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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 第31节

    两张相似的脸对上视线,两个人都愣住了,秦荆娘先反应过来,越过两个男人大步跑过去,“我的孩子……”

    第39章 他待你好吗?

    猛不丁见到娘, 冬珠和风平哭嚎了一路,回到家坐下来了才缓过劲擦眼泪。

    秦荆娘看着三个孩子看不够似的,抱着两个小的, 眼睛一直在海珠身上。

    齐阿奶端了碗热水进来, 说:“天冷,喝两口水暖暖身子。”

    “哎。”再见前婆婆,秦荆娘有点尴尬,她垂下眼琢磨片刻, 说:“娘, 你们怎么搬到永宁码头来了?要不是在船上看到三弟, 我直接去齐家湾了。”

    “年关闹匪寇,官府也在剿匪,住在村里不安全, 我们就搬过来住一个月, 年后还回去的。”齐阿奶长话短说,她和善地看着秦荆娘,问:“你的日子过得还好吧?你走后海珠就退了热, 金花托人捎信给你没找到人, 海珠的腿伤好了就找过来,扑了个空。隔了个月又带着冬珠和风平又找了来, 孩子们担心你, 就怕你走了之后受欺负。”

    秦荆娘听得泪眼模糊,紧紧搂着冬珠和风平,哽咽道:“我也想回来看她们, 我走了一直挂念着海珠的病, 天可怜见,让我们母女俩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海珠洗干净面盆和馅料盆, 也整理好心情走了进来,她无法像冬珠一样号啕大哭,也挤不出眼泪,被人抱住了,她安抚性地拍妇人的后背,沉默着不说话。

    “好在都好好的,都别哭了,大好的日子。”齐阿奶劝慰,“风平和冬珠别哭了,你们娘回来了件是高兴的事,可不兴哭。”

    “娘,你也别哭了。”海珠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你一哭,冬珠和风平也哭得停不来了,哭多了伤身。”

    潮平躲在门外偷偷摸摸往里瞄,他已经不记得从小喂养他的大伯娘,但因着她那张跟大姐姐相似的脸,在她看过来时,他扬着脸冲她笑。

    “这是潮平?”秦荆娘擦干了眼泪,走到门口抱住了他,“好孩子,会说话了?”

    “这是你大伯娘,快喊,你还是吃她的奶长大的。”齐阿奶说,又问:“潮生没跟你回来?怎么不见他?还是跟你男人回去了?让老三把人喊过来,我们晌午一起吃顿饭。”

    “潮生……潮生没回来。”喊惯了平生,再喊潮生有些拗口,秦荆娘说:“天寒,不敢带他出远门,我在路上又是坐牛车又是换船,折腾了七八天才到,他太小了,我怕带他回来会生病。”

    冬月初于来顺带了批海货回到老家,秦荆娘从他嘴里得知海珠病好了活过来了,那时候她就想回来。但于来顺不同意,要让她给他生个孩子再回这边,不巧平生长牙又发热,黏人黏的紧,她走不了。一直拖到年前,半个月前她连着五天做噩梦,梦到海珠病得起不了床,梦到冬珠和风平喊娘,她实在熬不住了,于来顺这才松口让她回来。至于小儿子,于来顺怕她不回去了,把平生扣在手里,让她快去快回。

    “也是,天不好,船上寒气重孩子受不了。”齐阿奶理解,她起身说:“你们娘几个说说话,我去做饭。”

    秦荆娘拉着海珠坐她对面,小声问:“你怎么不爱说话了?见到娘也不撒娇了,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海珠抿了个笑,说:“没有,从没生过你的气,也没怪过你,你走了之后我很担心你,怕你因为我后半辈子过得不好……”

    “没有没有,你叔待我还可以,你看我还长胖了。”

    “娘,我们现在有钱了,你带着弟弟回来吧。”冬珠说,话里带着浓浓的期盼和开心,“我们卖饼一天能赚好多钱,天天都能吃肉。”

    秦荆娘垂下眼,摸了摸冬珠的头发,转而说:“海珠,你把娘走后的事跟我说说。”

    冬珠和风平年纪小没察觉,看她这躲避的反应,海珠明白她是不愿意再回来的,至于什么原因……

    冬珠和风平像清早枝头叽叽喳喳的小鸟,两人把这半年来发生的事絮絮叨叨说一遍,海珠含着笑在一旁补充或是解释。

    秦荆娘听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话里话外围绕的人不是她的女儿,她养了海珠十三年多,这孩子有点娇气有点胆小,跟“下海抢鲸鱼肉”、“救人认识官兵”、“修船再买船”、“下海打捞沉船”的主人公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但面前坐的人的确是她的孩子,她看自己的眼神温和又亲近,看向弟弟妹妹的时候满眼的喜欢和疼爱。秦荆娘眨了下眼,眼泪滚了出来又被她抹去,她离开后,她的大女儿代替她撑起了为娘的身份,是姐也是母。

