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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台美人 第77节

    他微笑着,看着她,眼睛里没有半分温度,他的声音没有半分温情,甚至是冷淡到了冷酷。

    “不过是个妾而已。”

    “还不快退下。”

    .

    游猎会毕后,高行修没有随着她们一起,吩咐露珠陪着苏婵一道回府。

    杜齐不在,将军也不在,一路上只有马夫和她们零星几个人,倒是也清净。街道上行人并不多,后面不知谁家的马车,缓慢地跟在她们马车后面。露珠落下了帘子,担忧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苏婵。

    马车里的她是静默的,整个人一语不发。

    虽然这段日子苏婵一直话不多,但是露珠觉得,此刻的苏婵总给她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也许是将军的那几句话让她伤了心。

    她一直以为将军很宠爱苏婵,没想到也不过如此,露珠光是想一想,心里也忍不住替她难过,她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姐姐不要伤心,将军也许是无心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苏婵抬头,看了一眼露珠。

    露珠愣了一下。

    苏婵的眼珠黑黑的,那些让她多了几分忧郁的恍惚不见了,她以为她是悲伤的,但是并没有,她的眼底只有一片空洞的、笃定的黑,不再有纠结,也不再有沉思,好像已经下定了什么主意似的。

    “我没事。露珠。”苏婵弯了弯唇,对她笑了笑,“什么事也没有。”

    看着这笑容,露珠莫名心里升起一抹古怪。

    不过她也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那就好。”

    “谢谢你。”苏婵又道,“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露珠不明所以,心里古怪的感觉更甚。

    这古怪的感觉一直持续了她很久。行到花灯节的湖边时,又是那熟悉的拱桥,熟悉的水,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骚乱,马儿猛地嘶鸣了一声,似乎是受了惊,马夫猝不及防,马车剧烈地开始颠簸,翻腾着一路跌到了湖边。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露珠跌在马车里,头昏脑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马车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猛然一惊,掀起帘子,直到看着那一道纵马远去的身影后,才恍惚间明白——

    苏婵对她说的这句话的深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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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第 62 章

    ◎……好,很好◎

    北狄最近又出战乱, 游猎会之后,几位将军聚在兵部一起商量对策,几人正在这里剑拔弩张地讨论着,周越山看见高行修身边的近卫匆匆跑了进来, 附在高行修耳边不知说着什么。

    近卫说完, 高行修只冷冷说了一个字。“抓。”

    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面色都有些变了变。这一个字的声音不大, 但是听起来隐隐有些不寒而栗之感。连周越山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高行修。

    他面上无甚表情, 只是脸色有些阴沉。

    双方各执己见,一方想要立即开战,又一方想要按兵不动, 再争论下去也争论不出什么结果,很快这场会议就不了了之的结束了。

    众人出了兵部,周越山寻着高行修的身影, 本来还想单独找他聊一聊, 没想到他人走的比他更快, 一道颀长的玄衣身影在他眼前策马离去,很快便没了影子。

    这是府里着火了吗?周越山纳闷。

    “封锁所有关口,没有文牒和路引, 她走不出城门。”高行修吩咐杜齐。

    他的声音很冷静,甚至也看不出来有多着急的样子,但是杜齐清楚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下人们纷纷撤下找苏婵去了,杜齐也离开了。高行修策马来到了花灯节的湖边,坠落的马车还歪倒在这里,他下了马, 来到马车旁边, 露珠和马夫还跪在这里哭哭啼啼, 看到了高行修更是头也不敢抬。

    “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看见了什么人,都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

    露珠咬着嘴唇,犹豫着不肯说,旁边吓破了胆的马夫生怕她要跟他抢似的,战战兢兢地将刚才的事情全都说了个遍。

    他嘴里连珠炮一样地说着,露珠就看将军望着湖面的侧脸越来越沉,越来越黑,沉的好像能够拧出水来。

    有下人匆匆来报,“禀将军,半柱香之前,有一女子携着文牒骑马出了城。听关吏们描述……应该就是苏婵。”

    露珠闭上眼睛,几乎不敢看高行修此刻的脸。

    片刻后,她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冷笑。

    “……好……很好……”

    下一刻传来衣诀翻飞的声响,尖锐的令人刺耳,露珠睁开眼,高行修已经不在眼前,他离开了。

    她跪在地上,心跳如擂鼓。她心里怕极了,她甚至心里隐隐祈祷苏婵能够逃跑成功,她不敢想象苏婵倘若被将军抓了回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

    苏婵拿着李怀玉给的文牒顺利出了城。

    “……阿婵,无论以后遇到了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

    记忆又回溯到那一夜的花灯会,她与李怀玉双双坠崖,两人敞开心扉说清楚了之后,然后蹒跚着走出了黑夜,看到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之后,她知道是找他们的人来了。

    她看着黑夜里的点点星火。

    她在最后一刻,改了主意。

    如果那夜卢明镇不提醒她,她不会知道没有文牒和路引这两样东西,是根本出不去京城的。但她并不想要卢明镇的帮助。

    能帮助她的人寥寥无几,还要避开高行修的势力,这样的人她几乎没有一个认识的,她最后只能选择……李怀玉。

    “那一天与你说的话,我一直知道,你根本是在骗我。你一直想走。”

    “我帮你。阿婵,我帮你。”

    花灯会的悬崖下,她请求李怀玉帮她弄两份通关文碟和路引。游猎会上,她与李怀玉相对而望,仅仅只是对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众人随着皇帝走后,她还愣在原地没有走,李怀玉的声音轻轻响起,他终于找到机会逗留她身边说几句话,“……阿婵,不要伤心。”

    “苏大的事情,我很遗憾………如今我手里的文碟,你还需要吗?”

