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历史小说 - 慕林在线阅读 - 慕林 第353节

慕林 第353节

    她笑着对永平郡主与谢慕林道:“你们小夫妻恩爱和睦,这是好事。趁如今年轻力壮,赶紧给哀家生个重孙子、重外孙子出来,叫哀家也体会一下四世同堂的滋味。那哀家这辈子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将来到泉下去见了先帝,也能给他报告这个好消息。”

    燕王妃忙道:“太后娘娘言重了。她们年轻人自然不会令您失望,可您的身体还好着呢,如今说这些话可太早了。别说重孙子、重外孙子了,就连玄孙、玄外孙,您也照样能看见他们出生、长大,还能看着他们娶媳妇嫁人,再为您生个来孙出来呢!”

    永宁长公主在旁合掌附和:“说得对!到时候六世同堂,才是这世上难得的大福气!”

    太后听得哈哈大笑:“那就算了。哀家若真有那么长的命,只怕就要被人说是老妖怪了!”

    太后心情大好,只是想到即将离开北平,离开儿媳妇、孙女、孙子、孙媳妇们,又生出几分不舍来。她细细地嘱咐燕王府、永平郡主许多话,连谢慕林这个孙媳妇也不例外,得她面授机宜,传授了许多与夫婿相处时的小窍门。

    虽说太后娘娘只做过很短时间的皇后,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皇妃身份,与丈夫地位并不平等,在夫妻相处方面难以给女性晚辈们太多有用的经验,但她经历了很多事,心中自有丘壑,能够教导晚辈的东西,绝不是一般老太太能拥有的。谢慕林听得很仔细,自认为受益匪浅,心中也颇为感激。

    要离开紫禁城的时候,谢慕林心里也生出几分不舍来。今日这一面过后,再见太后就是送行的时候了,她不可能再仔细听这位老人说那么多生活经验。等到下次她再有机会面见太后,听对方教诲,还不知要多少年之后呢。

    燕王妃也同样不舍。她与太后做了二十多年的婆媳,感情只会比谢慕林更深。还有永平郡主,走出紫禁城的时候,她还念叨着要给太后娘娘准备一份贴心的礼物,好讨她老人家欢心呢!

    燕王妃笑道:“你也不必特地准备什么礼物,只要你和仪宾早日有个小宝宝,喜讯送到太后娘娘面前,她老人家就比看到什么贴心的礼物都要欢喜了。”说完之后,燕王妃也没忘记儿媳妇谢慕林,“瑞哥儿媳妇也一样。太后娘娘就盼着早日抱重孙呢!东宫太子虽有一女,但既非嫡出,其生母又刚惹了太后不喜,太后娘娘大约不会太在意那个孩子。你与瑞哥儿多努力一把,也早些遂了她老人家的心愿。”

    谢慕林没想到这辈子刚结婚就被催生了,不禁头皮发麻,干笑着低下头去。

    第1301章 送行

    次日便是太后与四皇子离开北平的日子了。

    永宁长公主一家商量过后,最终决定由永宁长公主带着次子次媳陪同太后先行回京,马驸马与三子三媳以及小女儿留在北平休养,并继续跟谢家商讨双方儿女婚事的细节。若是马驸马身体恢复良好,那一切好说,就算在北平留到女儿出嫁之后,再与女儿、女婿一同返回京城,也是没关系的。但如果马驸马在北平适应不了这边的气候和水土,那么过些时候,燕王府就得派船把他和他的儿女送回京城去了。

    当然,据马驸马自己的体会,他觉得自己能适应得了北平的气候水土。永宁长公主对外声称他是因为水土不服才病倒的,不过是为了掩饰他贪杯致病的真相,替他挽个尊而已。他到北平这么长时间了,生活上一直很适应得来,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他觉得留下来跟亲家商议儿女亲事挺好的,还劝永宁长公主呢,说他实在舍不得与她分离太久,希望等到燕王返回北平时,她可以再次北上,在北平与自己以及孩子们团聚。

