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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台美人 第14节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声音听起来有多么柔顺,高行修侧过头,盯着她唇角的那一抹淡淡浅笑,大手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柴扉,眼神陡然多了几分戾气。

    他推开柴扉,冷冷进了门。

    。

    刚才的一切处处都透着古怪的不适感,每个人都有些奇怪。高行修回去之后便进了屋,再也没有出来。苏婵在庭院里站了一会,看着紧闭的柴门,有些摸不着头脑。

    起初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救了一个年轻男人,尤其这个人是李怀玉。但是如今看来自己的坦诚是对的,说出来了之后,她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她抚了抚鬓间的流苏,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转身回屋了。

    她坐在屋里开始绣起了嫁衣。

    太好了。看高修如今这活动自如的样子,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了。等人一走,她也该开始筹备自己的事情了。

    她嘴角含着笑,一针一线绣的极为认真仔细,仿佛手里拿的是一件非常珍贵的东西。嫁衣不再是之前粗糙的那件,她又从绣坊新买了一身衣料,绣的图案也更为精致美观,那个刚起了个头的敷衍嫁衣被她束之高阁。

    娘亲说的对,成亲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她应该去好好对待。

    脑海中泛起一些甜蜜的碎片,她将那抹期冀与憧憬给缓缓压了下去。现在一切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还是不要多想,安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事情……

    那道青竹般的身影又映入脑海,她抿嘴浅浅而笑。

    傍晚时分,苏婵做好了饭煮好了药,端到了柴房,敲了敲门。

    黄四的事情她还在犹豫要不要问一问他,她斟酌着等下的对话,并没有注意到屋里一下下哗哗的水声,“高修。我进来了。”

    她推门进来,脸色一变,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托盘都快要倾倒,尴尬地转过了身子。

    水滴砸在地上的声音。高行修裸着上半身,衣衫层层叠叠松垮地堆在腰间,露出宽阔的肩和窄瘦的腰,腰腹处的肌肉块垒紧实流畅,但却并不夸张,有一种刀劈斧凿的力量美,两条清晰可见的线条顺着腰腹纵深向下,他的长发和上半身全部打湿,水珠顺着紧实的线条流了下来,洇润了衣衫,再淅淅沥沥汇聚到了地上。

    苏婵满脸通红,恨不得刚刚什么也没有看到,对着屋外的空气急急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我等会再过来。”

    “不必。”高行修声音平静,面色无虞地坐回到床上,“你过来。”

    见苏婵始终没有回头,甚至马上就要准备离开,他又加了一句,“过来给我上药。”

    苏婵果然转回了头,关切问道,“你受伤了?”

    高行修没说话,一条长腿曲起,手随意地搭在膝上,坐在床上不动。

    苏婵走过来,果然看见他身上的几条伤痕裂开了,有几道还在微微往外渗着血。她蹙起眉头,忧心道,“不是早就好了吗?为何又裂开了?”

    高行修直直盯着她,语气不虞,听上去竟然似乎有些怨气,“你最近一直没有来,当然会不知道。”

    苏婵有些赧然。她最近确实是有意无意疏远着他,很多事情都交给了苏大来做。她脸微微有些热,“好。稍等一下,我去拿纱布。”

    拿回药和纱布,苏婵坐在他身边,微微矮着身子,细致地在他的伤口上铺上药粉,然后再用干净的纱布一层一层包裹起来。

    她有些纳闷他为什么又会受伤。他最近似乎总是出门,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伤口估计和这个有关系的吧。

    她在心底默默想着,偶尔一抬眸,高行修正炯炯地盯着她看,神色阴沉不定。

    她连忙垂下眼睫,心口砰砰直跳。

    他始终盯着自己看,目光有些恶狠狠,要不是他一贯面无表情,苏婵都以为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

    她强压着畏惧,黄四的事情倒是忘了个干净,给他小心翼翼上完了药之后,她抬起头,佯作轻松笑了笑,“都包扎好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高行修目光不善地瞧着她,盯着她头上那个梅花簪子,不动声色地磨了磨后槽牙。

    丑死了。晃得他眼疼。

    苏婵还在提心吊胆着,见他并没有开口,当下便想收拾托盘离开,“那我就先走——”话还没有说完,手被他夺了去。

    “你——”苏婵心中咯噔一跳,作势便要挣开,换来他更加用力的掌控。

    再次感受到那柔弱无骨的触感,高行修将其不动声色地攥紧,缓缓道,“手不脏吗?好好擦擦。”

    说完后,他拾起旁边的纱布,覆在苏婵的手心,给她一下下擦拭着手指。

    秀白的手指微微蜷缩,手心被男人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就连指缝处细细点点的药粉也被他仔仔细细地擦了个干净,苏婵面色发热,就像是一个刷子正瘙痒在她的手心,那感觉令人如坐针毡。

    高行修垂着眼,慢条斯理、一下一下地给她擦拭着。

    她的手又细又长,但是娇小的很,他一只手就能将其整个包裹住,指甲修剪的格外整齐,泛着淡淡的粉红色,也许是经常做针线活的缘由,手指间生了一些薄薄的茧,那水葱似的手指正在微微蜷缩着,仿佛正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苏婵垂着头,一只手覆在胸口,一只手认命似的被他攥在手里,她的耳朵都红透了,时间一分一秒在她的眼中过的分外难熬。

