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历史小说 - 沧澜道在线阅读 - 第339节

第339节

    “为何重要?”

    洛婉清一直没想明白,谢恒对于恢复她身份这件事,似乎一直很是在意。

    谢恒想了想,终于才解释:“在你告诉张逸然,张九然是他姐姐,然后让他为了前程不要认张九然时,他质问你,有没有过过这种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的日子,他说,他不能让自己姐姐过这样的日子,那一刻我从你眼里看到了羡慕。”

    洛婉清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竟是将这样的细节放在心上这么久。

    她赶忙道:“我没有在意……”

    “我在意。”谢恒打断她,笑着道,“那时候我就觉得,不该让你过这样的生活。总有一日,你家该平反,你该能堂堂正正站在人前,说你叫洛婉清。他张逸然能做到的事,我一样能做到。”

    洛婉清愣在原地,谢恒一笑,随后收敛了神色:“算了不说这些,说重要的。”

    谢恒说着,语气郑重起来:“你我的赌约,结束了吗?”

    洛婉清闻言,亦是认真,只问:“公子想做什么?”

    “若是结束了……”

    话没说完,门口传来焦急的脚步声,朱雀急道:“不好了公子,中御府的人来了。”

    听到这话,谢恒神色一凛,立刻小声道:“密钥我改成了你爹用的,用密钥换命。”

    说完,谢恒便起身疾步而出。

    洛婉清坐在原地,思索着谢恒的话。

    用密钥换命……

    她一听这话,便明白了谢恒的打算。

    谢恒敢让她爆出身份,自然是给了她护身符。

    她亮出身份,也就提醒了李宗,她是洛曲舒的女儿。

    那个唯一可能知道玄天盒打开方式的人的女儿。

    对于李宗而言,她的案子太小,杀她,不过就是维护君主权威,不杀,亦可当作美谈,她的生死并不重要,如果能用玄天盒的密钥交换,李宗并不介意她活下来。

    其实不用谢恒提醒,这也是她的打算,只是如今谢恒开口,那就意味着,或许从一开始,谢恒就在等这一刻。

    他为什么要等这一刻?他在盒子里放了什么东西,李宗打开会看到什么?

    如果谢恒在盒子里的确放了要给李宗看的东西,他直接告诉李宗玄天盒的密钥,李宗必定会怀疑他已经打开过玄天盒,对盒子里的东西,也就有了忌惮。

    如今谢恒绕了这么大一圈,如果最后是让李宗从她这里逼问出玄天盒的结果,那纵使有怀疑,也比谢恒直接告诉李宗要好得多。

    洛婉清思考着皱起眉头,这时外面再次传来开门声,随后几个太监前后进来,走到牢房门口。

    “罪女洛氏。”

    为首的太监手中持着浮尘,颇为冷淡道:“陛下召见。”

    说着,旁边人就打开了牢门,洛婉清站起身来,由狱卒上前为她上了镣铐,随后跟着走了出去。

    这些太监洛婉清倒也认识几个,都是杨淳的徒子徒孙,在御前长了脸的人。

    洛婉清跟着他们一面走,一面试探着道:“这位公公可知,陛下召我何事?”

    太监没有搭理洛婉清,洛婉清上前一步,悄无声息将一颗金珠塞入太监手中。

    太监瞧她一眼,见她懂事,便笑起来道:“是广安王求的。”

    广安王,李归玉。

    一听他名字,洛婉清便猜出来了几分。

    她神色微冷,跟着太监到了御书房。

    到御书房前,郑平生正带着郑璧奎往外走去,看见洛婉清,他冷笑了一声,随后领着郑璧奎离开。

    洛婉清不以为意,她跟着太监往前,太监没有引她进入御书房,反而是带着她来到偏殿。

    洛婉清看到偏殿,便皱起眉头,警惕将千机珠串滑落到手上,盯着前方太监道:“公公,为何来的是偏殿?”

    “因为,我有话想同小姐说。”

    李归玉声音从房间响起,洛婉清冷眼抬眸,就见李归玉坐在案桌前。

    他一声水蓝色锦缎华袍,正低头喝茶。

    他和谢恒不同,谢恒每次喝茶,都格外讲究,从煮水到沏茶,极为繁琐,可李归玉喝茶却十分简单。

    一个茶壶,一个素杯,茶叶都堆放在茶壶中,冷茶热茶,对于他来说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洛婉清站在门口不动,李归玉知她提防,也没抬头,只低头抿了口冷茶,才道:“进来吧,若想杀你,犯不着废这么大功夫。与其站在那里与我对峙,倒不如早些说完,早做决定。”

    洛婉清看了一眼周边都低头等着她的侍从,想了片刻,终于还是提步。

    她独身走进房间,端坐下来,李归玉给她倒茶,一言不发。

    两人静默片刻,洛婉清率先道:“有什么事直说。”

    “小姐想活吗?”

    李归玉径直开口,洛婉清抬眸看向对面青年,李归玉察觉她的目光,平静迎了上去,他注视着洛婉清,像是在说一件与他二人皆无关之事,慢条斯理道:“父皇今日心情很差,其他人他不好动,只能找小姐撒气。本是打算让中书省拟旨你斩了,被我拦了下来。”

    “然后呢?”

