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世界的勇者

    「吸收玛那让我的身体变得很不稳定。这一个星期，我除了与被我吸收的玛那对抗，还到处封闭传送门，传送门就是今天出现的那个大洞，会有许多玛那怪物从传送门出来，如果不处理，将会造成许多伤亡。」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源头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玛那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相对于人类是碳基生物，那个世界的所有生物都可以视为以玛那作为元素而构成的生物。」

    「请稍等。碳基生物是什么？」

    「碳基生物就是以碳元素为有机物质基础的生物，目前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物都是碳基生物。你可以将碳基生物想成麵包以麵粉构成，人类就是以碳构成的，那个世界的生命体都是玛那构成的，只是玛那可以作为一种元素，组合之后仍然叫做玛那。

    最低阶的玛那有许多个体，但是共用记忆，重视群体利益胜于个人，这是玛那的天性。由于玛那大多单纯愚笨，有时候为了族群的利益，玛那们会聚集在一起，扼杀多数玛那的意志，只保留一个玛那的人格，失去意志的玛那会聚集起来，化成肉体，让一个意志进化，成为进阶的玛那——我所遇到的与你外表相同的玛那，还有我，都是这种。

    当时玛那想要扩张生存范围，因此让低阶玛那栖身在魔水晶，将魔水晶投放到其他世界……我就知道凭人类的技术，怎么可能创造魔水晶这种东西，因为根本不是人类创造的，最多只能说是发现者。」

    李奥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这个地方有心跳，但是里面的东西并非心脏，而是魔水晶。

    「玛那的计划很合理，倒楣的是，这个世界的智慧生物，有一部分天生具有食用玛那并转化成魔力的能力，这些人被称作魔法师。」

    芬利特尔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玛那没有味道，说不上好吃，就像吃空气一样无感。

    「这么说来，若没有魔法师，这个世界恐怕不会是现在这个样貌？」

    「我想是的。」

    以局外人的视角看待玛那的侵略作战，只能说是运气非常不好。原本计划到蛮荒之地侵略开垦，没想到他们会成为被猎补的对象，更惨的是，玛那们天生会被魔法师吸引，魔法师就像是散发香甜气味的食虫植物，等着玛那自投罗网。

    李奥摸了自己的嘴唇，陷入短暂的思考。

    所以我才会这么喜欢芬利特尔吗？

    嘴角微微上扬，李奥继续解释。

    「已经来到这个世界的玛那，无法与原生地玛那联络求援，侵略计划可说是彻底失败了。当时我所在的魔水晶，所有玛那得出一个结论：留下一个意识，製造肉体，学习智慧生物的一切。于是我便诞生了。为了彻底融入这个世界，完整不带成见吸收知识，玛那不仅放弃意志，连记忆都消除，让我慢慢成长成现在这个模样，得以融入人类之中。至于其他玛那，就没有我这个幸运了，不是被吃下，就是到处流浪后被吃下，或是受困在魔水晶上无法脱离。」

    对这个世界来说，李奥没有继承记忆或许是幸运的，如果拥有对玛那的认同感，或许李奥不会选择改变世界，而是杀光所有能杀死玛那的人类，站在玛那的对立面，还会打开传送门方便玛那们的侵略。

    芬利特尔感到一阵后怕。

    「你所使用的魔水晶，是经过加工的，将数百颗魔水晶上的玛那强行聚集在一颗水晶上面，捏破魔水晶的时候，解放了水晶上的玛那，由于数量太多，巨大的能量做出一条通道，让玛那得以回归，也将你牵扯入其中。玛那的世界时间流速与这里不同，有些被捲入的人被影响，仅消失一瞬间却变成老人，才会让人误以为魔水晶的效果是加速时间。」

    「但是我没有变老。」

    「时间流速并非固定，你只是比较幸运，在另一个世界过了一瞬间，在这里只过了千年。你可以想像成你睡了一个觉，你以为你只睡了十分鐘，醒来却发现已经过了十年，你的时间流速只有十分鐘过去，外界却是十年。

    另外，你替想回去的玛那打开了通道，玛那为了报恩，修復了你被巨大能量撕裂的身体，并且因为魔药的副作用產生一点小误会，误将你变成了年轻一些的女性身体。你之所以会来到千年后，只是因为这一连串的巧合。」

    「那么，现在是发生什么事，才会让传送门出现呢？」

    「因为你製造出通道，另一个世界的玛那透过那个瞬间从散去的玛那获得了记忆，也留下了道路的空隙。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尝试了很多次，只为了製造通道，来到这个世界。玛那记取以前的教训，为了不让人类吃掉自己，他们参考人类创作出的作品题材，利用契约诱骗人类，将力量借给渴望脱离现实的人，指导这些人如何使用力量，并送来无数的怪物满足这些契约者非现实的梦，并趁机将人类当成魔水晶，逐渐佔领人类的身体，达到侵略目的。」

    芬利特尔想到超商的抢匪，心想那果然是被玛那诱骗的人类。或许他误以为手上的刀拥有魔力，就能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太愚蠢了。

    「我想你是不喜欢自己的心血被改变，才会站在玛那的对立面吧？还有那些被你劝往太阳，帮助我的玛那们，你们并不想帮助你们的同胞。」

    「是的，我和这个世界的玛那在这里很久了，因为与人类相伴，渐渐有了情感、智慧，学习到人权、自由……自然不可能接受忽视个人意愿的玛那族群。另一个世界的玛那，将群体利益视为优先，因此能毫不在意地吸取玛那，玛那也能献出自身，但是当那个人来到这个世界时，被吸取的这个世界的玛那，在惨叫。」

