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言情小说 - 病树与烂柯人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释。

    “付款。”

    倪芝看了看自己的单。

    “你漏算了一样。”

    陈烟桥低头继续按计算器,“什么?”

    “红油抄手。”

    “那个就算了,”他给她解释,“菜单里没这项。”

    又有人过来买单,倪芝被挤到柜台侧面,想了想,“老板,那我下次再来。”

    她的头发又长又卷曲,俯身之间不留意拂在陈烟桥胳膊上。

    倪芝低头拨开头发,见他右手手腕上还戴了串接近黑色的佛珠,在手腕上绕了四五圈,密密地缠着。

    这回看仔细了,有一道深深的疤,从他右手虎口一直延伸到佛珠之下,只见始不见尾。

    这个距离,见他鬓角的发梢随着他动作微颤,几许白发夹杂在黑发间,隐隐露了头角。

    陈烟桥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下次麻烦营业时间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  滨大、具体街名、和烟叔的火锅店都是半架空

    勿深究

    第3章 玫瑰牛油

    无论几点,文昌桥都是川流不息的车来车往。

    东北人过马路,凭的是一个字,彪。

    全看谁狠过谁,连中国式过马路都不适用,压根儿不必等到人群,只要狠下心探个头,轿车就边骂咧边停车,经过边儿上还要摇下窗户对骂一句。

    倪芝这么久以来,但凡穿梭此地去往返学院,一次没走过正儿八经的桥下斑马线。

    都是走文昌桥上被人开辟出来的一条“路”。

    所谓的路,是马路中间有个俄罗斯风格的灯柱子,灰绿灰绿的,下面的栏杆儿,被人不知用什么暴力手段破坏了,又或者是哪个醉酒的倒霉蛋儿给撞烂了。

    变成了人们横穿马路的通道。

    后来勉强加了个歪斜的铁丝,也挡不住习惯成自然。

    小孩儿钻过去,大人跨过去。

    没跟钱媛闹翻时候,钱媛非要给她表演用跳马的姿势跨过去。

    结果回头一看倪芝慢悠悠地迈着长腿,除了卷发被来往的车刮得荡了荡,连裤子上都没有翻出半点褶子。

    那时候不像现在的天气,人说融雪时候最冷,穿得臃肿。

    倪芝注意力都盯着下面,仔细自己的裤腿儿不被栏杆上早呲出来铁丝儿挂住。

    刚跨过去,肩上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

    倪芝回头看了眼,是室友王薇清。

    虽然是室友,两人不算相熟,总共没讲过几句话。王薇清的家和男朋友家都在哈尔滨,宿舍不过给她提供了一个能去对象家里的借口。

    这个方向,只能是从学院回来。

    两人都是社会学专业,课表基本一致,今天没有专业课。

    倪芝是刚见完导师,猜到王薇清也是。

    显然,两人想到一处去了。

    王薇清开口就问的直接,“你们这么早定题了?”

    “不是,”倪芝,“没这么早,就是问我们意向,给了点儿建议。”

    “我刚出学院门儿,还碰到了隔壁寝室那个,她遮遮掩掩不肯说。”

    倪芝勾了勾唇,“你们呢?”

    “一样,我猜啊,是教务处整得幺蛾子。导师都不急,明明下学期才开题,非要现在来个动员。”

    “何师太是不是想让你们做灾难社会学?”

    倪芝的导师何沚是滨大最年轻的博导,古板严苛,三十多了还没嫁人。原本研究方向不是这个,这几年醉心小众的灾难社会学,有这个研究方向的学校在国内找不出十几个,她几乎是一手建了滨大的灾难社会学方向。

    倪芝答她,“算是,她提了个地震遇难者的灾难祭祀和缅怀的方向。”

    “哦,我有印象,她课上讲过,还说叫我们去读。”

    这一阵儿的车来势汹汹,两人不着急硬闯,都站着狭窄的灯柱底下。

    倪芝扶了扶黄铜的灯座,想起来今天所见,“学院里走廊里有个古钟,被拆了。”

    “我没什么印象,是什么样的?”

    “原本有个黄铜色的西洋钟,虽然早不走了。上面有介绍,是民国时期的钟。”

    倪芝头一次见是夕阳西下时分,颇有历史感的学院里面,走廊仍是旧式模样,绿色的吸顶灯被铁丝分割,倾泄出昏暗的光。一路顺着墙上贴的介绍边看边走,看完铜制的铁牌写着曾是滨大地下党活动场所,正好听见走廊尽头当当当当敲了十下。

    原来是一口西洋钟,旁边贴着1921年某爱国人士赠予滨大。

    并不是整点或半点,倪芝对了对表,又静默地站了几分钟,发现原来钟早已不走了,不知为何还保留着报时的功能。

    墙壁上高处的老虎窗里透出来光,尘埃无声地往下飘,明明钟的指针未动一下,却感觉到时光以倍速流逝着。

    冷不丁听见王薇清问她,“你怎么不跟钱媛解释?”

    “解释什么?”

    耳畔的喇叭声犹似走廊的钟声,倪芝愣了片刻。

    学社会学的男人,嘴上说着不要标签化女性,还总爱对人评头论足,原本只有一分的事情到他们口中便成了十分。说倪芝有种不谙世故的风尘气,眼睛又勾又翘,像色戒里的王佳芝。

    倪芝偶尔注意力跟旁人不一样,跟她说话全然听不见,多了个自视甚高的罪名。这并无大碍,然而倪芝刚分手的男友,恰巧是钱媛的意中人,倪芝之前却并不知情。

    于是人言可畏,她便成刻意接近易太太,而勾引易先生的女学生。

    王薇清同她对视几秒,笑了。

    “行,我算是看明白,你根本不在意。”

    “不是,”倪芝顿了顿。

    想不到说什么,最终改了口,“是。”

    王薇清不用回到宿舍,就在桥上刚过马路的地方坐车。

    走之前,王薇清告诫她,“我建议你再考虑考虑,我是本校保研,之前有听说过,何师太对于地震,有什么亲身的伤痛。你做这个,要是不能让她满意,很难毕业。专硕还是找工作重要。”

    这个内情,倪芝是不知晓的。

    以前认为导师何沚这样的学术大咖,研究灾难社会学是为了自我挑战,做些在滨大前无古人的研究,好在学术圈站稳脚跟儿。

    开始倪芝对导师提出的方向颇为意动,何沚当着几人面提了谁愿意做这个方向她肯定大力支持,因为她手头上还有课题。恰逢今年是汶川地震十周年,好好写说不定能发。

    她确实对这个感兴趣。

    说来也巧,寒假她刚看过一个汶川十年祭主题的画展。

    倪芝有个发小,冯淼,在川美学雕塑,寒假留在学校没有回来。两人说过互相探望许久了,一直没有兑现。

    寒假才第一次去重庆,摊上冯淼实习的工作室在准备汶川十年祭画展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