    永宁长公主被丈夫一求就心软了,立时便同意了马驸马的请求。事实上,他们夫妻这几年一直十分热衷于往外跑,若不是惦记着太后的身体,她只怕还要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多待些时日,也好避开京中的夺嫡之争。虽说眼下夺嫡形势日渐明朗,但京城要是没什么大事的话,永宁长公主也乐得陪驸马在外头多欣赏一下各地山水,顺道替心爱的小女儿送嫁。

    太后娘娘乐见女儿女婿恩爱和睦,就是觉得他们太折腾了些。她虽然明白女儿心中的顾虑,也希望女儿能避开某些漩涡,但考虑到自己与四皇子都需要帮助,四皇子身边有燕王看顾,自己身边就有些寂寞了,所以还是保持了沉默,默认女儿陪自己返京。

    人毕竟是有私心的。对待亲骨肉与非亲骨肉,太后的态度也会有微妙的差别。

    船队出发当日,燕王府自然是全家出动,谢家的谢璞也带着妻儿们齐齐到积水潭码头来送行了。他不光是要代表北平布政使衙门为太后与四皇子,以及燕王送行,也是在送别姻亲永宁长公主。不过,他们家收到了女儿的消息,知道永宁长公主只是送太后回京,不久之后可能就会回到北平,所以只是做足礼数就行了,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依依不舍。

    马玉蓉和她的兄嫂们倒是依依惜别。尤其是马二少爷与马二奶奶,这次随母回京,就算永宁长公主重返北平,他们也不会再随行了。马玉蓉要与二哥二嫂相聚,就要等到婚礼的时候,算算时间,起码有大半年的功夫不得见,心里自然不舍。

    马家人聚在一处说送别的话,太后与四皇子已经先一步上了船,燕王则在码头边上,嘱咐儿子永安郡王朱瑞,要他代替自己处理好燕王府的事务。虽说该嘱咐的东西,他早已说过一遍,可分别在即,他还是忍不住再跟儿子啰嗦一回。朱瑞也老老实实低头听训,半点不觉得厌烦。谢慕林跟在他身边,同样表现得十分谦卑、耐心。

    燕王训完了儿子,回过头又去训女儿,然后就是燕王妃嘱咐丈夫的话了。他们这一家子也是依依惜别了半日,直到太后那边打发人来催,燕王方才说:“就这样吧。若无意外,过两个月我就回来了。你们在家好好过日子,别为我操心。每旬我都会打发人送平安信回来。”

    燕王妃、朱瑞、谢慕林、永平郡主与袁燮都一一应了声。

    四皇子也打发小林侍卫过来了:“燕王殿下,四殿下请您过去呢。”

    为了就近保护好四皇子,燕王这一路都会与四皇子同坐一艘大船,因此四皇子才会让人来请他。燕王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再看了看妻儿们,方才转身走向四皇子的船。小林侍卫随后跟了上去。

    万家的船是临时定的,因此离得远一些,并不属于太后船队的一份子,只能算是厚着脸皮硬跟上来的民船之一。由于万参议也在送行官员的行列里,他自然要带着妻儿先行到码头上来露脸。但小女儿万四姑娘近日正处于舆论中心,为了避免流言蜚语缠身,他没让妻子与小女儿露面,而是让她们留在了雇来的船上。跟他一块儿过来的,除了两名嫡子之外,就只有长女万大姑娘了。

    万大姑娘远远看着跟在燕王身后上了四皇子船驾的小林侍卫,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个少年怎么远远瞧着有些脸熟?看起来好象妹妹私下里画的四皇子画像呀!这总不会就是四皇子吧?可他分明穿着侍卫的服饰……莫非是皇家为四皇子准备的替身兼护卫?可她从来没听说,皇家其他的皇子有这样的规矩……

    万大姑娘有些不安,可万参议与兄长们的私下对话迅速打断了她的沉思,她转头就把心中的疑惑给暂时抛到脑后去了。

    另一边,宗室们也在向仁和县主辞行。

    他们纷纷表示仁和县主尽管放心进京,家里有他们帮着照看,朱瑎也十分孝顺周到,会把徐夫人照顾好的,让她只管安心。至于徐夫人今天没有到码头上来送行,他们也作了解释:徐夫人病了,声称没办法出门,但看样子她身体没有大碍,可能只是不满女儿坚持要离开她去京城而已。徐夫人素来都是这个脾气,仁和县主早已习惯了,不必太过在意。

    仁和县主看着面前的长辈们,心里却没法不在意。

    她心里清楚,自己的生母徐夫人确实能干出因为生气而故意不来见女儿的事,可今天是她这个徐夫人唯一的女儿离开北平、前往京城的日子,可能几年都不会回来,徐夫人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为了赌气,拒绝来给女儿送行?!

