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都市小说 - 郡主与奴在线阅读 - 第201章

第201章

    唯独没想到, 今日这临江楼前, 竟还能看见行刑!

    “跪下!”

    贺云铮踉跄被按倒在地, 猛抬头, 满面怒容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众人, 特别是低垂着眼眸默不作声的洛嘉时, 微微一怔。

    他终于明白了前来抓捕他的人当时所言何意——

    “郡主亲自下令罚你, 还不速速就擒!”

    不是骗他的, 真是她下的令……

    他身上还穿着出门前洛嘉亲自给她披上的外袍。

    既是请假外出, 便赐他一身与侍卫衣裳不同的藏蓝色袍子,襟口与袖上围着一圈细密却不显眼的貉子毛, 如同她温柔恩泽替他穿上时,拥抱他时一样, 十分温暖。

    而此刻这件漂亮的衣服却被压平在地, 被蹭上了难看的尘埃, 如同灰头土脸的他。

    贺云铮抿紧嘴唇, 狼狈地收起一身的警备, 原本铮铮的脊梁,在无数道各异的目光中微微压低下去。

    是,他想起来了, 他的确欠了一顿罚。

    只是这命令是从洛嘉口中传下的,仿佛嫌恶丢弃一般, 将他置于这般大庭广众下,他情感上终归受了挫。

    冬日的江风极冷, 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探不清洛嘉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众人纷纷各怀鬼胎。

    因为王爷本是个讨厌麻烦的人,往常遇上这种事儿,他大多会随口降下个冲撞贵人的死罪。

    可今日有郡主在前,主动担起刑法之责,恰似亲王回京的那个雪夜,洛嘉在惊魂失措后也这般主动开了口——

    今日惹事的小侍卫是她的人,不论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她开了个口,除非秦恒要当着众人、甚至大理国女使们的面驳了洛嘉,要与她撕破脸,否则便只能且行且观望,由她亲自处罚。

    赵琦面露犹豫。

    秦恒则端坐上首,四平八稳面色平静,一边缓慢地摩挲刀把,一边看向洛嘉:“如何罚?”

    洛嘉裹着身银白色的大氅,睫羽未动,垂眸看着自己修长如杏仁的蔻丹:“上月阻拦车驾,杖三十。”

    贺云铮抿紧唇,默不作声,似乎对这一惩戒早有准备,然而他压低的眉眼仍旧显出些许的沉闷。

    看热闹的人群中传出小声抽气,瑛瑛和柳纤一同愣在原处。

    原本柳纤拉着瑛瑛不让她前来,可瑛瑛眼睁睁看着贺云铮被带走,怎会放心的下呢?

    也万没想到,在二人心中一向聪敏大度的郡主,今日竟如此不留情面。

    柳纤有些不确定地转身去拽他哥的衣角:“郑二郎呢?能求他来帮说说情么?”

    柳元魁回过神,面色沉凝:“郑二郎追那位李娘子去了,况且他来了也没用。”

    柳元魁在人群中悄然望向上首的秦恒,他可没忘——

    汾州一事,一连串的贪官污吏都是在这位王爷的保护伞下肆意妄为的,当时的案子闹得这么大,这位王爷如今仍旧巍然不动屹立云巅,可不证明着他不是一般人能阻拦的?

    郑二郎又如何,怕是郑阁老在,也会避让晋王三分。

    他恍惚意识到,不怪京中传闻,郑阁老按着家中两个儿子,宛如看守未出阁的娘子似的严厉,绝不让他们与和晋王相关的娘子有丝毫牵扯。

    ……因为如今京中势力对峙,早已危如累卵,不容丝毫松懈。

    而且对郑二郎来说,到底还是他的心上人更重要些吧,自己与贺云铮这等普通好友……

    嗤,柳元魁苦笑着摇摇头,不欲去想更多。

    而另一头,秦恒听到洛嘉的话后,难辨喜怒地呵了下,胸腔共鸣的低沉笑声只让近身众人觉得心颤。

    洛嘉微顿,面不改色地缓缓收紧手指:“加上今日冲撞了贵人,再加三十。”

    人群哗然,瑛瑛几欲要冲出人群哭着求郡主恕罪!

    柳纤和柳元魁同时拉住她:“你冷静些!”

    瑛瑛白蒙蒙的眸子里泛着泪花,难以置信:“明明是那位李娘子主动来找的阿兄的麻烦,为何阿兄反要被惩处!?”

    柳纤语塞,柳元魁亦沉默不知所以。

    贺云铮愣愣抬首,眉头几欲拧出个川字,目光里也

    已不是愤怒或者悲哀,仅仅只是懵懂!

    他也不知,为何这责罚,要他来挨?

    加上先前那股子沉闷,他周身绷紧,甚至带着抹难以撼动的倔强!

    “刑罚是否重了?”赵琦下意识低声问道。

    其实众人都看得清,这趟分明是李相思胡闹在先,甚至这小侍卫恐怕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呢。

    凝重的声音飘忽到了秦恒耳边,令他也朝洛嘉投来了意味深长的凝眸。

    洛嘉终于抬眼,看向青砖空地中央的少年。

    他变乖了很多,不再像初见时,刚要遣人制住他,他就挣扎得宛若要赴死一般,还大吼大叫。

    若此刻他还是那样,恐怕都不用自己抉择,秦恒的亲卫便已又要以冲撞王爷之名,当场便将人砍了。

    他终归聪明了很多,只满眼惘然地看向自己,哪怕带着委屈的质问。

    眸光被江风吹晃,下一秒洛嘉轻抬起下巴,掩去了这片刻的迟疑:

    “区区侍卫,既惹了相思不开心,自该受罚,否则往后但凡是个人都能轻易冒犯主子,岂有规矩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