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4)
【李思琴】 一踏进家门，我马上奔向自己的房间，拿起手机，播给祈杰。 「喂，怎么样了？」祈杰接起电话，询问我。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哽咽地说着。 「咦？你们都聊些什么了啊？」 「祈杰，在这些年中，你是怎么做到只专心爱着巧媛的？」我没有回应他，有些崩溃地问着。 「我……」他忽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继续问道，「在她身体不好，住院的日子，你是怎么渡过那些寂寞的？又是怎么和她相处的？」 语毕，我们陷入一片沉默。 「好好爱她，把她当作是自己，她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这个时候，只要她一受伤或是难过，自己会比她还要更痛更捨不得。」祈杰轻声道。 『你也要珍惜自己，看你受伤我可是比自己受伤还要心痛。』 所以，子帆也是这样深爱着我的？ 「我们是要走一辈子的，所以我和巧媛并没有什么热恋期，我们的爱情是细水长流的，因为我们都知道在未来中，一定会有许多我们无法控制的事情，所以我们不会一定要每天说到话、定期见面约会，我们甚至是一个月才说到一句话，都能够像是平常那样，而我们也深知对方还是爱着自己的。」 我有些似懂非懂的，这感觉是一种很难达成的境界，「总觉得……你们的想法都好成熟啊。」 「哈哈，其实也还好，因为还是会有很想见对方或是需要对方陪的时候。」祈杰轻声笑道。 比起祈杰和巧媛，我好像真的幼稚了许多，总是吵着要子帆陪，「那个时候怎么办呢？」 「这就要靠两人之间的默契囉，当我们收到对方寂寞的讯号，我们一定会想尽办法的见到对方。」 「呵呵，这真的需要很大的默契啊，而且要达到步调以及价值观一致，真的好困难啊。」我苦笑。 「子帆也算是偏向这种类型的喔。」 「嗯，听你说完这番话后，我好像稍微了解子帆的心情了。」 「毕竟这是你们第一次和别人交往，步调及看法不一致也是正常的，像我和巧媛那样没有沟通或磨合就能够一拍即合的真的很少，所以你们只要渡过这个磨合期，我相信一定也可以像我们这样的。」我很少听到祈杰说出这样有道理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做起来却困难重重。 我想起我与利恩的一拍即合。 「嗯，谢谢你。」和祈杰道别后，我掛断电话。 望着窗外比刚才还要大的风雨，我的心就像外面的天气一样，不断挣扎着，痛苦着。 ＊ 早上十点，我默默望着子帆的空位发呆。 「怎样？你回到子帆身边了吗？」杏杏有些冷淡地望着我。 虽然知道她会不高兴，但是我也不想骗她，「还没，还在努力中。」 「快点找回原本的感觉吧。」杏杏的语气虽然冷淡，但其实是在为我打气。 我对她微微笑，馀光中瞥见子帆背着书包从后门走了进来。 「你还记得要来学校啊。」祈杰啃着麵包，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手机。 子帆洒脱的把书包往桌子上丢，坐下来，叹了口气。 我依然注视着他，他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早安。」 「早安。」他抬头望着我。 「你今天好晚哦，吃早餐了吗？」我关心道。 子帆微微睁大双眼，我注视着他的表情，他果然忘记吃早餐了。 「吃了。」他伸直了右手，侧趴到书包上，巧妙的避开我的视线。 我瞪着他的头顶，「你干嘛每次都忘记吃早餐啦！」 「……我太匆忙了。」他有些不甘愿地答道。 我轻轻叹口气，「我以后不可能都待在你的身边，注意你吃早餐了没啊。」 话一说出口，我马上后悔到了极点，这句话听起来，一副就是我正在为离开子帆身边而做准备。 我把肩膀微微倾斜，低下头，想要偷偷观察子帆的表情。 他弯起右手，转过头，脸朝下的趴在书包上，没有回话。 子帆一定是故意不给我看到他的脸。 我恢復原本的坐姿，看见杏杏与祈杰同时皱着眉瞪着我看，这让我深深感受到这句话的严重性。 现在的我和子帆，一个犹豫不决的逃避，一个不断的害怕退缩，不仅什么正事都没有开始谈，我还总是说着我像是要离开了的话，子帆怎么可能还敢跟我谈呢？ 我看见祈杰皱着眉，不断地对着我比手画脚的，但是我实在是看不懂他要表达的意思。 我转向子帆，僵硬的说着，「痾，你还是吃个早餐比较好吧，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买哦。」 子帆又轻轻地叹口气，「不用了。」 看着趴在桌上毫无动静的他，我再也问不下去了，「好吧。」我懦弱的转过身，完全不敢看祈杰与杏杏，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桌子。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几乎已经是濒临崩溃边缘了！ 