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历代帝王庙

    满清的历代帝王庙，简称帝王庙，始建于明嘉靖十年，清雍正七年重修。历代帝王庙在景德崇圣大殿内供奉三皇五帝、历代开国帝王和守业帝王共188人的牌位，在东西配殿供奉历代文臣武将79人的牌位。

    乾隆提出“中华统绪，绝不断线”的观点，对历代帝王庙十分重视，一生曾多次到帝王庙祭祀。

    与满清一样，阮朝在顺化都城也建有一座历代帝王庙，每年春天三月，举行历代帝王庙祀典。

    今年三月，征越军攻陷顺化，阮朝求和，只剩顺天府一块地盘，嗣德帝阮福时也只能改称嗣德王。

    罗大纲也把征越军司令部安在了顺化南城，与阮朝皇宫只有一江之隔。阮福时自觉难堪，整日躲在顺化皇宫，借酒消愁，绝口不提到历代帝王庙举行历代祀曲的事。

    倒是有个明乡人，跑到征越军司令部献计，认为可以在历代帝王庙上做点文章，借机拔高大越国，贬抑大南国，消弥交趾人的民族意识。

    罗大纲深以为然，授意阮朝明乡籍官员上书嗣德王，提议照常举行帝王庙祀典，以示两国亲善。

    罗大纲这边，也以大越国靖南侯、钦差大臣督办交趾军务为名义，正式向嗣德王阮福时行文，要求共祀历代帝王庙。他额外表示，祀典中的一切费用、警卫，均由征越军负担。

    阮福时已是惊弓之鸟，哪有不从之理？

    阮朝尊崇儒家，特重礼仪。罗大纲出身草莽，又挟持战胜之威。双方难免又在礼仪上有一番争执。

    争执到最后，双方折衷。为示两国平等，罗大纲与阮福时不分先后，需同时到达门口。为此，就得重新整修道路，一条从东面到达庙门，一条从西面到达庙门。

    届时，罗大纲从东面那条路走，阮福时从西面那条路走，在庙门口汇合。然后，罗大纲按照大越国礼仪，向阮福时鞠躬行礼。阮福时为嗣德王，微躬身子，以示还礼。

    这种枝末小节，因为事关国家尊严，必须斤斤计较。

    到了祀典那天，帝王庙外戒备森严。罗大纲在参谋长杨国瑞等人的簇拥下，先乘铁甲舰来到顺化北城。

    步二师特务营营长王玉宝，早已在北岸守候多时，麾下有五百多个精兵，个个精神抖擞，列队完毕。

    王玉宝在此次征越战役中，担任东路军先锋尖刀连，在夺取同登、谅山的战斗中立下了大功。他本就是副营职，此刻升任师直属特务营营长，挂少校军衔。

    一见罗大纲下船，王玉宝笑着迎上去，说道：“爵帅，参谋长在帝王庙旁布置防御，特让卑职在此守候。请您的示，您可是骑马过去？”

    因罗大纲有了靖南侯的爵位，征越军官兵也都以此为荣，改称他为“爵帅”。

    参谋长冯海洋是陆军名将，罗大纲与之相熟。王玉宝胆大心细，故冯海洋托他接应罗大纲前往帝王庙。阮朝刚投降不久，人心未靖，冯海洋负责筹划此次祀典，为此做了周密的部署。

    罗大纲听说帝王庙离得不远，便决定走路过去。他把王玉宝端详一番，问道：“你就是王玉宝？那个夺下穷奇河大桥的王玉宝？”

    得到王玉宝肯定的答复后，罗大纲笑道：“听说你原是土司兵，才一年多功夫，就屡立奇功，做上了步二师的侦察营长。果然是长江后浪出前浪呀！”

    王玉宝微微一笑，说道：“全靠越王和爵帅栽培。”

