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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的新闻出来时,他听到里面说了,那个恶毒的保姆作案那么多起都没人发现,就是因为那些人对家里的老人漠不关心,甚至还有人会觉得摆脱了一个累赘。 累赘。 袁宁脚步没再停顿,直接跑到谢老身边。 谢老耳朵灵,听到他的脚步声,眼睛微微抬了抬,仿佛在看向袁宁,口中也准确地喊出两个字:“宁宁?” 袁宁惊叹:“谢爷爷你怎么知道是我?” 谢老说:“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是不一样的,有的轻,有的重,有的踏实,有的轻浮,仔细分辨一下就能分辨出是谁。” 袁宁恍然了悟:“原来是这样!以前我也可以分辨出爸爸妈妈停车的声音,他们两个人骑车时车轱辘发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谢老笑了起来:“就是这样。” 袁宁坐到长椅上,和谢老挨在一起,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声音。除了花儿们的窃窃私语之外,他还听到了轻轻的风声,树叶的沙沙声,再远一些的,是一处咕噜咕噜地冒着泡的人工泉眼,泉水从那儿不断地冒出来,肯定让周围的湖水都微微翻腾。 这就是眼睛看不见时的世界吗? 他能分辨出爸爸妈妈回来时的动静,是因为一直在等着爸爸妈妈回家。谢爷爷是不是也希望有人来看他呢? 袁宁不知道答案,但他不想看着谢爷爷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听风声。 袁宁说:“起风了,谢爷爷你要不要回去啊?”他动了动屁股,好像坐不住了一样,语气也透出几分急切,“招福在家一定等急了。” 谢老笑了:“是你想去和招福玩吧?” 袁宁有点不好意思。他腼腆地说:“大、大哥说五点半来接我。” 谢老听到他有些结巴的称呼,说道:“到新家这么多天了,还是不习惯?” “没有,”袁宁迭声否认,“他们都很好,也都对我很好。大、大哥很好,父、父亲很好,妈、妈妈也很好……” “那你喊起他们来,为什么总是结巴?”谢老毫不犹豫地指出他话里的破绽。 “我、我天生的。”袁宁紧张起来。 “那好吧。”谢老也不逼他,站了起来,主动把手伸到袁宁面前。 袁宁郑重其事地牵起谢老的手,认认真真地引着谢老往回走。 若是平时有人这般小心翼翼地指引自己,把自己当成不能独自行动的废人,谢老心里难免会有些不舒坦。可听着袁宁稚气的“指挥”,谢老却莫名地想要发笑。 这小娃娃自己都差点绊倒了,偏还紧张兮兮地抓紧他的手不放。 两人沿着人行道缓步回到谢宅。 招福冲了出来,朝他们叫了两声,尾巴直直地竖了起来,对着他们左右甩动。袁宁夸道:“谢爷爷,招福它比上次更精神了!而且也比上次胖了!” 招福:“……汪汪汪!” ——我这叫健壮,不叫胖! 招福在抗议,谢老听了袁宁的话却很高兴。 自从他的眼睛不行了,以前的故交好友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失明的事实,而那些眼里只剩下钱的亲戚们就更不用说了,见他眼瞎了就把他当废人看,样子都不做一做,让他早早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 难得袁宁肯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他。 谢老说:“我失明时招福才一岁大,现在都九岁了。”他叹了口气,“我都想象不出它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袁宁说:“那您为什么不摸摸它啊!” 招福闻言马上跑到谢老身边,尾巴甩得更起劲。 袁宁说:“招福在甩尾巴,甩得可用力了!我真怕它会把尾巴甩掉!” 招福转向他,朝他汪汪汪地叫了好几声,意思是“我才不可能把尾巴甩掉”! 谢老听到袁宁和招福“吵架”,不由笑了起来。正笑着,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拉住了,那只小手把他的手放到招福毛茸茸的脸上。 袁宁说:“谢爷爷你摸摸看呀!我就说招福胖了,它还说不是——你看它的脸是不是都有你的两个巴掌宽了?” 谢老感觉掌心痒痒的,热热的,仔细摸去,发现果然有两个巴掌合拢时那么宽。他肯定了袁宁的话:“是胖了不少。” 招福难得和谢老亲近,也顾不得向袁宁抗议了,伸出舌头舔了舔谢老的手掌。这双手第一次摸上自己脑袋时,还没有这么干瘪,也没有这么瘦小。 根本不是它胖了,是主人瘦了才对! 招福眼眶湿润了。 袁宁实时转播:“谢爷爷,招福它高兴哭了!” 招福:“……” 谢老的眼眶也红了。 其实老友们的小心翼翼,何尝不是因为他自己的耿耿于怀。 眼睛看不见,不是还有耳朵、还有鼻子——还有双手和双脚吗? 这个世界一点都没变,变了的,是他自己的心态——是他自己越来越消极、越来越颓靡,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谢老眼前的黑暗丝毫未减,心里的阴霾却散了不少。他张开手抱了抱招福,感觉招福的躯体似乎已经比自己还要大。 谢老对袁宁说:“那天招福扑向你的时候,一定把你吓坏了吧。” 袁宁说:“当然!它那么大,比我还高,牙齿又那么尖——那天以后我做了好几晚噩梦!” 谢老叹气:“你是个好孩子。”受了那样的惊吓,还肯来看他和招福。 袁宁也伸手摸了摸招福的脑袋,小声说:“我还要谢谢招福呢。” 谢老一愣,问:“为什么?” “那天晚上我妈妈来梦里看我了,还抱着我睡觉!”袁宁高兴地说,“我已经两年没见到妈妈了,我、我可想她了。当然,现在的妈、妈妈也对我很好,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袁宁蹲到谢老旁边,垂着脑袋问,“谢爷爷,我这样是不是不对?” 谢老只知道袁宁是章家收养的,却不知道袁宁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伸出手,在空中摸索了一会儿,摸到了那颗小小的脑袋。 “没有不对,”谢老宽慰,“孩子想妈妈,丈夫想妻子,都是很正常的。我也……我也很想念我的老伴,”失去妻子这么多年之后,谢老第一次对人说出自己的心结,“我以前总是很忙,总有做不完的事,心里像是憋着一团火,非要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烧进去才甘心。我脾气不好,创作不顺的时候总是会发脾气,但我老伴一直很温柔,从来不会骂我,她像水一样,包容我,支持我,而我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袁宁不是很懂谢老话里蕴含的感情,只夸道:“谢奶奶真好!” 谢老说:“是啊,她真好,世上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话匣子一旦打开,所有向外人言说的思念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