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鲁斯之眼篇 第八章 倒吊人 2

    马克斯很清楚，他不会知道。就算其他人都已经知道了，他也没有资格知道。这件事从那一天就注定了。

    七年前的那一天——

    「普路托」离开阿波罗，以神谷拓二的身分，成为居神的水系统魔法师。

    直到这件事发生，马克斯是完全想不到的。

    他既想不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让这个最强的战友兴起离开的念头，在这之前他也没有听说。

    没有徵兆，没有预告。

    就好像这件事是拓二的临时起意。

    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马克斯根本搞不懂。

    在那之后，他也没有机会问清楚。

    这么说来，拓二为什么会加入道具，成为普路托，他也不知道。马克斯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因为想逃离母后百般控制的魔掌，放弃西欧骑士的名号，横渡欧亚大陆，从祖国飞来居神。

    直到这一刻，马克斯看见拓二脸上的表情，他终于清楚了，他根本不可能搞懂战友在想什么。只要拓二不说，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正因为他距离拓二是那么近，所以他比谁都更了解拓二，因此拓二不会亲口和他说。

    但是，马克斯还是记得很清楚，他们认识的那一年，他们刚满八岁。

    即使他不是居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是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够成为魔法师，替居神贡献自己的力量。

    然后，接下来的两年时间，是他们的学习时期，校方也能藉由这段时间的教育，评估这些孩子有没有成为魔法师的资格。

    反观他们道具，就没有所谓这样的「试用期」、「适应时间」，一上来就要面对魔法犯罪者等级的危险任务，再不然就是一旦失败，就会威胁到国家安危的护卫工作。

    这些任务——作为从小立志成为一名合格的西欧骑士的马克斯，都是义务等级的任务，所以他只要负起责任，拿出实力，一定都能胜任。

    那么，出身不明，疑似是校长养子的拓二，又是凭什么能够接连过关斩将，成为令理事会一再调整道具状态的奇异点呢？

    因为马尔杜克的出现，这个一直困扰马克斯的谜团终于得到解答了。

    原来在这之前的拓二，比他想像得还要痛苦，每次的战斗都得赌上性命，一旦落败就是死。

    马克斯不会生气，拓二向他隐瞒了出身地下世界的过去。虽然他查到的当下，是震惊、是无法接受的，不过早在那之前，他看待拓二的眼神，就已经不是谁是谁的等级，在他心中，拓二是特别的，是独一无二的，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拓二不告而别的那天，就积极地、偷偷地去寻找，最终翻出了这个宛若出生记录的过去。

    马克斯只想要再次唤回这个可靠的战友，他们的默契、他们之间的情谊，都是有目共睹的。

    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不应该被拆散。

    当事情来到现在，因为马克斯又陆陆续续确定了几件事，他终于能够看得清楚了。

    原来拓二始终不愿意说清楚，不告而别与沉默以对，不是因为他还有其它打算，而是他认为自己没有信用，与其要他自己说清楚，不如让别人以自己的双眼看得清楚。

    小樱、凛奈……这一路上，拓二失去了很多人，有再多的力量、再大的本事都没用，因为他能够从中学到，并学到最多的方法，竟然就是一直亲眼看到有人死去。

    小樱的死，让他正式确立了自己的敌人。

    凛奈的死，让他知道光是自己一个人是不够的，敌人是那么强大，只有他一个人根本战胜不了。

    然后，接下来他们就要与京、翼这些强大的敌人战斗。

    所以他才想在决战之前，亲眼确认，看看现在的他还能做什么。

    正因为失去的太多，比谁都更能理解失去的那种滋味，所以他已经不想要再失去，为此他这次选择先静下心来，好好地看看，亲眼确认。

    拓二要无我公开地下世界，不是因为他又失去耐性，向京证明他还活着，正好相反，他冷静得不得了。

    他之所以要这么做，其实是在证明他也是光明正大的那个人。

    如同神刑家与黑羽家的恩怨，能够正式地摊在阳光下，说给全世界的人知道，他也行，而且既然都要决战了，他也没必要再有所保留了，全都说出来就对了。

    这个决定无疑是一大赌注，不过现在来看……看来拓二赌对了。

    想必京与翼都已经收到他的战帖了。

    既然神谷拓二是出身地下世界，并在后来成为神谷家的养子，那么到时他也非得上战场了吧。

    在那里，那个同时有着京与翼的战场，也有他的身影。

    也就是说，他在逼迫自己，藉由这种方式，阻断唯一的后路，让自己不轻易反悔，这么一来他也能毫无后顾之忧，专心地与这些最初也是最后的敌人做了断了。

    当事情来到现在，他们成功地与翼的成员见面，确定双方的意思，又跑了一趟教会，与近十年不见的好友再次重逢，如此之顺利，那个时候拓二是怎么想的？马克斯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要是对方也有这个意思，那是最好的，事实上对方确实也有这个意思，而且似乎已经坐不住了，因为不久前爆发的阿克夏的灾难，他们觉得要是再不行动就会来不及了。

    京会夺取凛奈，不惜一切代价发动阿克夏，就证明了他想以自己的方式，控制这股力量。

    长斑家会在十六年后的今天，先后挑起学生消失、监狱破坏事件，并在ra计画期间招募高手组成翼，就是在向全世界宣告，接下来轮到他们了。

    既然事情变成了这样，拓二也决定以他的方式行动、反击，甚至企图超越这些曾在他身边的「大人」，马克斯也觉得他也能做出自己的决定。

    七年前的那一天，你选择不告而别，当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融入居神的环境，成为名副其实的魔法师，过去的一切并不重要，全是为了这一刻而生，这是为什么？报復理事会、憎恨理事会，根本不能算是理由，你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我也是证人，对你来说，你该憎恨的对象只有神谷京一人，事实上你也一直在以自己的行动证明这件事。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装作一副好像当年的事情，其实是理事会害的。马克斯承认，他会不断帮拓二说话直到永远，让所有人都认为拓二是表里如一的可靠魔法师，他们已经是最要好的朋友了，却也不等于他就会一直相信。

    到了现在，因为凛奈而改变的，可不只你一人，我也在凛奈身上学到许多。没错，马克斯承认的也不只一件事，所以他也不能辜负拓二对他的信任与情感。

    在他们相继赶到大战的现场，因为胜负早就分出来了，他们不需要战斗，就能亲自与战败的马尔杜克说话，拓二当然会好好地把握这个机会。

    就连马克斯也不得不说，自拓二想通自己该怎么做之后，凡事都是顺着他，每一次都这么顺利。马克斯不认为这是雨过天青，苦尽甘来的成果。

    拓二其实什么也还没开始。

    接获拉交给他的任务、要无我公开地下世界，以及前往教会，都只是前置而已。

    正戏还在后头。

    要是他没有顺利地完成这些事情，就不能前往下一关——正戏。

    「拓二。」

    马克斯鼓起了勇气，再次呼唤这个名字。这次——他不是因为一时情急而脱口，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今天就是他们双方互称彼此名字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