    不是仁和县主不相信宗室长辈们,近日他们对她依旧挺亲切关心的,嗣弟朱瑎也一直表现得对她友爱有加,不象是什么藏奸之人,她知道自己不该怀疑他们。可天天听着长辈们说朱瑎的好话,又反过来说了许多徐夫人的不是,仁和县主就是再生母亲的气,也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

    说到底,朱瑎原是兴平老郡王的亲孙子,而这些宗室长辈们,不是兴平老郡王的兄弟、子侄,就是他的堂亲,论血缘,都跟顺义郡王府挺远的。顺义郡王是先帝与原配唯一的子嗣,先帝更是皇家与燕王府两支的独苗,可以说,在北平地界上,除了现任燕王这一支,她这个顺义郡王独女跟任何宗室的血缘都相当遥远。竟然只有一向敌对的燕王一家,才是与她最近的亲人。朱瑎也好,那些曾经支持过徐夫人的宗室们也罢,其实都算是她的外人了。从前无事时还好,如今他们的子孙继承了顺义郡王府,她与她的母亲,是否就对他们无用了呢?

    她的母亲徐夫人,到底是利用了宗室去对付燕王,还是被宗室们利用了,成为他们对付燕王府的工具?

    第1302章 猜忌

    以兴平老郡王为首的宗室长辈们过犹不及,在仁和县主面前说了太多徐夫人的坏话,以至于仁和县主起了逆反之心。

    她是对母亲徐夫人十分失望不假,但她毕竟是徐夫人的亲生女儿,母女俩相依为命二十多年,感情深厚。她对母亲的怨恨再深,也不至于完全把对方当成了仇人。兴平老郡王他们抱怨、指责的话说得多了,仁和县主没办法一一产生同感,自然会觉得他们过分,继而怀疑起他们的用心来。

    如今她就在怀疑,这些宗室长辈们是存心要挑拨她与母亲的关系,为嗣弟朱瑎添砖加码。兴许是因为她得了太后的怜惜,还跟仪宾一同前往京城,说不定便得了势。他们是希望她会撇开亲生母亲,与嗣弟亲近起来,将来好带揳他共享富贵么?

    一旦有了猜疑之心,仁和县主对待宗室长辈们与嗣弟朱瑎的态度便发生了微妙的转变。虽然她没有公然与这些长辈们反目,但言语间多少有些异样。宗室长辈们一时没有察觉,但这一切并没有瞒过朱瑎。

    朱瑎在本生家庭中做了二十来年的小透明,早已习惯了察颜观色,他察觉到了仁和县主的异样,也很快猜到了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

    其实他心里并没有别的意思,亲祖父等一众长辈们希望他能坐稳顺义郡王的位置,牢牢掌握住顺义郡王府的权势,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在本生家庭中,仍旧是个小透明,之所以得到了长辈们的重视,不过是因为他如今成为了顺义郡王府的嗣子,能为他们带来利益罢了。他心里对本生家庭固然有亲近之心,但并没有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成全他们心愿的打算。对于徐夫人,他确实没多少敬重之心,还乐意装模作样地促成对方的墙倒众人推;可对于嗣姐仁和县主,他还是愿意把对方当成亲人看待的。

    更何况,燕王跟他有过一番私下里的交谈,他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推到现在的位置上。没有燕王府甚至是当今皇室贵人的推波助澜,他绝不会有今日的富贵。无论本生家庭的长辈们对他有什么样的期待,又对燕王府是什么态度,在他的心目中,仍旧期盼着能有一番作为,好在所有亲人们面前证明自己,而不仅仅是靠着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让父母家人另眼相看。

