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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戒 第25节

    邻桌是对老夫妻。看曲开颜手边一盒燕麦奶和一小只胶囊咖啡液,老爷爷以为这里也有牛奶卖,问她这是怎么点的?

    曲开颜摇头,是她自己带的。随即想送给人家的,爷爷又婉拒了。

    上了年纪的人,好奇却不轻易接受别人的馈赠。

    曲开颜觉得她老了也会这样。好奇心很重,然而戒备心也重。

    周二晚上,她破戒吃了碗面。

    她已经戒碳水这是第三天了。

    答应疏桐夫妻俩来饮茶,纯粹是不想扫了疏桐兴。

    疏桐他们也习惯了,习惯了曲开颜吃任何席,都三心二意的。

    贺文易征求开颜的口味,疏桐连忙替她挡拆,“她是仙女,闻闻烟火气就饱了。”

    曲开颜很满意疏桐这话,臭着一张脸,让他们别管她,也别带她的份,浪费。

    一早折腾下来,七点都没到。

    曲小姐刷微博,都没新消息进来的地步。

    忽而,微信提示有新消息。

    是张及时图片信息。

    上头显示着,某辆车子临时停车两晚多的泊车费用。

    几秒钟后,再进来一条:

    周乘既:诚不欺我。比我姑姑那里贵多了。

    曲开颜回以空气、沉默。

    几分钟后,她突然站起身来,给发消息过来的人回语音电话。

    因为她懒得从文字上琢磨他任何情绪。

    语音通话很快接通了。

    曲开颜径直问他,“你把你自己的车换回来了?”

    那头正在开车,车里的声音很清澈,“嗯。”

    “已经出我们小区了?”

    “对。”

    “都不用跟主人打个招呼的吗?”

    “我想你大概还在睡觉。”

    “我已经出门了。”

    “哦。”

    曲开颜很不满意他的态度。“你把你姑姑的车子换过来,钥匙也不给我,我怎么帮你善后。”

    “在你家门口的牛奶箱里。”

    “很抱歉,我的奶箱,好久没订牛奶了。”

    “嗯。”

    “嗯什么?”

    那头开车的人,短暂莞尔,“嗯知道你说的这个事实。”

    曲开颜内心开战,少给我装人畜无害,少给我卖乖!

    她再次咄咄逼人,“你忙到今天才有空来换车吗?”

    那头全无思索的痕迹,“是。周三临时出了个短差,元小波那头的一个产品出了问题,去他们上海研究院做产品检讨了。”

    “……”曲开颜坚决不替他洗白,忙不是借口。

    那头的人难得主动抛给她一个问题,“现在才七点,资本家也这么卷的吗?”

    曲开颜冷切,就差朝他翻白眼了,“不好意思,我这个资本家很懒散,全不上进。废物点心,我只是约了疏桐和她老公来吃早茶。”

    “这样啊。”周乘既一副冷淡通晓的口吻,随即就要结束通话的敷衍嘴脸,“那就不打搅你们家常了。”

    曲开颜甚至有点懊悔,就该打视频电话的。下一秒,她依旧沉不住气,“你赶着上班?”

    “是,昨晚回来的。上午十点有个不能开天窗的讨论会。”

    “那我请你喝早茶,会耽误你开天窗吗?”

    第21章

    周五的早市, 已经有了双休天的预备式。

    七八点钟的马路两边,洒扫停当。来来往往地,好些饮茶客人都散了去。有去逛菜市场的;有拎着小马扎去公园练功、拿背撞树的;有子女回来探亲陪父母饮茶顺道要去后头的旅游街逛逛消食的;还有自媒体模样的人群匆匆来这里打卡探店的……

    曲开颜站在茶楼幌子下,链条包斜挎在身上, 来回踱步姿态。

    谁人都知道她在等人。风把店门口招徕的幌子, 扯得烈烈作响。

    她几步走到东面台级尽头, 再折回头时,看到了她要等的人。

    周乘既一身最简易的通勤装,白色商务衬衫甚至还打散翻转着袖口。

    正巧附近有人在玩大疆无人机,曲开颜顺着那机器飞行的轨迹, 仰着头无聊地看了会儿。

    直到赴会人到了她眼前, 他朝曲开颜玩笑, “是想被人家拍得更清楚点?”