    高行修沉了沉眼,突然感到有些意兴阑珊。

    下一刻,他松开了她的手。

    苏婵很快抽回手,几乎是第一时间跳了起来。

    “谢谢……”她脸色古怪,有些笑也笑不出来了,收拾完托盘便匆匆离去,背影透着一种逃之夭夭的狼狈感。

    。

    翌日。苏婵早起了半个时辰。

    药炉在火堆上咕噜噜烧着,整个庭院药香萦绕。她坐在廊下,一边绣着嫁衣,一边给高修煎药。

    期间的过程中,她一直有些心事重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得早点让高修离开。

    可是她该如何张口让他离开呢?

    做好了早饭,也煎好了药,苏婵去苏大的房间叫他起床,顺便让他去给高修送饭,可是床上已经空空如也,她想起苏大今天早早便去了山上采药。

    苏婵有些为难地蹙起秀眉。没有办法,无论多么不愿,她只能再次硬着头皮去送饭。

    她站在柴房外,心情有些踌躇,轻轻敲了敲门,这次耐心地等男人开口才进去里面。

    她的心事重重也表现在了脸上。她将药和饭放下,视线飘忽不去看他,那距离恨不得离得他远远的。默默站了一会,心里又按捺不住,她又忍不住抬起眼拿余光悄悄瞥他。

    高行修正端着药碗,他的脸色平静,又恢复了以往不苟言笑的样子,似乎昨天什么事也未曾在意。

    看样子他根本就没当一回事。那她是否有些想多了?

    看着他这个模样,她莫名其妙也跟着缓了缓。男人微微低头时,脖颈下露出层层叠叠的纱布,她想起昨日他身上那裂开的道道可怖伤口,心又轻轻软了一下。

    算了……等他伤好之后,再开口吧。

    她今日穿了身豆青色的衣裙,露出婀娜的身形和纤细的腰肢,整个人看起来清丽脱俗。仔细一看,眉眼间似乎还淡淡施上了一层脂粉,让素来秀美的面容显得更为妍丽生动。那枚梅花簪子斜插在她的随云髻上,流苏无风便摇曳轻摆。

    高行修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他拧了拧眉,将碗用力地放在了桌上。

    “啪”的一声突兀响声传来,苏婵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高行修不看她,声音冷硬,“烫。”

    苏婵用手触了触碗身,纳闷道,“不烫啊。我放了一会的。”

    高行修不说话,只是脸色阴沉的吓人。

    苏婵看的有些讪讪,“……好,那我再给你换一碗。”

    过了片刻,她将一碗新的药端给他,“这个我放了有一会的,不会再烫了。”

    高行修接过去一口也没碰,又放到了桌上。

    “怎么了?”苏婵不解。

    “凉。”这次还是一个字。

    苏婵蹙起秀眉,有点摸不着头脑,她看着高行修,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她心底叹了一口气,妥协道,“……那我再去给你换一碗。”

    高行修狠狠舒了一口气,松开眉宇,“算了。你出去吧。”

    苏婵愣了愣,抬头看他一眼。

    她第一次有些想探究他的表情的冲动,可惜他那寒霜一样的脸色上,仍旧和以往一样,上面什么也没有。

    她转开视线,选择放弃,柔声道,“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那豆绿色的纤纤细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淡淡的香气也随之一起隐去。高行修静坐床前,冷眼看着女郎走出庭院,推开柴扉,一步一步出了家门。

    不过只是碰巧救了他一命的普通人。

    有什么值得牵动他的情绪?

    她喜欢谁,想要嫁给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是的。他没有半点兴趣。高行修面色阴沉地想着,干脆闭目养神。

    可是那一道廊下绣着鲜红嫁衣的身影还是时不时地跃入脑海,令他刺目非常。他拧了拧眉,又愠怒地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明天不更,得后天了。

    第16章 第 16 章

    ◎朕封他做个驸马怎么样?◎

    微风顺着窗柩徐徐吹进来,李怀玉坐在书房温习课业。

    渐渐他开始分神,看着看着,书卷上密密麻麻的字眼渐渐连成一线,他清俊的眉头微微蹙起。

    那个名为高修的男人,不知怎的让他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他想起他看向苏婵时的眼神,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东西。

    若说他对苏婵的心思清清白白,李怀玉是不信的。

    寝室里,李母的病还没有好,她躺在床上咳嗽不止,李怀素坐在一旁给她端茶端药。

    “孽子、不孝子……”李母这几天一直在骂,“不听话,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了!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

    李怀素听得有些脸热。

    她那日本来是要找苏婵算账的,结果半路被黄四那个畜生给搅乱了,并且自打那之后,她脑海中经常会想起那一道俊美的黑衣身影,这心心念念的情愫让她这阵子对李怀玉的事也放淡了。

    “哥哥真的会娶苏婵吗?”她怔怔道,心里还在想着那一道黑衣身影。

    李母重重咳了咳,似是气急攻心,“那丫头想进我们家门,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