    得到燕王的赏识与支持,是他实现自己目标的前提。他自然不可能无视前者的指示。

    所以朱瑎很快就来到了仁和县主面前,避开其他人,单独与她说话:“姐姐,此去京城,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聚。你只管安心奔自己的前程,夫人这边有弟弟呢,弟弟会把夫人照顾好的。等姐姐在京城安顿下来,就给弟弟写信,弟弟每月都给姐姐送消息送东西去,好让姐姐知道夫人的状况。”

    仁和县主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虽然她知道这个嗣弟没干什么不好的事,对自己貌似也挺好的,但想到宗室长辈们的态度,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对他有些膈应:“是么?那就拜托你了。我母亲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竟然连来送我都不成?”

    朱瑎看了看宗室长辈们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叔祖们只是心里对夫人的怨恨太深,所以才会挑她的刺罢了。其实夫人心里是想来送姐姐的,只是昨儿弟弟过去问她要不要替她备马车时,夫人大约是看了弟弟不顺眼,便指着弟弟破口大骂,结果骂了一晚上,夜里竟睡不好了,早起的时候没什么精神,动一动就晕眩。弟弟见她实在难受,无法支撑,才劝她留在家中歇息。夫人心里是想来送姐姐的,只是身体不允许罢了。姐姐不要因此而埋怨她。”

    仁和县主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没想到嗣弟会替她的母亲说话。她沉默了一下,才问:“我母亲晕得厉害么?大夫是怎么说的?”

    朱瑎苦笑道:“夫人只认自己用惯的大夫,又不许大夫跟我说话,因此她的病情到底如何了,我也所知有限。不过大夫跟我暗示过,说她并没有大碍,大体上就是因为气性太大了,一时心情郁结,才憋出病来的。只要夫人能放宽心,好生休养,过得两个月,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仁和县主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想到自己母亲的脾气,她就忍不住长叹一声,看向嗣弟的目光,也缓和下来:“瑎弟,我这一走,还不知会在京城待几年,母亲那儿,只能托付给你了。她脾气不好,总是爱冲着你们夫妻发火,我心里知道你们委屈。可她毕竟是我的亲生母亲,我不好责备她什么的。她有什么不是,我替他向你和弟妹赔罪,还望你们多看顾她些,别为了她言语间的失礼生气。”

    朱瑎微笑道:“姐姐放心,我们夫妻心里知道好歹。这个家里原本只有夫人与姐姐相依为命,我们夫妻忽然插一只脚进来,打搅了夫人与姐姐的平静,夫人生气也是人之常情。只要我们诚心侍奉,天长日久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夫人定会知道我们的真心。”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仁和县主想起自己母亲的性情为人,对此不是很有信心。

    朱瑎又压低声音对她道:“姐姐在京城,也不必太过挂念夫人。有一件事,我并没有跟旁人说过,今日只告诉姐姐,姐姐别与旁人说去,心里有数就成了。”接着把声音再往下压了一压,“弟弟试探过燕王殿下的口风,只要我不与他为难,他并不反对我往京中任职。等姐姐在京城安顿下来,先瞧瞧那儿的情形,若是一切顺利,还请姐姐来信告诉我,我这边好去求燕王成全,争取也到京城去谋个小官做做。官职大小尚在其次,关键是能与姐姐有个照应。到时候,弟弟把夫人也捎带上,姐姐便能时时见到夫人了。在姐夫那儿受了气,也不愁没人撑腰。姐夫可是独自一个在京城的,谅他也不敢欺负姐姐这个有娘家在身边的人!”

    仁和县主大吃一惊:“此话当真?!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要知道……郡王府可是在北平呢!”