子帆除了午休时间，大部份都趴在桌上睡觉，也没打算要理我，我多次的想要叫醒他，却总是因为那些突如其来的尷尬或是不自在而退缩。 真的要和他谈的话，到底是要谈什么？要怎么谈？我的决定是？ 仔细想想，我该不会根本就还没做好要和他谈的心理准备吧？ 我精神混乱的走在走廊上，忽然有人伸手搭住我的肩膀，一把将我拖进大楼旁的空地。 「欸！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啦！？我都快要被你们急死了！」祈杰对着我吼道。 我瞪大双眼，惊魂未定地答道，「我、我也不知道。」 「不然这样，你去跟他道歉，说你不该跟温利恩这样那样的，跟他说会待在他身边，接着再提出你想要他怎么做，一起沟通价值观与步调等等的。」祈杰看起来有些急躁。 「这样的话不就是还没找到原本的感觉，就直接硬和子帆在一起吗？」我蹙眉问道。 「只要在一起就一定会找回感觉的，相信我。」他张大双眼，握着我的双手。 我微微地摇头，「这样子，我怕我会无法安分地待在子帆身边，无法克制地去找利恩。」 祈杰的双眸瞬间失去光彩，默默地松开我的手，走到我左侧，不断地来回踱步。 「……祈杰？」看着那样的他，我的心里充满了不安。 他没有理我，眉头深锁，烦躁地抓着头，又转了几圈后，忽然猛力的跺地，仰天大吼，「啊啊啊啊啊！」 我简直是吓死了，扑过去拉住祈杰，「怎么了啊！？你这样很可怕欸！」 他用力挥开我的手，「我就是忍受不了看到莫子帆一直这么痛苦啊！虽然你也是我的朋友！但是我现在就是什么都不想管！只想要你快点回到他身边！」 我紧张的瞪着对我吼叫的祈杰，他怎么会忽然这么崩溃？「难道子帆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祈杰喘着气，「不是发生什么事，是我知道他在垃圾场那天为什么哭了。」 他是说我提垃圾去倒时，看到子帆很痛苦的哭着的那次吧，我想起了我是从那次之后开始慢慢认识他的，「他为什么哭了？」 「那天的前一晚，也就是我找不到他人的那晚，子帆的爸爸趁子帆在车库里的时候，倒车想把他撞死，想要弄成是发生意外，像是不小心撞到他一样。」 我愣在原地，忽然想起上次去医院探望子帆，他妈妈想要勒死他的景象。 「那时候子帆为了躲开而扭伤了脚，他爸因为没有撞到他，下车打了他一顿，其实不只是他脸上的那个创可贴，当时他的身体也伤痕累累的。」祈杰握紧拳头，「真是该死！你曾想过，他到底是怎么能够在父母想杀了自己的情况下活到现在的吗！？」 我摇摇头，说不出任何话，我的心沉重得不得了，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再接受半点有关子帆的悲伤了。 「是你！我不骗你！真的是你对他的爱支撑着他的！」祈杰激动的吼着。 我热泪盈眶，不断地摇着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即使我不断地否认，但是我自己心里明白，是我突破了子帆的内心，给他快乐以及活下去的力量。 「思琴，我无法想像失去你以后的他，会做出什么事情。」祈杰摇晃着坐到了地上，「你不知道吧，昨天他其实默默的送你到家门口。」 我瞪大双眼，我好害怕，害怕再听到对我好的子帆。 「现在的他，失去了所有自信，深深的厌恶着自己，他看得出你觉得沉重而想要逃离他，但他又放不下你，所以才又默默的送你到家门口，结果那个白痴，竟然在你家外面淋着大雨，站了好久，一站就站到凌晨两点。」祈杰恍惚地说着。 我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走般，跪到了地上，无法停止的颤抖着。 「他一整晚都没睡，不断的思考着你们之间，搞到自己又迟到又发烧的，可是他又无法克制自己不见你，所以他还是来学校了，这个就是他啊，这个就是深爱着你的莫子帆啊，你为什么就是感受不到，难道这些还不能够成为回到他身边的理由吗？」祈杰的眼眶闪烁着泪光。 我这才明白，子帆一直趴在桌上，并不是因为不想和我说话，而是因为昨天淋雨所以发烧了。 我的心无法抑制的痛着，儘管子帆是那么的爱我、需要我，我却觉得，这一切都好沉重。 「祈杰，对不起，这样沉重的爱情，不是我要的，我也承受不起。」我像是失去灵魂般，哽咽着说道。 祈杰震惊地望着我，无法说出任何话语。 「我想要自由，我不想因为子帆没有我就活不下去，而被锁在他身边，这对我来说，只是无尽的痛苦与煎熬而已。」我再也说不下去，我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是怎样的自私，但是我真的不想因为子帆的家庭，或是为了守护他而被困在他身边啊。 「思琴，你错了，不是这样……」祈杰还没说完话，我已经站起身，迅速的从他身边逃开。 我跑进教室，拿起自己的书包，头也不回的往校门口衝。 我决定了，一直以来的犹豫，在此刻，我清楚地知道我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