律优待，在对待伴侣上可以算得上名声狼藉，尤其时战这种身居高位的alpha，可以说随心所欲也不为过。林西泽知道医生是出于保护才顶着压力把他和时战隔离开，感激之余又有些无奈。

    看医生做这种事的熟练程度，被丈夫各种程度压迫的Omega一定不在少数。

    时战自知理亏，对医生的要求表现得很听话，严格遵守探视时间，每次来看林西泽就像守着财宝的恶龙，凶狠又不甘，却又生怕呼出的气儿惊扰了林西泽，说话都不敢高声。他越来越忙，林西泽从逐渐变短的探视时间和时战身上沾染的气息可以察觉出来，也许是前线吃紧，也可能是军部发生了变动。

    但两个人始终什么都没有说。

    有一次时战终于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他，蛮横地强吻，就在林西泽以为他又要强迫自己，时战却放开他，恶声恶气地问林西泽到底要不要跟他回家。

    “医院很清静，适合待产。”林西泽望着alpha渴望又期待的双眼，轻巧地回避。

    出乎意料地，时战没有坚持，只是烦躁地往后拨了拨头发，原本向后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反倒被弄得凌乱：“也好。”

    在那不久之后林西泽就得到消息，星际边境的战争再次爆发，时战要奔赴战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子有皇帝的暗中支持，还是在与时战的角力中落败。

    只要战争延续，时战就不会失去他的权力。

    而战争永远不会终结。

    时战在上战舰前最后去医院陪了林西泽一会儿，他穿着肃穆的军服，马靴踏在地板上磕出利落的声响，林西泽终于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看着意气风发的alpha，心中有隐隐的羡慕。

    成为军人的梦想明明已经实现，他却永远也上不了前线。

    “很抱歉不能陪你生产。”林西泽的预产期就在未来两周，时战摘下黑色的皮质手套摸他的肚子，可惜地说。

    成形的胎儿有感知地踢他的手，林西泽的肚子缓缓鼓起一块小包。时战咧嘴笑起来，抬头看见神色清冷的Omega，像被泼了一头冷水。他用有些委屈的语气说：“你上次都会祝我凯旋。”

    时战说的上次，是林西泽刚刚成为他秘书的时候。虽然不能上前线还是满心崇敬地预祝长官，期待地等待前线的捷报。

    如今一切都变了。他明明已经得到林西泽，还有了孩子，已经是一个alpha和Omega能存在的最亲密的关系。可就是不够，还不够。

    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就像时战的父母，即使开头不那么美好，他们可以有几十年的时间相互磨合。

    “等我回来。”时战低头亲吻林西泽的肚子，棕褐色的眸子里难得盛满了温柔。

    一语成谶。

    坏消息只传达给了时战的直系亲属，林西泽作为未来长子的生母也第一时间知晓了时战所在的指挥舰爆炸的消息。林西泽从未想过这话会在时战身上应验。怎么可能呢？战无不胜的军神，十六岁便为帝国拿下四个星区，横扫东西联盟。怎么可能在这样普通的战役中毫无征兆地丧生。

    没有找到遗体，战争也还在继续，不能打击士气，所以帝国高层把这件事捂得密不透风。然而一些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林西泽拿到标题是“军神陨落？！”的报纸时很受冲击，铅字印的巨大感叹号占了三分之一的篇幅。

    如果说非官方的新闻只是捕风捉影，温怀玉的到来才印证了事实。

    温怀玉进病房的时候正好见林西泽在看报纸，他眉头紧锁：“你已经知道吧。”

    “老师……”林西泽诧异地看着不速之客，很快便反应过来：“既然您都来了，说明前线情况不好吧。”

    “目前还没有结果，不过拖得越久，希望就越渺茫。”温怀玉小心地把握词措，边观察Omega的反应。他担心林西泽受到打击，也许会需要心理疏导：“你没事吧？”

    然而林西泽脸上却没有任何吃惊或悲伤的表情。

    “嗯？我有什么事？”林西泽的手搭在肚子上，无所谓地说。他忽然想到比较伤脑筋的事，担心地问：“孩子以后不会就得我养了吧？”