    “怎么又哭了,我们的日子好过了,你该高兴才是。”海珠把帕子递给她。

    冬珠和风平仰头,不明白她哭什么。

    “我不是个好娘,我对不住你们。”秦荆娘捂住脸,她绷不住了,真正接受了自己软弱自私的一面。她怕苦,怕累,怕亲眼看着大女儿在她眼前咽气,她受不了家破人亡、夫亡女夭的日子,她熬不下去,所以她逃了。走了之后她才意识到,如果海珠熬不过高热死了,她连孩子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孩子是孤零零离开的。

    然而她意识到了也没有回头。

    “没有你最后留下的银子,我没钱看病买药,没有你送来的米,我养不好病。”海珠轻声说,“你别多想,我理解的,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你的离开也是在为我考虑。”

    在原主的记忆里,海珠发现秦荆娘是个聪明的人,也是个清醒的女人,长相貌美却不自视甚高,没贪图富贵为人妾,嫁了个能干的男人,男人会挣钱她也会享受,貌美嘴甜会撒娇,把男人哄得服服帖帖的。男人走后她拖着四个年幼的儿女,一个生病耗尽了家里的积蓄,在无人依靠的日子里她选择跳出这个泥沼。儿女有族人照应,她还留下了银子,给儿女留了后路,她也有了新的生活。

    在为人母这方面会被人诟病,但她为自己考虑不丢人,孩子是人她也是人,孩子有娘是好过一点,但她留下半辈子无望。

    “你走了之后我们也没过苦日子,五堂叔很照顾我们姐弟三个,郑叔和魏婶儿也很关心我们。”海珠继续说,“你不用自责,你要是留下了,我们的日子恐怕还没你走了过得好。”

    秦荆娘不再哭了,不想海珠费尽心思安慰她,孩子越是懂事,她越是难过煎熬。

    “于叔真的待你好吗?”海珠问,“他要是待你不好,你就回来,我攒的有银子,他当初给的聘礼我可以双倍还给他。”

    冬珠和风平眼巴巴地看着。

    秦荆娘开不了口,面对三个孩子她无法说出不回来的话。

    “看来是待你不错了,真好。”海珠明白了,“他待你好就好,我爹没了,你找个人照顾你。”

    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海珠不勉强,秦荆娘回来了也是围绕着家里的孩子打转,有儿女承欢膝下自然和乐,但依齐老大没死之前他们两口子的相处情形来看,秦荆娘更喜欢有男人依靠的日子。

    风平还懵懵懂懂的,冬珠听明白了意思,她猛地坐直了,含着眼泪问:“他有我爹对你好吗?”

    秦荆娘不说话。

    “我爹、我爹才死半年……”

    秦荆娘强噎了一口气,攥着手说:“你爹待我是极好的,他如果活着,我会守着他好好过日子。”

    “我爹才死了半年,还不到半年。”冬珠喃喃,她觉得她娘背叛了她们的家,“你不愿意为了我们离开他是吗?”

    “我已经又嫁人了,他不死,我就是他家的人。”秦荆娘努力给冬珠解释,她不愿意让孩子恨她,“年前我不回去了,年后你叔过来了我们就住红石村,我们可以天天见面的,你们也可以去娘那里吃饭。”

    冬珠强忍着眼泪看着海珠,忍得嘴唇发抖。

    海珠伸出手,冬珠“哇”的一声扑进她怀里,比回来的路上哭得还惨。

    院子里坐的人面面相觑,齐老三蹲在院子里抠泥,咬牙说:“她还不如不回来。”

    “少放屁,她回来是想她的孩子了。”齐阿奶小声训斥,“下雨了,把你二哥推进去。”

    雨落寒风起,屋里的气氛也变冷了,秦荆娘很是无措,她低着头不敢看三个孩子,在哀伤的啜泣声里,她甚至思考起回来的打算。她带着平生回来,她天天陪着四个儿女,陪孩子长大,看她们嫁的嫁、娶的娶,儿子娶妻生子了她再哄孙子。但她跟于来顺过日子,也能陪着四个儿女,儿女以后有了孩子她照样可以帮儿子哄孙子。

    “我不会再生孩子,就你们姐弟四个。”她低声说,于来顺应该是不能生,她这辈子就四个儿女,“我还是你们的娘,我没有不要你们。”

    第40章 不要后悔

    “我还是你们的娘, 我没有不要你们。”

    风平听懂了这句,他人小,想法也简单, 连着半年见不到娘他很害怕, 有两个姐姐陪着他也还是会想娘,现在能让他见到人,能抱着他,他就满足了。

    “我以后想见你, 是不是喊你一声你就能抱我了?”他稚声稚气地问。

    太可怜了, 秦荆娘搂着风平哽咽了, “是,你想我了,我就来看你, 我不走了。”

    冬珠惊喜地回头。

    秦荆娘注意到了, 她不敢看小女儿的眼睛,低声做补:“我往后就住在红石村,哪也不去了。”

    冬珠眼里的光瞬间灭了, 她不哭了, 抹干了眼泪呆愣愣地坐在一边,看着门外滴滴答答的雨。

    一时之间有人喜有人悲, 海珠夹在中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了想,站起来说:“我去帮我奶做饭,娘你待会儿尝尝我的手艺, 我得了本食单, 现在比你做的饭好吃。”

    秦荆娘本该也去灶下帮忙的,但她瞄了眼冬珠, 坐着没动。等门关了,她走到冬珠身边,蹲下身抱着她,任她怎么推怎么闹都不松手。

    屋里哭声又起,海珠淡定地捅了捅灶洞里的灰,有风进来,火苗瞬间飙起,锅里的汤汁咕噜噜冒泡。

    “你不想你娘?”齐阿奶问。

    海珠抬头,“我吗?”