    曲开颜收回她无厘头的仰脑袋。搁往常,谁敢忽悠她,谁敢爱搭不理她, 她绝对把他招呼到眼前, 当着他的面, 狠狠踩他一脚,再把他拉黑的透透的。

    然而,周某人答应来赴约的这半个小时空档里。曲开颜冷静想了下, 好像她这种无厘头的跳脚对他这种冷面笑匠全无攻击力。你扭头, 人家也扭头了。

    是哦, 这种小学鸡闹掰的戏码,曲开颜怎么就乐此不疲地玩了这么多年的。

    她今日穿的依旧萧薄。中袖露胳膊的恤衫, 外面罩了件在别人身上可能尤为灾难的绿毛衣背心。

    这份绿, 周乘既甚至难形容。他记得他奶奶有件相似颜色的坎肩,老爷子戏谑老太太, 什么绿呢,苍蝇脑袋上的那点绿,晓得吧。你穿在身上就是这个效果。

    然而,曲开颜就是有本事把这过分不像人间的颜色,穿得熨帖、特立独行。

    “你好像很喜欢绿色?”他第二发朝曲开颜问话。

    出来接人的人,全不着急,也不答复他。心里小剧场实际幼稚拙劣得很:问你个头。这么爱问问题,怎么不去做老师的。或许你可以跟siri谈恋爱,多好,有问必答。

    要不怎么说沉默是金的。曲开颜难得不声张了,不咋咋乎乎了,对面的周乘既正色看她好几眼,最后认真涵养地问她第三个问题,“我来迟了?”

    曲开颜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我哪里喜欢绿色?”

    周乘既:“第一次见你,你就穿了件绿色的对襟毛衣。”

    “戳中你的点了?”

    “什么?”对面人有点懵。

    曲开颜是想问,戳中你白月光审美的点了?转念,才不稀罕。周乘既,我这么问才是给你抬咖了,告诉你!

    于是,曲大小姐双手抱臂,没眼前人高,也扬着下巴、雄赳赳气昂昂。“哦,没事。想起小时候看tvb刑侦剧,那些变态连环杀手总有一个相同的杀人契机。”

    周乘既好整以暇,笑问她,“蝴蝶杀手?”

    “你居然看过?”曲开颜意外的指数不亚于今天路边捡的彩票拿去兑竟然中了十块钱。

    “听过。”周乘既再道,“事实案件里,很多变态连环杀手并没有这种标志性的契机,他们唯一的相通点就是选择比他们相对弱势的女性、甚至毫无还手能力的儿童作案。”

    曲开颜气得怔在那里。这个人,你和他侃大山,他和你聊案件。

    “喂!”她狠狠剜他一眼。

    周乘既马后炮般地严谨,“是你先发散的啊。哦,我忘了告诉你,我父亲就是干刑侦出身的。”

    曲开颜再怔,他……这也算坦诚了吧。起码他两次交谈,对他家庭并没有偏颇的陈述。

    对于她一再的沉默,周乘既更是付之一笑,“所以我确实来迟了?”

    “……”曲开颜勉强挤出两个字,“没有。”

    “这样啊,那还好,不然我两头跳票了,就有点亏了。”

    “你不是说你上午的会不能开天窗?”

    “原则上是这样的。”

    “那不原则呢?”曲开颜一向认定的一句话: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万金油,套别的话术也一样行得通。男人恋爱脑是不能的,但是全不恋爱脑的是万万不能的。

    周乘既是万金油之外的。他说他早已过了把自己陷于两难抉择的年纪了。“既然答应别人,就总会有个b计划的。”

    ……

    *

    他们今天只排到了堂食号。

    在一楼靠天井院落的东南角,方桌边上,疏桐看到开颜回来了,连忙站起来和他们打招呼。

    周乘既也先是和疏桐寒暄了,他一直称呼对方姜小姐。

    疏桐热络地叫他不必这么客气,和开颜一样,喊她疏桐便好。

    再介绍贺文易的时候,贺文易懒散起身,一副久闻大名的悬浮嘴脸。两个男士握社交手时,贺文易说到他有生意在y城,下回去的时候,说不准还有需要周先生东道帮忙的地方。

    周乘既对此报以一笑,只笼统的社交礼仪,“幸会。”随即撤开了自己的手。

    边上的贺冲儿从条凳上站起来,指着周乘既,发挥他的好记性,“我记得你,你是娘娘的男朋友,我还在你家里拉过……”

    疏桐连忙捂住小儿的嘴。吃早饭的地方,别乱说。

    周乘既听后觉得无妨,跟贺冲儿互动,“嗯。我也记得你。”

    边上一直乖乖吃豆沙包的甜甜,只对最后加入的叔叔,憨憨一笑。

    他们已经吃过一程了,客人新来。贺文易张罗重新沏茶,干丝和包子也让叫新的。

    周乘既和煦按住姜小姐夫妇的好意,说他只是过来坐一会儿,吃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