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天丛云
一架协和式客机呼啸着飞上云端。 解开安全带，黄昏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响指招呼空中小姐：“女士，给我来一杯咖啡提提神，再来一点点心。对了，你给他也来点。”他指着身边的福仁。 “哈依！”小姐很吃惊，她无法想象居然有人会对天皇陛下如此无礼。而陛下却是一副无所谓模样，好象是和一个老朋友在一起的样子。 早晨九点种的时候，黄昏被藤原信义从热被窝里叫起来，说是天皇要见他。不过，天皇此刻并不在宫中，双方的见面安排在另外的地点。 黄昏昨天本来就疯得有点累了，眼睛都睁不开。现在被人叫醒，心中已经老大不欢喜。口中嘟囔：“什么呀，居然不在皇宫里，难道天皇在情人那里过夜去了？不过，他那么老，行吗？”话音刚出口，黄昏才觉得有点不妥当。藤原信义脸上分明已经挂着恼怒。 天皇对日本人的意义不仅仅是一个名义上的国家元首，更重要的是一个精神的象征。侮辱天皇就是一侮辱日本人。 对于这点，黄昏到不畏惧。他只是担心，藤原老鬼子一生气，将来不放自己回去，那个就大为糟糕。 本来，黄昏以为双方的会面会安排在某个风景区或者某个高级会所。等接送车辆停下，黄昏这才赫然发现自己被送到一个机场之中，上了飞机，天皇福仁已经在等着他了。 “这也奇怪，怎么上飞机来了。”黄昏笑着问。 福仁没有回答，只挥了挥手，吩咐藤原信义：“你就不用跟着去了，这是我和黄昏之间的私人约会。” “哈依！”藤原信义退下飞机。 “说吧，什么事情？”黄昏问。 福仁点点头“你先坐好，我们路上说。” “去哪里？”黄昏问。 “去京都？” “啊，干嘛去那里？”黄昏愕然，他不明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京都，福仁老鬼子的表情透露出诡异。 “京都才是我的真正的家。我的皇宫。”福仁回答。 “还不是被人家强行弄到东京去了。”黄昏语含讽刺。德川幕府时期，幕府将军德川家康为了加强对天皇的控制强行将天皇和朝廷客卿迁移到江户，也就是这样，日本的首都就从以前的京都转移到现在的东京。 这标志着日本皇权的坠落，一直都是皇家之耻。 不过，福仁并不以然，只淡淡一笑，说道：“这次来，是想和你谈谈，关于立储的事情。” 黄昏哈哈一笑，说道：“那是你的家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真是奇怪！” 虽然在他心目中巴不得让阳子做了日本女天皇。不过，现在虽然是现代社会，在日本这个封建社会沉渣泛起的社会中，这中事情一个处理不好，自己恐怕就要被人穿小鞋。自己现在可是捏在人家手心之中，一不小心，被人家来一个非法滞留关进难民营可就糟糕无比。 天皇不说话，扔过来一本中文杂志，是中国国内出版的历史学期刊，用手指点了点：“你自己看，上面有你的文章。” 黄昏这才想起来。前一段时间，东海大学搞过一次学术交流会，来了很多历史学同仁。其中有一个家伙就是这个杂志的编辑。下来之后，不停用电话和qq骚扰自己，要自己为他写一篇稿子。 不过，黄昏本就很不耐烦这种事情，就断然拒绝了。偏偏着家伙很不私心，另外注册了一个qq号码，进了自己常去的群，在里面和自己混成老朋友。那个群是国内历史学高手的老窝，里面的讨论很正规，少了其他群的那种浮躁，黄昏很爱去那里放松心情。 最后，等二人成了好友该记者才暴露自己的身份，提出约稿的请求。 既然大家现在已经这么好了，再推脱也就说不过去。又感于该记者的诚意，黄昏索性就为他写了一篇。历史学专业上的课题黄昏不是很精通，写多了还怕闹笑话。好在他有着另外一个世界的信息，知道读者们究竟喜欢看些什么东西。索性就照二月河先生的清宫三部曲弄了一篇关于康熙皇帝为什么选择雍正继位的小文章。 学术论文这种东西最忌的是仓促下结论，只要下了结论，反驳者就抓住你的辫子大肆攻击。反之，如果你含糊一通，搞点文字工程，人家也不知道该如何下口。黄昏就是这么干的，他先把雍正怎么做皇帝的过程用小说笔法写了一通，然后排个年表，把同期清朝的政策做了一个对比，说明康熙为什么要选择雍正。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什么弊端。