    “这屋里除了你我还有第三个人?”

    “想啊。”海珠垂下眼,踩断一根树枝塞进灶里,“肯定想的,但我长大了,肯定不能像冬珠和风平一样哭哭啼啼的。”

    “哭一哭也没人笑话你。”

    海珠摇头,说:“我娘说了,以后她就住红石村不走了,我想她了就能来看她,她想我了也能回去见我,能常见面就很好了,我哭什么。我还想我爹呢,想有什么用?见不到人,我哭了他也听不到,就不哭了。”

    齐阿奶不问了,她就是心疼大孙女太懂事,要是能在她娘面前好好哭一场也是好的。

    屋里的哭声停了,齐阿奶揭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排骨,肉炖烂了,她转身把豆腐切了沿着锅边丢进去。

    海珠出来晚了,她出来的时候齐阿奶已经把肉炖上了,排骨和干笋菜干一锅乱炖,后锅蒸了米饭,陶罐里煮了海带豆腐虾干汤。

    “老三,摆桌子吃饭。”齐阿奶擦了擦手,走到紧关的门前敲了下门,“荆娘,饭好了,带孩子们出来吃饭。”

    “好,这就来。”秦荆娘拉着冬珠的手,另一只手牵着风平,开门说:“娘,辛苦你了。”

    “既然还肯喊我一声娘,就别说客气的话。”

    饭桌摆在堂屋里,海珠端着一盆肉菜乱炖进去,路过冬珠瞥了她一眼,这丫头还撅着个嘴,但不是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了。

    齐老三盛了饭来,第一碗递给了前大嫂,另外半碗他挟了点豆腐,两块排骨,再用勺子浇点汤,端去另一个房间。

    秦荆娘想到进门时在院子里看到的人,在齐阿奶端饭进来时,她问:“老二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不出来吃饭?”

    “就头和手能动,手能动也不灵活,吃饭的时候吃的还没有掉的多,他经常是一个人在屋里吃。”齐阿奶牵着潮平坐下,说:“我们吃我们的,下雨不方便去买菜,就胡乱炖了一锅。”

    有肉有菜有汤,这已经是待客好菜了,秦荆娘自己吃的少,一心照顾三个孩子。

    “晚上住下吧,我听海珠说你年前年后都不打算再回去,那你就住在家里,跟海珠和冬珠睡。”齐阿奶主动提起留宿的事,“老大没了,你改嫁了,你不是我儿媳妇了,但还是我孙子孙女的娘,这个家也是你的家。你就安心住下,红石村别去了,你一个女人单独住不安全。”

    秦荆娘一口答应,她也想趁这个机会好好陪陪三个儿女。

    魏金花过来的时候,海珠她们刚丢下碗筷,下雨天没处去,大家都别别扭扭地处在一室,抬头不见低头见,嘴里说着不尴不尬的话。

    “我去找海顺兄说话。”齐老三找到机会开溜。

    “你们俩在屋里说话,我去给老二翻个身捶捶腿。”齐阿奶把潮平领走,说:“金花,荆娘回来一次不容易,等雨停了我去买菜,你跟海顺带俩孩子晚上在家吃饭。”

    “婶子不麻烦了,我们天天见面……”

    “这可不是冲你,要不是荆娘回来了,我可不请你吃饭。”齐阿奶玩笑道。

    隔壁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魏金花拉着秦荆娘仔细打量,见她不像吃苦的样子,在她手背上狠拍一下,“你啊你,走了也你留个信,我们差点担心死了。”

    秦荆娘苦笑,“罢了,不说之前的,我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就住在镇外的红石村,以后见面就方便了。”

    门外的雨势有减弱的架势,海珠走出门站在檐下,待水珠转变成雨丝,她回屋拿五两银子,站门槛外说:“娘,我要出去一趟,找木匠打一架木板车,你跟魏婶儿在家里说话,我去去就回。”

    “还在下雨……”

    “雨停了。”海珠走下屋檐,冲屋里喊:“奶,我去把菜买回来,你就别出来了。”

    “把你三叔喊上,让他跟着你提东西。”亲娘回来了,她买的东西指定少不了。

    冬珠从屋里跑了出来,那逃窜的架势活像身后有狼撵她,“姐你等等我,我去帮你提东西。”

    风平下意识也站了起来,脚迈出去了又收了回来,“娘,我回来了你还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