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登基了 第1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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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甚至没来得及回头再看一眼,便在赶来的追兵威胁中只顾上逃。 逃到大脑清醒,又逃到不愿清醒。 倘若,倘若那时她鼓起?勇气,挥刀杀了他们呢。 可?能他们会立刻放出警报引来更?多人马,但也?有那么一点可?能,他们会死在她手?中。 那样,她就可?以跑到崖下去查看素节姊姊的情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根本不敢回头。 但是,也?有可?能……那时素节姊姊已?经死了。 从她松开手?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敢抱任何期待。 哭声无力为继,化成一阵一阵的抽噎,可?悲的是她竟然感到饥饿,在悲痛中仍嗅到怀里肉饼的香气。 那是钺星留给?她们的肉饼,现在只留给?了她。 她把一个肉饼撕出了四分之一,一边抽泣一边塞进嘴里,然后,想起?了钺星。 钺星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吃东西,怀里永远塞着馒头。她曾奇怪为什么不吃更?美味的肉,后来素节姊姊说,因为肉很难保存,她就让人把肉和?面揉成了肉饼。 从那之后,钺星总是在吃肉饼。 素节姊姊还说,她喜欢捉弄钺星是因为她们年龄相仿。那时候她不承认,可?是,没错,本来就是那样。她喜欢钺星,总觉得好像多了个妹妹。 可?她居然也?会想要有个妹妹吗?明明……明明那么讨厌李璋。 肉饼嚼在嘴里如同嚼蜡,思绪却漫无边际地飞舞,从钺星飞到李璋,又想起?在钺星之前、在李璋之上,她很早的时候就有了个姊姊。 素节姊姊陪伴她的时间比母亲更?久。 昭昧抽泣一声,肉饼呛在嗓子里,引起?剧烈的咳嗽。 咳完了,她咽下最后一口肉饼,擦掉脸上将要风干的泪水。 没什么好哭的了。那个她唯一能够在其面前放肆大哭的人,已?经不在身边。 吞掉最后几声抽泣,她扶着树干起?身,慢慢地往前走。 曲芳洲、钺星、李素节,都只能先抛在脑后。 她必须回去。 地图已?经不见,但只要向东,就是仍属于?她的地界。 这向东的一路,昭昧已?经算不出走了多远,日复一日,偶尔怀疑自己走岔了路,又或者赵孟清一鼓作气向东推进夺了更?多座城。 但是,所?有顾虑都被压住,她靠着那两?张肉饼,再到路过?的村庄讨些水米,一边走一边问地找到了下一座城。 远远的,能见到巍峨的城墙,还不能辨清牌匾上的名称,昭昧先注意?到,城门间或有人往来,似乎还未进入备战状态。 她倚靠在树干后,决定观望一阵。刚打?定主意?,忽听路上传来马蹄声响,她下意?识藏好身体,回眸一望。 望见了马上的曲芳洲。 她想叫,又感到喉咙哽住,叫不出来,只麻木地走出了几步。 马蹄溅起?的扬沙扑在她的脸上,而马和?马上的人则停在了她身前。 “公主!”曲芳洲惊呼一声。 她翻身下马,快步到昭昧身前,道:“您还好吗?” 昭昧嗓子干哑:“还活着。” “我们正在找您。”曲芳洲的声音低了几分:“西城……没有保住。” “嗯,我知道。”昭昧说。 “对方兵力太?盛,我们拖延了些时间,但还是被他们占领了城池,我便带兵向东撤退,到了这宣城。”曲芳洲道:“这里是西城之后的第?一道防线。” 昭昧点头。 曲芳洲见昭昧周身落魄,便扶她上马,摸了摸身上,又转过?头去问谁有吃的。所?有人都摇头。 昭昧说:“我还能支持。” 曲芳洲牵着马,问:“您是从哪条路走来的?我按照原定的路线去接,却没有遇见。” “走偏了。”昭昧说。 曲芳洲回头看她一眼,似有什么话要说,又咽回去。 昭昧目视前方,看那城门上的匾额越来越近,声音平平地回答了她:“钺星断后,与?我们分散了,我们躲入山林,后来……素节姊姊坠崖了。” 曲芳洲霍然回首:“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昭昧提了下嘴角,冷冷道:“又怎么不会。” 曲芳洲再没有说话,昭昧也?沉默着,只有马蹄踩在路上嗒嗒作响,将她们送入宣城。 昭昧洗去一身风尘,焕然一新后与?曲芳洲在客厅相见。 昭昧落座后问:“现在城中兵马多少?” 曲芳洲道:“自西城逃出兵马两?万,命交州城增援上武军一万,另有交州本城士兵五千余人。” 早在亲赴西城前,昭昧已?经吩咐去信邢州,调两?万上武军支援,随着邢州上武军的到达,交州城亦能够腾出人手?入驻宣城。 昭昧又问:“粮草能支持多久?” 曲芳洲答:“本城兵马原本不多,粮草储备亦相应较少,供三万五千人仅能支持月余。我已?经传令交州城,筹集粮草向此处运送。” 昭昧又问了几个问题,大概摸清城中情况,点点头,道:“赵孟清那边情况如何?” 曲芳洲道:“赵孟清主力仍在西城,他尚未完全掌控并州,但并州兵马似乎也?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可?