    朱瑎笑了笑:“北平只有一座御赐的顺义郡王府,其他连带的产业、庄田,又不需要我去操心。姐姐才是嗣父唯一的骨肉,姐姐在哪儿,顺义郡王府就该在哪儿。我知道自己做这个嗣子,真正要守护的是什么。只要我力所能及,自是要护姐姐周全的。”

    仁和县主眼圈发红,大为感动。从这一刻开始,她就把朱瑎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此前种种对他的不满与猜忌,通通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第1303章 无题

    随着太后、燕王与永宁长公主这三位贵人告别完自己的亲人,转身来到船上坐定了之后,船队也即将要启航了。

    随行人员如仁和县主一家三口,还有万太太与她的儿女们等等,便需要迅速离开码头上送别的亲友,登上自己的船,跟在太后船驾后头出发了。

    仁和县主拉着嗣弟朱瑎与弟妹白氏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了半日,才在丈夫的催促下登船。她如今虽然还不怎么爱理会那些时常说她母亲坏话的宗室长辈们,但已经对朱瑎没多少猜忌了。

    朱瑎还乐呵呵地向她保证,一定会把徐夫人带到京城去与她团聚呢。虽然她心里觉得,生母徐夫人连自己的劝说都不肯听,多半也不会被朱瑎说服的,可朱瑎的理由说服了她:“夫人只有姐姐一个骨肉,心里自然是最看重姐姐的。往日夫人体会不到母女分离的悲痛,只当自己能够忍受,等姐姐离开北平一段时间,夫人慢慢就会焦虑起来了。她会惦记着姐姐,盼着能与姐姐再聚,到时候弟弟再去说服她,一位疼爱女儿的母亲又怎会不肯去见自己的亲骨肉呢?”

    仁和县主心怀期待地踏上了南下的船,仿佛已经可以看到自己与母亲在京城团聚时的情景了。朱瑎说得没错,母亲只有她一个女儿,只要体会到了母女分离的痛苦,又怎么会忍心不去跟她团聚?她只需要在京城早日安顿下来就好,还可以提前帮嗣弟朱瑎打听一下,他进京后能任什么官职,入住什么样的宅子呢!

    与仁和县主的心情不同,万太太此时更多的是抱怨。来到积水潭码头后,她的小女儿万四姑娘明明有机会趁着四皇子跟随太后向燕王一家辞行的时候,与四皇子见上一面的,结果却因为丈夫阻止她们母女前去,害得她们只能窝在船上,隔了老远看四皇子的身影。哪怕小女儿一直痴痴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万太太也依然觉得遗憾不已。今天错过了一个好机会,接下来在回京途中,她一定要想办法为小女儿多争取一些机会,让后者在四皇子面前多表现表现自己!

    万大姑娘知道了母亲的想法,十分不赞同地道:“母亲光叫四妹妹到四皇子面前晃悠,又有什么用?!四皇子年纪还小,他的婚事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与其让四妹妹冒着被人说闲话的风险,跑到四皇子跟前献殷勤,还不如让她多到太后娘娘或永宁长公主面前请安,讨这两位贵人的欢心,好让她们帮忙在皇上面前说项呢!”

    万太太知道长女的想法也有道理,可惜在她们母女在燕王府过于积极地接近四皇子之后,这个做法已经行不通了。知道万四姑娘用意的太后与永宁长公主,都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的。眼下倒是已经表现出对万四姑娘怜惜之意的四皇子,有可能更进一步地对她生出怜爱之心来。反正她们也不指望四皇子能娶万四姑娘为正妻,只要四皇子开口提要求,太后与皇帝多半是不会介意给他添个侧妃的。

    万大姑娘认为自己的建议很靠谱,却被母亲断然驳回,心里十分不高兴。她其实已经讨好了巡抚夫人,自认为还有希望被对方看中,匹配巡抚家的公子,结果为了小妹妹,她被母亲带离北平,先前做的一切都泡汤了。她也同样是母亲的亲生骨肉,还是更出色的长女,凭什么因为妹妹对四皇子一见钟情,就要她为了妹妹牺牲自己的婚姻与前程呢?!

    万大姑娘没好气地说:“母亲也想得太好了,就不怕事情没成,反连累得我们一房的人都抬不起头来么?!且不说见到了四皇子的人只有四妹妹,四皇子是不是真的对四妹妹有怜惜之意,全凭四妹妹一面之辞,是真是假没人知道。就算四皇子真的对四妹妹有几分怜惜,也不能代表四妹妹就有皇妃命了!四皇子正妃人选未定,谁知道是个什么性情?万一是个厉害人,四妹妹嫁过去,还不定怎么受委屈呢!”