    温怀玉思考了一会儿，谨慎地说：“毕竟是时战唯一的后代，我想时妤应该会想尽办法把孩子带回时家。”

    “那就好。”林西泽这才放心，笑道：“养个孩子对时家来说应该不费什么功夫，对我来说却是很大的负担。”

    “你一点都不担心吗？”孩子的父亲生死不知，林西泽却还有心思开玩笑，温怀玉心想时战到底是对他的学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让林西泽这么厌恶他。

    “比起时战，我更担心会不会帝国吃败仗。”林西泽一顿，自嘲地说：“不过如您所见，我是Omega，又大着肚子待产，我的担忧不会起任何作用。”

    这次会面的不久之后，林西泽生下一名男婴。

    产后调养的期间，传来很多振奋人心的消息，说前线告捷，军神凯旋，有关于时战丧生战场的谣言不攻自破，人们在纪念广场挂满了鲜花和气球，庆祝这次的胜利。

    只有少数人才知道时战受了重伤，运回帝国的时候还躺在治疗仓里没有苏醒。林西泽知道他没死的时候还是松了口气，抛去他的私心，帝国失去时战会是重大的损失。

    风平浪静的一个月后，时战的勤务官艾达半强迫地把林西泽从疗养中心请走，连带着孩子。

    他在半路上简略地向林西泽叙述了这段时间的经过和时战的情况，用有些犹豫的语气告诉林西泽，时战在苏醒后出现了些后遗症，具体程度还需要林西亲自去确认。

    踏进病房的前一刻，林西泽还在心里猜时战是断了手还是断了脚。结果进门只看见一张空的床铺，他下意识扭头看艾达，这时身材高大的黑发alpha完好无损地另一扇门走出来，骂骂咧咧地说医院的剃须刀不顺手，害他刮伤了脸颊。除了脸上多了一道血色细线之外，和林西泽上次见他没有任何差别。

    时战看见林西泽和属下出现在自己房间里时明显一愣，而后目光就黏在林西泽身上不放。

    他好漂亮，艾达从哪带来这么俊的Omega的？

    艾达发觉长官毫不掩饰的炙热目光，大声咳嗽：“将军，这是您长子的母亲，也是前秘书。”

    “意思是……我老婆？”说话间时战已经站到林西泽面前，不可置信地问。后者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窘迫地仰起头，对现在的状况感到十分混乱。

    这是唱哪出戏？时战脑子坏了？

    “你们并没有结婚。”艾达说。“但是缔结了永久标记。”

    时战靠他太近，林西泽感到压迫，根据刚才的对话，他已经大致推断出时战的脑子可能的确坏了，但他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有些好笑地自我介绍：“我是林西泽。”

    “你、你好。”时战嗅到Omega身上蜜糖般馨香的信息素，盯着林西泽称得上精致的五官，笑似非笑的嘴角，言语间竟有些无措：“你是我的伴侣吗？我……”

    “孩子哭了。”门外隐隐传来婴儿的啼哭，林西泽本来就不欲继续这场魔幻的交谈，便趁机皱着眉责问道艾达：“怎么搞的？”

    哪知艾达十分识趣地退出去看孩子，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那个，你……”

    “你是不是在耍我？”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林西泽脱口而出之后便有些后悔，怕时战会恼羞成怒。后者却指指他的胸口说：“胸前都湿透了。”

    林西泽下意识低头看，果然见藏蓝色的衬衫上，胸前两点被奶水濡湿了一大块，十分明显。生下孩子后他便开始泌乳，平时在医院也总会弄湿衣服，尤其是听到婴儿啼哭的时候。只是在医院没有外人会看见，至多是回病房换件衣服，导致他出门也没有在意这点。前所未有的尴尬时刻，他瞬间涨红了脸，胳膊挡在胸前转过身去。

    时战看着林西泽的背影，喉结上下滚动。这就是他孩子的母亲，浑身都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就是对自己的态度清冷疏离，在他眼中却更迷人。

    这个漂亮又好闻，高岭之花般的Omega是他的爱人。虽然没有结婚，但是已经永久标记，连孩子都有了，怎么也跑不掉的。

    真是好样的。

    时战在心中给从前的自己点赞。

    下手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