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 第180节
程子安道:“圣上,只凭着覃万丰,起不了波澜。他敢造次,大周的各路兵,臣亲眼见过,他们杀起人来,还不在话下。漕帮有的是银子,这可是大肥差,他们会争抢着上阵。” 圣上领过兵,对兵将见不得光的那些手腕门清,他咳了下,道:“总得杀上几个,让他们见到血,也就安分了。” 程子安道:“漕帮的人遍布天下,干脏活苦活,为了养家糊口的,占据了至少九成。这九成的人中,有多少会冒着丧命的危险,与官兵干仗?丢了河道上的差使,可以去寻海海上的差使,如此一来,漕帮的人,大多都能得到妥善安置。” 圣上点头,道:“就怕漕帮底下的那些人,见开了海道,转头又朝着海道而去。他们有船,有经验,说不定海道还没开始,又被他们给霸占了。” 程子安微笑道:“河海不同,走海道的海商们,也绝非弱者,双方对上,还指不定谁赢谁输。臣不怕漕帮的人改去抢占海道,反倒害怕他们不去。” 要是海道被行海船的海商们占据,等于又再来了个“漕帮”。要是双方抢夺,问题就大致解决了。 程子安叹了口气,道:“还是得官府作为啊!官员要是不管束,或者偏颇向某一方,法子再好,办得走了样,最后肯定不会成。圣上,臣以为,既然新出了海道,随之应当有律法颁布,进行管束。” 圣上对漕帮厌恶得紧,恐这件事办砸了,威胁到自己的江山,狠戾地道:“要是官员敢伸手,杀无赦!到时将王相段尚书他么一并叫来,商议律法细则!” 有杀无赦在先,律法的细则,程子安就无需担心轻重了。 程子安鼻子几近发酸,官员真因贪赃枉法被砍头的事情,比见鬼都难。 新出具的律法,程子安誓要将其弄成大周律法的新版本。 官绅犯法,与民同罪,废掉官员拿品级,缴纳钱财抵罪的恶臭律令! 这是难得的好开头,程子安几近想哭,连最锋利,将圣上的心肺戳得稀巴烂的厘账结果都忘了。 圣上自己没忘,问道:“你先前曾说的情形复杂之事,如何复杂了,你且说来听听。” 程子安忙克制住心头的翻滚,道:“圣上,官府的官员乱收“买道钱”,他们并未全贪腐掉,一部分拿来填补了赋税的缺口。吏部对官员的考核,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赋税。赋税做不了太多的假,官员为了升迁,会想方设法筹措。哪怕是富裕的州府,一样面临着此种情形。” 圣上皱眉,道:“为何会这般?” 程子安静静道:“因为大周的赋税,已经收取到了十年以后。” 圣上瞳孔猛缩,脸色瞬间灰白。 大周国库现在捉襟见肘,还是已经将十年以后的赋税都提前支取的结果。 拔苗助长,寅吃卯粮都无法形容,大周财赋的糟糕境地。 程子安将圣上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并不觉着同情,只感到一阵阵痛快。 有因就有果,这一切都是他活该! 皇室宗亲要锦衣玉食,官绅要锦衣玉食。 大周全天下的底层,就算是累死累活,都供奉不了那么多的锦衣玉食。 粮食亩产低,填饱肚皮都难。赚钱的行当,都把控在权贵手中。 牛马们的命,在权贵眼里不值钱,在圣上的眼里,也差不多如此。 唯一的区别是,无论肥瘦,天下所有的牛马,皆属于周氏。 牛马已经先被预支掉了十年的寿命,漏洞继续如雪团般滚下去,圣上敢不敢见到,牛马反正活不下去,会撂挑子不干,冲垮周氏皇朝的那天? 周氏本是镇守一方的武将,前朝末年,因民不聊生,揭竿而起,天下战乱不断,周氏趁机起兵,夺得了天下。 