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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淹画廊来,柳先生定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且除了画画得好,柳先生的诗书礼乐也不差,更难得的是柳先生开这平淹画廊开得极为大方,只要有先生看得上的画,平淹画廊自是奉为上宾;若是没有,也大可不必担心,只需交上茶水钱,照样是可以进这平淹画廊。 既可以将自己的作品拿出来挂与众人评赏,又可以去评赏别人的作品,亦是结交志同道合之人的地方;若是初学,平淹画廊更是好去处,茶水钱收得便宜,茶叶却是顶好的,点心每天只供应一样,样样味道都是绝妙的,却也都是柳夫人独家的,别处买不到。 最初只论画,不过文人之间若是意趣相投,总爱相互在画上题诗以留念,画论得多,诗自然也就多了,诗有了,别的自然也有了,所以后来这里只要是学问便是什么也论的。 这平淹画廊开得这样热闹,难免会遭人嫉妒,可怀山长公主自己偏爱做学问的人,爱屋及乌,便也偏爱做学问的地方,对平淹画廊极为关照。柳先生感念怀山长公主厚爱,也知道长公主喜欢些新奇玩意儿,平时也就多加留意着,寻着有趣的就送到长公主那去。 头一次看见环星图的时候,怀山长公主觉得这画有趣,后来进宫的时候顺手捎给自己那皇弟看看,谁知宋映辉看了这环星图硬是抱着不撒手了,喜欢得要命,索性便赠与他了。 若说这环星图与别的画哪里不一样,首先是这一个“星”字,环星图画得正是漫天繁星,这别说是闻所未闻,怕是一般文人想都没想过的。其次一般都是以绫锦纸绢为画作装裱,而环星图本身便是绘于粗麻布,装裱则是直接将整块画布钉于金漆的方形木框之上。而后这水墨画讲究一个写意留白,可这环星图却是以墨色、群青还有一点杏色从上至下铺满了整张画布,繁星则是以白色的颜料绘成,可如何将白色用得这般细致,还是耐人寻味的。 曾经,宋映辉最宝贵的东西是合禄太后留给他的一只簪花,她说那是她进宫前她的娘亲亲手戴在她的发上的,他一直把那只簪花留在枕头下面的暗格里,他是想一直留着那簪花的,不过他更希望可以替母后把那簪花插在皇姐的头上,在皇姐出嫁的那天。 如今他又有了宝贵的东西,只不过哪怕是怀山长公主都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珍惜那环星图。 虽然知道可能会着凉,宋映辉还是忍不住在窗前站到东方的天空透出藏色,不是窗外吹进的风不冷,只是怎么也看不够。 第四章 昨夜吹了冷风,又是接近天亮的时候才回到床上的,宋映辉觉得躺在被子里都是手脚冰凉,他本就只能睡一小会儿,可这一小会儿睡得也不踏实。 早上浣溪姑姑带着侍女来服侍他更衣的时候,宋映辉一直是倦倦的,半合着眼提不起精神,眼皮多抬高一点都觉得难受,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无论是和他说什么,他也只是点点头回应。身着浅桃色宫装的侍女恭恭敬敬端了漱口水到宋映辉面前,宋映辉却被飘在空气中的脂粉味刺得鼻子发痒,迷迷糊糊想抬手捂一下鼻子,不想袖子撩得太高,一碗漱口水直直扣在了那宫女的头上,宋映辉直接抬手捂住了双眼,幸好不是用过的。 那宫女被一碗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有点懵住了,顾不上什么规矩,直接直起脖子来看着宋映辉,脸上的妆都花了一半,水遇了唇脂就染着鲜红色从嘴角留下来。宋映辉从指缝间偷偷看了一眼,看见她嘴角鲜红的一道,还以为她吐了血,赶紧用自己的袖子去抹她脸上的“血迹”,直到把她脸上的另一半妆也抹花了才停手。 接下来好些天宋映辉都一直是萎靡不振的样子,不过听说怀山长公主要进宫之后,整个人又忙忙碌碌地上蹿下跳起来,但毕竟身子还是不舒服的,早上起得晚些,偏偏又要人抬着他这跑跑那转转的,又吹了风。 强撑着叫人替自己更好衣,然后歪歪斜斜地坐倒在床榻上被宫女们小心翼翼地打理着头发。张福海进来的时候宋映辉正牵挂着他刚才忘记去看的环星阁,但他自己又觉得身子不适,得抓紧养养精神见皇姐的,便打发了张福海去跑腿。原本怀山长公主都是要下午时分才能入宫的,这日却是足足早了一个多时辰,宋映辉刚刚才喝上一口茶,正准备用些点心来填填肚子,外面便是有人来通传说怀山长公主已经入宫了,他急急忙忙带着人向着焕玉台赶去。 还是宋映辉早到了些,他暗暗喘了口气,挺直身子看向笑盈盈而来的皇姐。 说来怀山长公主就算是在王公贵族中也算是极富裕的,但她从不似其他人那样,向来是素雅的,大概是怀山郡的文人气养人吧。她穿一身缥色宫装,披一件白狐披风,墨色长发挽双刀髻,配以翠玉眉心坠,宋映辉觉得他皇姐仿佛是将怀山郡的山山水水穿在了身上,白净端庄的面容也仿佛是映着月色的静静的湖面,秀美而大气。 “辉儿来得这样早,是等我好久了吧。”怀山长公主看着自己的小皇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却哈出一口白气,脸上也微微发红,是风吹的。她想着桑灵真不是个好地方啊,若是能回到北边去些的那里,天气说不准还是要好上些许的。她捧着宋映辉冰凉的脸使劲捏了捏,然后捂住他的双手缩回自己宽大的袖子里,紧紧攥着。 触到自己皇姐暖暖的掌心,宋映辉心里觉得开心,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许多,连眼睛也透着笑意,幸好他来得及时,不然皇姐就要受冻了。“我不冷的,倒是皇姐今日来得早,一路上舟车劳顿定是累了吧。”宋映辉这么说着就反手抓着怀山长公主的手向焕玉台引去。 “不必了,今日是太皇太后召我入宫的。”怀山长公主拍拍宋映辉的手。 “可是有关于那件事要商议?” “也许要商议的,辉儿心里有人选吗?” “皇姐,”宋映辉低了低头,对着怀山长公主的眼睛说:“朝堂上的人我几乎是不认识的,熟悉的那些大臣都是舅父的人。这件事皇姐你是何想法?” 怀山长公主好久没看见过这样认真的宋映辉,上一次还是他执意要追封他们的生母为合禄太后的时候,所以这件事她是一定要为他争取到那个人的,那个人是她思量好久的,最合适的。“这个位子是要归属于这天下最好的人之一,我自然要替你寻这样一个人。” “皇姐说的人,必然是最好的。”宋映辉觉得这人只要是皇姐中意的,那么他就是全天下最好的。 “我想这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是你的。”怀山长公主闭上眼把宋映辉的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