    “父皇接受不了你对我的污蔑,这损害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还有皇室的脸面和尊严。如今唯一保住皇家脸面的方式,就是你承认,你误会了我。”

    “怎么承认?”洛婉清已经知道答案,却还是追问。

    李归玉抬起眼眸,压着翻涌的情绪,静静端望着对面锋芒毕露的人。

    他看着她嘲弄的眼神,不自觉握紧了杯子,面上却还是带着笑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温柔又郑重道:“小姐,我们成婚吧。”

    洛婉清神色不动,李归玉却在说出这句话后,感觉心尖终于泛起些许甜意。

    这微弱的甜意淹没进无尽痛楚,如饮鸩止渴,让他停不下来。

    他静静注视着她,提醒道:“活着才能报仇,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现下,我是这世上,唯一愿意、也有能力保住小姐的人。”

    说着,他语气中带了几分诱哄:“小姐不是想折磨我杀了我吗?”

    洛婉清闻言抬眸,就见他倾身靠了过来。

    他注视着她,痴迷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期待:“那我教你,利用我的感情,再杀了我,”李归玉似是幻想到那样的场景,唇因痛苦不受控颤抖起来,却还是坚持道,“这样我会更痛苦,要不要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归玉:“要不要试试让我更痛苦?”

    洛婉清:“变态滚啊啊啊!”

    谢恒:“要不我来试试?”

    李归玉:“滚啊大变态!!”

    【520番外·影使风波2】

    洛婉清领着诸葛云下山,到了山下,诸葛云便开始帮她做事。

    这一日,洛婉清分外舒心,看诸葛云也格外顺眼,特意请诸葛云喝了顿酒当作见面礼,晚上才回到山上。

    等回了房间,便见谢恒穿着单衫坐在自己屋中,檀木色千机滑落在他手腕,他撑着自己额头看着文书,见洛婉清进来,他看了一眼洛婉清,故作无事道:“柳司主忙到现在才回来吗?”

    “今日不忙,”洛婉清颇为高兴,“阿云帮我把文书都写完了,我请他喝了顿酒。”

    谢恒闻言没有出声,低头写着文书。

    等到夜里,洛婉清察觉他有些折腾,不由得开始反思回想,随后反应过来,轻喘着询问:“我找新的影使你不高兴了?”

    “怎么会?”谢恒咬着她耳朵,语气平静,“有人能帮帮你,自然再好不过。你岂止需要一个影使,”谢恒笑起来,“再多几个也无妨。”

    这话说得格外大方,但洛婉清知道,犯毛病了,他一定是又犯老毛病了。

    但这次她却不想顺他的意思,假装听不懂,也不多说什么。

    等第二日,洛婉清到白虎司任职,就看见诸葛云早已经等在屋中,洛婉清瞟他一眼,没有多说。

    两个人各在一处做事,洛婉清负责看卷宗分类,同时吩咐诸葛云写她需要写的东西,等诸葛云写好了,她再看一遍。

    今日诸葛云仿她的字迹仿得更好了些,洛婉清十分满意,等到晚上,洛婉清需要查阅卷宗,便领着诸葛云去了放置卷宗的书阁,诸葛云为她掌灯,跟在她身后,两人得了空说话,洛婉清才回头道:“今日多谢你了,又帮我一日。”

    “本是属下职责,何谈帮忙?”诸葛云回答的客气,跟着洛婉清,看她翻着卷宗,好奇道,“柳司主觉得很累吗?”

    “累啊,让我出任务可以,写文书最累了。”洛婉清说着,招手道,“灯过来些。”

    诸葛云将灯送过来,他的气息也随之倾覆而来。

    洛婉清动作一顿,却也没有挪开,只听着持灯人护着烛灯询问:“既然这么累,司使为何不早些寻一位影使呢?听说柳司主之前似乎没有影使?”

    “有的。”

    提起崔恒,洛婉清语气温和不少,她慢慢道:“过去有一位,人很好,就是不经常出现,太忙了些。”

    “听上去很不称职。”诸葛云语气淡了几分,“柳司主为何不早些换人呢?”

    “没有办法啊,”洛婉清叹了口气,“他是老人,我是新人,我怎么敢换他呢?”

    “所以如今柳司主成了司主,便寻到在下了?”

    “诸葛云”的语调明显不自觉冷了几分,洛婉清背对着他,压着笑道:“嗯,终于有机会了,我也算混出头了,日后你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那可多谢司主了,”身后人语调阴阳怪气,“那还望司主提点一下,要如何做好一个影使。”

    “帮我拿一下书。”

    洛婉清指了头顶自己够不上的卷宗,诸葛云,或者说谢恒目光抬头望去。

    他看了一眼面前人,站在她身后,伸手拿了卷宗,便觉面前人似乎被自己完全笼住。

    “是这么拿吗?”

    他将书从书架上取下,递到洛婉清面前,便窥见她面上压不住的笑意。

    洛婉清轻轻应声,低头打开卷宗,温和道:“多谢。”

    谢恒一瞬意识到什么,试探着道:“不知上一位影使常同司主做些什么?”

    “也不做什么,”洛婉清低头着,轻声道,“就经常给我花钱,买些东西,每天都要同我说一遍,柳司使天下第一,在下望尘莫及。”

    说着,洛婉清抬手将卷宗放回去,认真道:“然后再悔过己身,向我道歉,说说自己如何偷懒,让我事务繁重。再悔过一下自己心眼儿太小,没有容人之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