    李奥皱眉，

    芬利特尔为玛那感到难过，沉痛地闭上眼。

    「这个世界是我打造的，我才不乐意让给那些玛那。所以我不会让他们来这个世界的。」李奥说。

    李奥是真心想要守护这个世界，虽然不是高尚的目的，但以结论而言，李奥是站在人类这方的。

    芬利特尔小小的感动了。

    「他们第一个派来的玛那，偷取了你的外表，让我十分厌恶。」

    「……这也是你选择守护这个世界的理由之一？」

    「或许吧，我好像比我以为的还要在乎你。」

    「……你要怎么做？」

    「封闭传送门，即使这样要消耗我体内的玛那。我粗略估算，我的寿命至少会减短五分之四。」

    「要怎么关闭？」

    「用玛那强行将缝隙拉合，玛那自然知道怎么操作，那些都是共通的记忆。」

    「不能回去玛那的世界杀光那些玛那吗？」

    「不行，在踏入那个世界的瞬间，我会被吞噬。」李奥苦笑。

    谁能想到天下无敌，对生活都要失去眷恋的魔王，会在对生活稍微感到乐趣时，遇上无力对抗的敌人？

    「你能对抗多久？」

    「不知道。那些被诱骗的人类，一个个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尽情杀着刻意送给他们的猎物，其他人类想着要掌握这些力量，正在计划成立机构管理他们，不能指望他们拯救世界，他们都不能信任。」

    「我呢？」芬利特尔指着自己，「我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勇者。」

    「我能信任你，你能使用魔法，而且勇者不可能背叛世界吧？」

    芬利特尔看着李奥的双眼。

    他在这一刻了解到，最喜欢勇者这个职业的人，就是魔王。不然不会替他安排好一切，让他能继续维持正义之心，当个勇者。

    但是芬利特尔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勇者，他并不想死，会害怕死亡，只是遵从毫无意义的使命，奉命打败魔王，目的甚至不是拯救世界。

    他不是称职的勇者。

    「打造这个世界，还守护它的你，比我更像勇者。」

    没有挣扎很久，芬利特尔便下定决心了。

    他起身，让李奥休息，看着李奥躺下并睡着后，才到自己的工作室，进行直播。

    「大家好，大家有看见奇怪的传送门吗？」

    大量留言涌入，芬利特尔看着这些留言，意识到情况正在迅速恶化，李奥只不过休息了两个小时，世界各地就生成了大量传送门。

    拯救世界迫在眉睫。

    「今天我接受警察表扬，也遇到了怪物，我顺利杀了不少。」

    芬利特尔深呼吸，认真思考最后一次直播，该说些什么。

    「……这是我最后一次直播了，我不能放任事态恶化。」

    观眾还以为芬利特尔是在开玩笑，有人发出大笑表情符号，有人顺着演下去，有人怒骂芬利特尔拿事故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必须去做，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直播，我会封闭所有传送门。我要毕业了，很抱歉，但我必须这样做。」

    不做的话，大家都会死。

    不做的话，李奥会白白牺牲。

    芬利特尔严肃地感谢了所有人，还有照顾他的祕书、给他工作的魔王兼老闆，然后结束作为瑟欧罗的最后一次直播。

    芬利特尔穿上鎧甲，带上玛那自主做出的剑，离开李奥的家，靠着吸收玛那得到的大量魔力和玛那的技术指导，迅速来到他第一次出现的地点。这是事发之地，是通道最通畅之处。

    从这里，他能更安全地前往另一个世界。

    「请你们帮助我，教我这些。」

    看着四周出现光点，芬利特尔就知道这是玛那在帮忙了。

    「你们早有预谋了对吧？你们希望有一个勇者，可以拯救你们，你们知道总有一天，你们会被杀害。」

    光点闪烁着，有很多魔力的芬利特尔，感受到玛那正在道歉。

    「如果对我感到抱歉，下次我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请把我的身体恢復原状吧，我是男性。顺便让我的身高高一点，我以前太矮了。」

    这时，李奥现身，他抓住芬利特尔的手，力气大到在芬利特尔白皙的手腕上留下红印。

    「我不准你做这件事！」

    「只能我做，我可以吃下玛那，我将成为永动机，等到我吃光玛那，这个世界就安全了。」

    「这不是你的事！这是玛那的问题！」

    「有关这个世界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我是勇者。」

    芬利特尔闭上眼睛，压抑着因害怕產生的颤抖。

    「让我当真正的勇者吧。」

    「不行！」

    「我没有要得到你同意的意思。」

    芬利特尔主动贴近李奥，踮脚亲吻李奥，在李奥因为突如其来的吻感到混乱时加深这个吻，唇舌交缠，趁隙吸取李奥体内的玛那。

    「这个身高果然有点不方便呢。」

    接着对李奥的大脑释放魔力。

    「芬利特尔！」

    「多亏有你的指点，虽然不能洗脑，但是搅乱大脑影响思考我还是能做到的。」

    李奥推开芬利特尔，头痛难耐，快要昏厥。

    在失去意识前，李奥用力地撑大眼睛看着芬利特尔，他知道自己没办法阻止了，他想要深深记住芬利特尔。

    「你说洗脑是一种强制学习，那我希望你在这一刻能学会记住我，以后时时刻刻都会想起我，即使你不想也会想起我。」

    他眼睁睁看着芬利特尔做出传送门，戴上头盔。

    「然后等待我一千年。」

    李奥强撑着，他要亲眼看到芬利特尔离开。

    「就算去那个世界的人是你，我也没办法等待你千年，但是你可以等我。有你的等待，我想我才能撑下去。」

    勇者笑着说出这段话后，毅然决然消失在彼端。被留下的魔王，痛苦地闔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