史书上对王朝更迭的记录,如周氏这般的屡见不鲜。 程子安垂下眼眸,敛去眼中的情绪,缓缓道:“大周的财赋状况,其实也并非无解。” 圣上双手猛地撑在椅子扶手上,太过急迫用力,手上的青筋都快暴开,急声道:“何解?” 程子安抬眼看向圣上,平静地道:“臣随后会将官员们手上的田产与铺子账目呈上来,圣上看后,应当会更清楚,大周为何会会走到今日的境地。臣建言,士庶一体,同纳钱粮。修改律令,官绅的子孙后代,不再因祖上的功绩,享受各种优待。官绅犯法,与民同罪。完善律法解释,令出必行,以法制天下!” 圣上脑子嗡嗡响,各种声音再回旋叫嚣。 这是比漕帮还危险之事! 大周如今的天下,也几近摇摇欲坠! 小叶紫檀做成的御椅,厚重宽大,圣上保养得当,不胖不瘦的身躯全落在上面,御椅巍然不动。 圣上却撑不住了,跌坐在椅子里,手颤巍巍抬起,半晌后,又垂落下去。 “此事留待再议。漕帮的事情交由你,海道河道,都由你统领。政事堂那边,我会交待下去,他们会协助你.....” 圣上哑着的嗓音,陡然拔高,盛怒到嘴角歪斜,面目狰狞嘶声道:“谁敢拦着,该杀就杀,该流放就流放!纵容他们太久,纵容他们太久,他们要将朕的天下,都吃干榨净,吃干榨净!” 作者有话说: 第172章 172 一百七十二章 ◎无◎ 寒冷的风在夹道里回旋, 呜呜咽咽,程子安耳边就不由自主回荡起圣上的悲愤。 吃干榨净周氏江山...... 程子安念叨了声,讥讽一笑。 周氏的江山, 也是吃干榨净了牛马的辛勤劳作。 真是不要脸得很! 民众的认知, 生产力的发展,制度等等, 都是循序渐进发展, 相辅相成。 程子安做不到振臂高呼, 让天下人人均田,共富裕。 均田其实也富裕不了,因为粮食产量在那里。就是他搬来一座后世的种子库都无计可施。 南橘北枳,种子也是同样的道理,后世的粮食丰收, 是生化农等学科,共同进步的结果。 程子安很是无奈,在有生之年,只努力争取百姓不用承担如此重的负担, 他们能不被官老爷们榨干最后一滴血,命贱如蝼蚁, 还要低他们数等。 圣上心疼周氏的江山家财, 就是他的契机。 政事堂内,王相与何相在值房里吃茶,没一阵明相也推门而入, 见到何相在, 他们两人不对付, 毫不掩饰地拉下脸, 嘲讽地道:“何相怎地在这里, 不去户部找你的程尚书?” 何相撇嘴,道:“我来王相值房,与你何干?我的程尚书,明相这句话说得真是可笑,亏你还是读书人,比我这个粗人武将都不如!程尚书是户部尚书,他何时成了我的尚书?难道明相是将政事堂底下的官员,都当成自己的了?” 明相自从二皇子被圣上责令关在府里后,一直就心烦意乱,贪图痛快说错了话。 何相与他斗嘴,向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谁知他的嘴皮子,竟然如此利索了! 明相幽幽斜撇了眼何相。哼了声,将座椅拉得离何相远了些坐了。 王相只呵呵,只当没有听见,提壶给明相倒了盏茶,道:“明相来可是有事?” 明相瞄了眼何相,这时也顾不上了,忧心忡忡地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就如实说了。程尚书先前在御书房中之言,着实令人震惊。说句大不敬的话,漕帮的由来,比大周都要早,得追溯到前前前朝去。王朝覆灭,漕帮仍旧在那里。我看圣上的意思,已经被程尚书蛊惑说动了心思,准备动漕帮了。” 何相立刻道:“蛊惑!明相,你的话是良言,程尚书的话就是蛊惑,这人与人的脸皮,着实不能比!” 