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历史小说 - 重生于康熙末年在线阅读 - 第22章

第22章

    曹颙不愿让两人担心,压下心中的悲伤,脸上多了笑模样,将一块莲蓉月饼放到李氏的盘子里,又挑了个双蛋黄的递给刘萍。小丫头最爱吃这个口味的月饼,这两天吃了不少。

    气氛松弛下来,曹颙虽然因喉咙的伤说话还不利索,但是有爱说话的刘萍在,倒也不冷场。李氏性格宽厚,想着别院的下人们也忙活了一天,就打发身边丫鬟给各处送月饼去。虽然按照各人分例早就分过的,但是那些与眼前这些特意从百年老店定制的月饼根本就不能比。

    待到月上中天,李氏有些乏了,刘萍也打起了哈欠。曹颙贪看月色,没有睡意,便让李氏与刘萍先去安置。李氏想留下来陪儿子,被曹颙婉拒,实在放心不下,留下贴身丫鬟绣鸳照看曹颙。

    午夜时分,院子中一片沉寂,就连绣鸳都倚在廊下,睡得迷迷蒙蒙。以后的日子,曹家的命运,都让曹颙觉得有些沉重,不知不觉的,就沉思了许久。他伸了个懒腰,想得再多又如何,还是要等腿上好了才能够说其他的。

    突然,前院出现几声犬吠,在沉寂的夜晚显得很不寻常。接下来,隐隐传来嘈杂声。

    不一会儿,二门值夜的孙婆子过来禀告,说是前院进了个贼,被曹方带人给抓了。古代的地痞流氓见识过了,古代的“贼”却没有见过,曹颙心中生出些许好奇,对着那婆子道:“母亲,安置,我,去看!”因为嗓子还没好利索的缘故,他说话只好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孙婆子虽觉得不妥当,但小主子既然发了话,自没有违逆的道理,叫了两个壮实的仆妇抬着曹颙的椅子到了前院。

    前院,灯火通明。

    十来个护院举着火把,手里举着刀剑,丝毫不敢懈怠,见到曹颙出来,纷纷低头见礼。曹方见不是夫人出来,有些为难。地上躺着一个光头老者,一身布衣上都是暗红色血渍,脸色青白,嘴唇乌黑,马上就要不行的样子。曹方是带人巡夜时,在马棚外发现这个老头的,看着样子是受了伤又中毒的,怕大节下的死在府里晦气,本来想要禀告过夫人后送去衙门的,没想到出来的是小主人。

    曹颙见了这老头,想到自己落难时的狼狈,心中多了几分不忍。虽没有见过实例,但从书上也看过相似的症状,皱起眉头,看着曹方问:“中毒?”见曹方点头,指了指那老者:“抬,客房!”

    曹方原本还想劝小主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见了曹颙认真肃穆的表情,竟不敢多言,应命带着两人将老头抬到东厢客房床上。

    曹颙命人将椅子放到床边,先打发人去街里请大夫。平日看护曹颙的大夫出城过节去,要后日才能够回来。然后,他又吩咐着:“胰子,牛乳,水!”

    幸好孙婆子与绣鸳不放心曹颙,带着几个仆妇跟着侍候,这才能够迅速去叫人去后院取了胰子与牛乳等物。

    曹颙示意孙婆子将胰子放在碗里化了碗胰子水,然后才叫人给那老头灌下去。不到片刻,那本来昏迷着的老头喉咙里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曹颙叫人准备了个盆,那老头迷迷糊糊的狂吐起来,秽物吐了半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酸臭味,曹颙惘若未闻,又叫人化了两碗胰子水,给那老头惯下去。胰子,就是手工肥皂。肥皂水有催吐作用,看那老头方才的反应,这胰子水的作用差不多。

    如此这般,那老头又吐了几次,直到最后什么都吐不出,呕出了半口绿色胆汁。曹颙见差不多了,又吩咐人喂了老头一大碗牛乳。

    折腾了半个时辰,等大夫到时,老头的脸色虽然仍是灰白,嘴唇上却有了点血色。曹颙紧绷的心放了下来,看样子肥皂水应该有解毒作用的,只不知这老头的伤势如何。

    那大夫半夜被人叫起,本带着几分怨气的,但见其仆从都是不俗,厢房客室中摆设都比寻常富户家的好上几倍,自然不敢放肆。左手抚着胡须,右手食指、中指搭在病患脉上,脸色越来越沉重。诊完脉后,他又细细的查看了老头的伤口。

    曹方见大夫查看完毕,递上笔墨纸张。那大夫不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曹颙心里着急,开口道:“毒,解了,怎么?”

    那大夫见眼前这小公子穿着不凡,并不同于其他人,知道是主家了,只是心里疑惑,为何让这样小的孩子出来主事。听到小公子说话暗哑,才知道嗓子不便,听出他所问,回道:“这位老者中的毒虽解了大半,但左肋伤口过深,伤了肝胆,就是神仙来了也没法子。用参汤吊着,交代交代后事吧!”

    这病患虽然浑身又是毒又是伤的,那大夫却没心思理会。做大夫的,见过的病人多了,哪些是能问的,哪些是不能问的,早就心里有数。

    方才叫人去请大夫时,曹方就说过怕是伤口过深,药石无救。曹颙心底本还存着丝期盼,没想到真是这个结果。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面对死亡,竟是个素未谋面的光头老人。不知为何,曹颙只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

    大夫走后,孙婆子送来了半碗参汤。因府里有曹颙这个病人,李氏身子也弱,参汤是厨房里常备的,热一热就能够用,倒也方便。

    那光头老者被喂了半碗参汤,闭着眼睛,嘴里嘟哝着一句:“地震……”声音低不可闻,就连坐在床边的曹颙,也听不真切,只好轻轻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