    万太太没好气地说:“你少诅咒你妹妹了!四皇子正妃人选虽还未定,但你只瞧前头的皇子们都说的是什么人家的姑娘,便知道当今皇上不会愿意再出一位如曹皇后这般家世显赫的国母。四皇子的正妃,多半只是家世好看,实际上没什么权势的姑娘。咱们平昌侯府未必比她家差到哪里去,只是我们这一房乃是旁支,才稍逊一筹罢了。别说厉害的姑娘有没有资格入得了太后娘娘与皇上的眼了,就算她真个厉害无比,难道你妹妹就能任由她欺负?!只要能得到四皇子的宠爱,便是侧妃又如何?你瞧如今的东宫,堂堂太子妃还不是照样叫一个贱妾踩在头顶上作威作福?!”

    万大姑娘冷哼:“那王氏是自己找死,太子殿下糊涂,也不象是有福之相,否则四皇子也不会有望取而代之。只是皇家险峻,贵如皇后、太子依旧富贵难保,前途渺茫,母亲何必非要把四妹妹送进那种地方?!便是再大的富贵,没有安乐日子过,也终究叫人心中不安。”

    万太太哂道:“你哪里知道那地儿的富贵?况且,富贵尚在其次,我是不想让你妹妹失望!她只见了四皇子一面,便对他情根深种了,除了成全她,我还能有什么法子?”

    万大姑娘撇嘴道:“就这么匆匆见了一面,四妹妹果然便终身难忘,非四皇子不嫁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清四皇子当时是如何英姿勃发的,可四皇子再出众,也不过是十二岁的少年人罢了。若母亲没有答应四妹妹,一定会成全她与四皇子的姻缘,四妹妹未必会如眼下这般执着吧?寻个差不多形容、年岁的贵胄子弟,又有什么不好的呢?说亲都要容易些。顶多是挑人的时候,找个骑射出众些的,比四皇子不差什么的人也就是了。这有什么难了?方才我瞧见四皇子身边的侍卫去请燕王殿下登船,远远瞧着,这侍卫就跟四皇子有几分相象,连个头、胖瘦都差不多呢!叫他穿了四皇子的衣裳,骑马在四妹妹跟前跑过,只怕四妹妹还未必能分辨出来吧?!”

    万太太又好气又好笑,把手中的帕子扔到了长女的脸上:“少胡说了!你妹妹还能把心上人认错了?休要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仔细你妹妹跟你急!”

    万大姑娘重重地哼了一声,瞥见小妹在舱房里间出来,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第1304章 病因

    目送太后、四皇子、燕王与永宁长公主一行的船队消失在远方的水道尽头,留在积水潭码头上送行的人们也纷纷动作起来,各自散开。需要回衙门里继续办公的回衙门,清闲无事可以归家的,也分别带着家人挤到人群的外围与自家仆从会合,登上马车踏上返程。

    谢慕林与永平郡主一左一右地扶着燕王妃上了马车,一同返回了燕王府。永安郡王朱瑞与永平郡主仪宾袁燮,连带的还有新出炉的顺义郡王府嗣子朱瑎,都骑马沿着水道走陆路,一路护送船队前往通州码头转道去了,这会子并不在,于是她们娘儿仨便结伴同行。朱瑎之妻白氏曾特地过来跟她们搭话,不过很有眼色地没有纠缠,说完话就主动告辞了。

    回到燕王府后,永平郡主并没有久待便回了家。她太婆婆与婆婆都还在北平城呢,尚未返回真定老家。既然袁燮不在,她肯定是要陪伴在这两位长辈身边的。当然,她也没有太多的不舍,因为燕王妃已经嘱咐过她,燕王不在家期间,她与袁燮可以多回燕王府用饭,她能见母亲的时候多着呢!