明相气得胡子乱颤,骂道:“何老儿,你休得在这里胡搅蛮缠,听不懂就闭嘴,别丢人现眼了!” 何相蹭地一下站起身,身子前倾,冲着明相噼里啪啦一通淬道:“姓明的,你才是懂个逑!你自诩读书人,是经天纬地之才,你且说说看,出仕为官以来,你究竟做了甚惊天动地的功绩?我是没读过书,但我领过兵,在边境打过仗!” 明相被何相的口水喷了一脸,他下意识后仰躲避,抬手抹脸,楞在了那里。 自从出仕为官以来,上峰或者圣上交待的差使,他能遵照吩咐办得漂亮。 与朝堂上下九成九的官员一样,就是遵旨办事而已,可以称作平庸。 在未出现程子安之前,明相算得上是为官为政都说得过去,眼下两相对比,他就被衬得不能看了。 王相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烦躁不已地拔高声音道:“你们别吵了!” 两人见王相发火,悻悻地停了下来,何相坐回去,尤不平地道:“我好生生地同你吃茶,是他跑来挑衅,可怪不得我!” 明相欲回击,王相沉声道:“够了,你们都一大把年纪,成日吵个不停,还嫌朝堂上吵得不够?” 朝堂上经常争吵不休,遇到脾气上来了,互相厮打都屡屡发生。 明相斜了眼何相,坐直了身子,重申了先前的话。 何相本来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掸着衣袍没有吱声。 王相眉头拧起,道:“此事的确要紧,圣上留下了程尚书说话,你我也无从得知究竟商议得如何了,唉!” 明相道:“不若,就直接问问程尚书,看他究竟意欲如何。我让人去唤他。” 王相忙拦住了,跟着站起身,道:“我亲自去户部瞧瞧。” 明相顿了下,道:“我也去。” 何相不甘落后,也一并站了起来。王相看了看他们两人,嘴张了张,最终无奈道:“去吧,都去吧。” 三人一同来到户部,户部官员见政事堂相爷倾巢出动,惊讶不已。 姜侍郎等人急急忙忙上前见礼,王相望着程子安空荡荡的值房,问道:“程尚书还在御前?” 姜侍郎答道:“程尚书先前回来过,去膳房用了饭,后来就不知道去了何处。程尚书是下官的顶头上峰,他去何处,下官着实不知。” 何相自称武将粗人,实则并非如此,乃是粗中有细。 姜侍郎表面恭敬,实则是在几个相爷面前上眼药,告程子安在当差期间乱走动,不守规矩,他如何能听不出来。 何相在任兵部尚书时,经常到户部讨要军饷,早与户部的官员不对付。 “你既然不知道,不在值房里好生做事,跑来作甚?” 何相黑着脸不客气训斥,姜侍郎脸一阵白一阵红,虽丢了脸,到底心虚不敢出言顶撞。 明相见王相神色沉沉没有说话,他也难得没与何相再起争执,心中亦焦急不安。 程子安已经离开了御前,定是得了圣上的指示。 户部不见人,午饭时辰必去的膳房也去过了,他究竟去了何处? 大皇子府。 程子安掀起车帘,在门前望着渐近的大皇子府。离上次尚在水部时前来大皇子府,已时隔好些年,府邸依然富丽堂皇,匾额也依旧。 圣上一堆烦心事,封王的事情,估计暂时被搁置,几个老皇子,还是得继续做他们的皇子。 骡车驶到了门前,如今程子安的骡车,在京城无人不知,大皇子府的门房眼高于顶,也恭敬上前见礼。 程子安径直道:“大皇子可在府上?” 几个皇子都一样,有事时进宫,没事时就出宫,悠闲自在得很。 程子安同圣上说话说得很晚,按照大皇子的习惯,定会等得不耐烦,会先回府同谋士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