反正就是不说雍正当皇帝好不好。历史这东西，好与歹还不是学者们自己的臆断。读者不过是看个热闹而已。 果然，杂志一出，读者反响热烈。杂志销量大大地增加，该编辑也扬眉吐气了很长一段时间。更有好事者来联系黄昏，问可不可以改编他的稿子，弄个清宫戏出来。对于戏说剧目，黄昏一向是敬谢不敏的。原因是那些辫子看起来太碍眼，太让人不自在了。 福仁突然问：“你对皇权和君主立宪制度怎么看？” “君主制是历史的垃圾，早迟会被扫进被人遗忘的角落。我就不明白，老百姓干嘛需要一个皇帝。仅仅是作为一个精神的象征吗？我是一个没信仰的人。”黄昏忍不住挖苦。 “也许你说得对，不过既然存在就有它的意义。”福仁突然叹了一口气“已经有人在国会质疑天皇地位的合理性了。但是，我却不想做末代天皇。所以我要选择一个继承人，没有继承人，天皇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即便是个女继承人。” “你很罗嗦。”黄昏继续挖苦：“接受一个女人做天皇好象不是东方人的思维习惯。” “时代变了，也许，一个女天皇更能树立一个亲民的形象。” “有点道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黄昏突然挤了一下眼睛“你们皇族怎么没有子嗣。在阳子她们这一代怎么只有两个孩子？” “这个不是问题的重点。我想问的是，你觉得阳子和里子谁最适合做天皇？”福仁问黄昏。 “当然是阳子了，阳子的模样很漂亮。里子嘛，太有损你们日本的形象了。”黄昏呼吸有点急促。终于说到重点了。 “不，我还有另外一个认识。”福仁一笑：“去过高级酒店吗？里面的服务小姐可不怎么漂亮。” “你的意思是” “对。”福仁点了点头：“阳子的性格太温柔，没有天皇的气魄。相反，里子很有一个国君的气度。” “里子，野蛮的很！”黄昏说。 “我疲倦了。”福仁声音有点暗哑：“这个东西也许只有天意才能决定吧？这就是我带你去京都的原因。” “什么？”黄昏很不明白。老鬼子脑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们日本皇家一直有三大神器，天从云剑、八尺钩玉、八尺镜。天皇人选若不能决，就让三大神器来选择。被他们选中的人才是天命所归。不过，镜子和钩玉都已经骚了。只天丛云还存在着，一直都在京都。我和你现在就去京都，让神剑做出它的选择。” 天从云剑，日本历史传说中最锋利的剑。此剑剑身通体白色，长二尺七、八寸，剑刃的样子象菖蒲叶，和中国剑的类型相似，剑身很厚，剑柄的装饰犹如鱼的骨节。 此剑和八尺琼曲玉、八尺镜并为日本三宝。 传说为須佐之男杀死八岐大蛇时，从大蛇尾巴内发现的神剑，就连日本诸神使用的十握剑都有所不如。因为八岐大蛇的头上经常有云覆盖，所以这柄剑被称做业云剑(天是尊称)， 又因为这柄剑能自己出鞘砍草，所以得到“草雉剑”的别名。据说天业云剑有实物，但在源平合战时，安德天皇溺水身亡，天从云剑随之沉入海底。 这一切不过是传说而已。但现在福仁说居然还在京都，黄昏不禁有点吃惊。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福仁，你居然让一件死物来决定继承人选，简直不可理寓。难道那把剑还会说话不成。若会，你拿出来让我看看。对了，就算那东西会说话，你自去找它好了，叫我一起去干什么？” “我说了，在京都。”福仁有点烦躁不安，他喝了一口水，突然说：“黄昏，这也是我叫你来的原因。你可能还不知道，在京都的皇宫之中有一座墓，传说是第一代天皇的坟。剑就在里面。” “那又怎么样？你要挖坟自己去好了。我不奉陪。” “你必须去，因为”福仁突然激动地站起来，吩咐下人：“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人也不许放进来。” 等飞机上的服务员都走出去，福仁才猛地点燃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因为，因为那座墓是汉制的，具体地说，是秦汉样式。而你又是秦汉史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