    苏婵抬头看他,她黑漆漆的眼睛没有说话。

    “需要。”她直直道,“我需要。”

    李怀玉突然在那一刻释然了。

    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苏婵,或许从来都没有改变。

    “你想好以后去哪里了吗?”

    “我不知道……”苏婵轻轻道,“但总归不能留在京城了。”

    如果可以,她永远不会再来这个地方。她的阿娘因这里而死,她的阿爹也死在了这里,她恨极了京城,她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

    “我会把阿爹带回西里去,然后……一个人走一走看一看。”

    李怀玉心里感到惴惴不安,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是那么的平淡与决绝。之后她果然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她的回答。

    回去的路上,她的马车眼睁睁在他眼前受惊栽倒。李怀玉下了马,紧赶慢赶在她策马离去时追了上去,“阿婵,如果可以,我……”

    “怀玉,你已经帮了我太多,我不能再连累你。”苏婵俯身看他,“别跟过来,回去好好过日子。你对我的恩情,日后一定报答。”

    她在最后离去前,看着他,真诚道。

    “怀玉,谢谢你。”

    马儿高亢地跃起,她很快离去,策马的背影像飞掠而过的飞燕一般,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直至成为了一个黑点。他甚至都忘了问她,她是什么时候学会了骑马。

    。

    在高行修满城搜捕她的时候,苏婵早已经轻巧地离开了京城。

    她走的匆忙,根本就没有准备什么金银细软,只有满身的环佩叮当和锦衣华服陪伴着她。她一路疾驰,扔下头上的钗环,这些昂贵的首饰立刻吸引了路人的注意,他们一蜂窝地聚集起来,拥挤的小道立刻水泄不通。

    她很顺利出了京城,很快便去了一家当铺,换下了一身的锦衣华服,出来当铺的时候,她成了一个灰头土脸的粗布妇人,没有任何人能够注意到。

    她夜里不敢独自上路,只能投宿,她找了一间并不起眼的客栈,想要将就凑合一晚上。

    客栈的老板看见她一脸灰扑扑的样子,颇为嫌弃地撇了撇嘴。见她放下的银钱,倒也没有说什么,给她找了一间最普通不过的房间。

    苏婵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以她现在这种打扮,估计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吧。这种伪装倒也成为了她最安全的保护色。

    她身上还留了几个看上去有些值钱的首饰,估计能够抵挡住这路上的花销,她不敢租好一点的客栈,只能凑合着住在破烂房里,但她已经心满意足。

    其实高行修平日里对她算是挺好的,吃的穿的用的从来不会短了她什么。虽然她平时也不怎么喜欢打扮,可是今天露珠愣给她在头上插了满头的金银首饰,说是今日游猎会不能失了阵势,她由着她弄了,如今才感叹这个决定的好处。

    如今又是露珠帮了她一次。她心中不忍,又想到临走之时露珠那泫然若泣的一张脸,希望她走后高行修不会为难她。

    可是露珠到底从哪里找出的这么多的首饰?她如今心里也明白了,估计是高行修派人给她置办的。

    而高行修……

    旅店里的被褥隐隐透着一股霉味,桌椅摆设也很陈旧,并不是很洁净的样子。分明苏婵在西里的时候也过着这样的日子,可是如今竟然多多少少感到了有点不习惯。

    或许是在高府待的久了,被浮华的一切渐渐侵蚀了心智,她都快要忘了,曾经的那个为了几斗米而去努力刺绣挣钱的自己。

    如今一切回归到了现实之中,这才是属于她的生活。

    她真实的生活。

    。

    李怀玉看着苏婵远去之后,他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坐在一处凉亭,不安地等待着消息。

    大约半柱香时间之后,开始有高府的兵马密集地出现在人流中,像是在找着什么人。李怀玉坐在凉亭里,静静喝着茶,目睹着一切。

    很快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黑影,他还未抬起头,来人便将他一把攥着衣领拎了起来。

    高行修一张脸黑的难看至极,直直盯着他,“苏婵哪去了?”

    “我问你她人哪去了?!”

    李怀玉平静地看他,一语不发。此刻他只想好好欣赏高行修脸上那气急败坏的表情,这种样子他还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真是新奇的很。

    他施了力,从高行修手中挣脱,拍打了一下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像是在拍打着什么不洁的东西,又慢慢坐了下来,安静地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