    永平郡主离开后,燕王妃也让谢慕林回自己的院子去了。不过谢慕林还是留下来多陪她说了一会儿话,方才走人。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她也没忘打发古娘子带着其儿子古东山以及古东山的新婚妻子翠蕉,往慈云庵给静明师太送东西去,顺道告诉师太,太后娘娘一行离开了。

    下午古娘子一家三口回转,还带了几样慈云庵出品的素点心与两匣子佛香回来。香是静明师太亲手所制,说是可以让人平心静气。她把这个香分别送给燕王妃与儿媳谢慕林,方便她们抄经念佛祈福的时候燃点。

    谢慕林没干过这种事,不过考虑到燕王妃一向有为太后与燕王抄经祈福的习惯——据说偶尔也会为已故的萧明珠抄——她觉得自己闲时抄一抄也没什么,只当练字了。等积少成多,凑够一定的数量,就可以在太后寿辰之类的日子之前,连带寿礼一并送到京城去。太后享尽天下富贵,啥好东西没见过?兴许对于这种晚辈们用心准备的礼物,还更看重些。

    而有这么一份不会出错的礼物在,谢慕林觉得自己以后也不必总是为了寿礼问题操心了。

    她发了赏封,打发古娘子给燕王妃送了一匣佛香去,只留下翠蕉在跟前,细问起静明师太的情况。

    翠蕉禀道:“师太一切都好,精神也挺不错的,三餐正常,每日早睡早起,这几天都没有再生过病,先前还有点咳嗽的,眼下也都好了。她身边的翠鬟,如今出家改叫惠能的,说她如今每日不是抄经念佛,就是制点香篆什么的玩玩,过得还算安逸,就算偶尔对着萧大小姐的牌位絮叨些家常话,听起来也是有条有理的。”

    惠能在静明师太身边侍候已久,非常清楚朱瑞夫妻想从她这里打听到什么,不必古娘子她们细问,她就主动说了。她与古娘子本就是多年熟人,说起话来也少了顾忌,想必不曾隐瞒什么。静明师太如今身体、精神状况都还不错,谢慕林也放下了心。

    晚上朱瑞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谢慕林趁着他沐浴的时候,在外间把这事儿告诉了他。他沉默了一会儿,连水声都停了,过了片刻后方才继续洗澡:“这样就挺好的。姨娘从前还在将军府时,偶尔也会在义母的灵前神神叨叨的,实际上并没什么毛病。如今她不必再受气,也不用再见到萧将军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她高兴就好。虽说慈云庵生活清苦了些,但只要姨娘自己乐意,这点清苦就不算什么。王妃和吴姑姑时常打发人给她送东西去的,庵里的尼姑也会照应好她,还有专门的大夫每旬过去给她请平安脉。娘子隔几日也打发古娘子给她送点儿吃食衣裳,问问她有什么需要就好。我近日要代父王打理王府事务,怕是要忙碌一阵子,不一定能抽出时间来看顾她。”

    谢慕林应了声,又问:“我是不是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什么的?”

    里间的水声又停了。朱瑞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先让古娘子去问问她是什么意思吧。娘子固然有孝心,但我姨娘未必乐意时常有客上门。倘若她乐意多见你,你就替我去瞧瞧。等我闲下来了,便也陪你一块儿过去。”顿了一顿,他又添了一句,“她心里应该还是乐意见到我的,至少乐意见到我去给义母上香磕头。只要我照她的话这么做了,她就会欢喜好些日子呢!”

    谢慕林只觉得朱瑞这话说得颇有深意,难不成……他每次去看望静明师太,静明师太都要叫他给萧大小姐萧明珠的牌位上香磕头?联系到两人婚后头一次去见静明师太的情形,谢慕林的心情便有些复杂,也稍稍有些理解朱瑞的心情了。

    等朱瑞洗完澡,换上宽松的家常衣裳出来,他便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了。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微笑着拉起新婚妻子的手,跟谢慕林说起今天的八卦:“娘子可发现了,今日徐氏并没有到码头上来送行?”

    谢慕林十分配合地捧哏:“是呀,我也发现了,心里还挺好奇呢,难不成她真的病到下不来床,连唯一的亲生女儿离开,她也不来相送了?”

    朱瑞笑道:“她确实是病得下不来床,听说一走动就头晕呢!倒不是因为先前的病,而是昨儿又添了新症状的原因。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还是朱瑎私下里偷偷跟我说的呢。他也算是个机灵人了,在人前还替徐氏遮掩一番,否则闹将出来,徐氏只会更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