能因为他出来得还不够远。”昭昧道:“赵孟清不可?能不防备并州。” 曲芳洲忧虑道:“只怕他纵然防备并州,依然坚持东来。” 这也?是昭昧担心的问题。在经历了巨大的失败后,她们必须凝聚士气,从头再来。 一个月后,赵孟清带领着接连获胜的大军,再度兵临城下。 而在赵孟清大军开拔前,交州境内,一间茅草屋中,床上的人缓慢睁开了眼。 她头颈僵硬地转动,看向一侧,见到了坐在桌边的人。 那人戴着幕篱,不见表情,只听出声音含笑,说:“你醒了。” 第108章 李素节皱起眉头。 伴随着清醒一同唤起的还有她周身上下?的强烈不适。想要起身, 又被疼痛击中,无能为力地?躺回去,喘息着平复痛感。这会儿再听到这样烟熏火燎的声音, 便觉得哪儿哪儿都不熨帖,心头升起烦躁,问:“这是哪儿?” 声音出口, 便吓了一跳。 干涩沙哑得像一口痰卡在喉咙口吐不出来。 她咳了一声,又牵动胸腔闷痛, 只?能放弃,又问:“发生了什么?” 水声响起,那人扶起她颈项,将水杯递到她唇边,说:“你掉下?悬崖,被我捡到了。” 李素节想大口地?喝水, 又忘了吞咽牵扯的疼痛, 只?能小口小口地?尝试, 半晌才缓过渴意,躺回去,人活了一半,小声说:“我伤得很重吗?” “你最好少说几句。”那人带着微妙的命令口吻:“不觉得痛吗?你断了两根肋骨。” “还好。”李素节舒了口气:“多谢你救了我。” “我没有救你,救你的是你自己。大约还有几棵树。”那人将杯子放回桌面,说:“我捡到你的时候, 你的两只?手已经血肉模糊, 有几个指甲也翻起来,大概是摔下?来时乱抓的缘故。” 李素节抬手, 见到惨不忍睹的手指,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嘶”了一声。 “中途你应当?还遇到了崖壁上斜生的树,想要挂上去,可惜下?坠的势头太猛,没能成功,反而扯得两只?手臂都脱了臼。”那人有条不紊地?推断着,说:“我是在树下?捡到你的,树上有几处枝桠折断,你的肋骨大概就是摔在树冠上时折断的。你该谢谢那两棵树,虽然都没能拦住你,但至少留了你一条命。” 李素节微妙地?从中听?出一种调侃,注意力便从自己的身体转到她身上,透过幕篱,试图看清她的面目,然而一无所?获。 她狐疑道?:“你又是谁?” “我么,”那人信口道?:“我就是个过路的。” “不。”李素节笃定:“你认得我。是不是?” 幕篱后传来她玩味的笑声:“不认得你的人也少吧。李素节。” 李素节微怔,自然地?接纳了这个名字,却没有任她转移话?题:“你叫什么?” 那人慢条斯理地?靠回椅背,身体微微后仰,睨着她:“刚醒来就这样质问恩人吗?” 李素节坚持:“总不能不知恩人的名字。” 那人道?:“那便叫我不知吧。” 李素节叫她噎住,不禁嘲讽道?:“真是个好名字。” 不知不为所?动:“你还是少生些气,好好养着。我只?做了些简单处理,你总得坚持到医者?来了再说。” 她起身走出去。门开的瞬间,外面的风吹进来,鼓起她的衣摆。李素节看着她的背影,有那么一刻,几乎要从飘舞的纱帘下?看到她的一线面庞,心都提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可不知恰恰好地?按住幕篱,拦住了那一角飞扬的纱帘,亦拦住了那一线轮廓,随即,向李素节回眸。 李素节觉得她是故意的,而且一定在笑。 她扭过头去,不再好奇不知的身份,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 伤势正如不知所?言,多半是皮肉伤,已经受到了妥帖的处理,只?有肋骨处严重些,正用夹板固定着,每次呼吸都带起隐隐的疼,因?了这点,她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思绪飞舞着,想要捉住脑中乱窜的各种影像,却又徒劳地?任它们自记忆中溜走,不经意间想:只?是简单处理的话?,肋骨究竟固定准了没有啊?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醒来的当?天,她就见到了不知口中的医者?。 医者?正和?不知交谈,房门开着,她们的声音传进李素节的耳朵。她听?到不知喊她“老赵”。 “怎么是你亲自来了?”不知说:“正好儿在这边?” “嗯。”老赵说:“这边打仗呢,那位小祖宗也在,我可不得过来。” 两人又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李素节听?不清楚,又过了一阵,脚步声响,医者?走进来。 那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但步步生风,眨眼就到床前,麻利地?揭开药箱,展示出一连串的工具,其?中不少闪着锋利锃亮的光。 倘若随手给她来上一下?,她大概就能一命归西。可李素节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紧张。 老赵很快为她检查了身体,尤其?是肋骨断处,向不知点头:“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