    于是，王玉宝打前，带着侦察营官兵，护卫罗大纲等人前往帝王庙。

    侦察营顾名思义，负责为步二师侦察敌情，常常化整为零，深入敌后，算是步二师的精锐。步二师，又是陆军参谋长陈虹一手带出来的，称得上是陆军精锐。

    所以，侦察营装备精良，军装鲜明，士气高昂，一看就是个能打仗、打胜仗的部队。上级让侦察营担任罗大纲的护卫，也有宣示军威、震慑阮朝的意思。

    果不其然，罗大纲等人一路走过去，路旁的越南人相顾失色，穿着汉服的明乡人却个个欣羡不已。

    接近历代帝王庙拐弯路口时，罗大纲看到几个简易军帐，周围有征越军在此来来往往。参谋长冯海洋在此设立了一个简易指挥所，布置帝王庙周围的防卫。

    他迎接住罗大纲，对他说道：“爵帅，嗣德王还没过来，先不着急走。”

    冯海洋的意思，是要罗大纲在此等候，等征越军的信号，再前往帝王庙大门。这样一来，罗大纲与嗣德王方有可能在同一时间到达帝王庙。彼此不分前后，以示平等。

    按惯例，嗣德王肯定会坐轿过来，比不得安步当车、步伐矫健的罗大纲。

    没过多久，一员小将飞也似的跑过来，说对面举了旗子，嗣德王来了，快到庙墙拐弯处了。

    于是，罗大纲放下茶杯，在杨国瑞、冯海洋等人的簇拥下，步行前往帝王庙大门。

    道路修葺一新，铺设了黄沙，浇了清水。两方已有默契，几乎同时从拐弯处露面，同时向帝王庙大门走去。

    嗣德王一如往常那样身着龙袍，但他身体虚弱，最近又差点亡了国，看起来颇为委顿，毫无一君之君的风采。

    反倒是罗大纲等人，一身戎装，踌躇满志，身后卫兵枪戟鲜明，让人望而生畏。罗大纲走在最前面，最近被洋人称为“越南征服者”，又被杨烜封为“靖南侯”、“钦差大臣督办交趾军务”，踌躇满志，威风凛凛。

    嗣德王本受手下挑唆，有意落在后面，造成罗大纲等他的局面，以示自己地位仍高于罗大纲。等他看到罗大纲一行的威风时，不由得六神无主，不自觉地走在了前面。

    两人同时到达帝王庙大门。罗大纲泰然自若，微微鞠躬，说道：“嗣德王，今日我二人共祀帝王庙，足以见两国之亲善。今后我们应该携手共进，共存共荣。”

    这种问候语近乎无礼，可罗大纲是征服者，嗣德帝哪敢说个不字，只得微微躬身，以示回礼，说道：“你说得不错，我们两国应该亲善。”

    于是，两人并行进了帝王庙。庙内布满了征越军官兵，更使嗣德王感到紧张。

    进入大殿，里面有数个供室。中一室最为重要，供祀的都是中华远古帝王，一共有九位：正中太吴伏羲氏，左一炎帝神农氏，右一黄帝轩辕氏，左二帝尧陶唐氏，右二帝舜有虞氏，左三夏禹王，右三商汤王，左四周文王，右四周武王。

    中一室之外，便以左一室最为重要，里面供祀的是越南本土帝王，由古到今一共有五位：泾阳王，貉龙君，雄王，士王，丁先皇帝。

    士王和丁先皇帝都是百分百的汉人。譬如说士王，本名士燮，广西梧州人，三国时期的交州军阀。他将儒家传入越南，被越南人尊为“南交学祖”。

    再往前，便是雄王。雄王来自越南本土传说《鸿庞氏传》，传说他是炎帝五世孙貉龙君的后裔，本身并不可考。

    但后世越南为了摆脱中华文化影响，把雄王奉为“国祖”。自阮朝起，历代越南政府举行雄王公祭，强化越南民族认同，直至当今。

    罗大纲对此已有对策，当即对嗣德王说道：“泾阳王、貉龙君、雄王都是传说中的人物，本身荒诞不经。帝王庙乃国家宗庙，不宜祭祀这种虚无缥缈的人物。依我看，不如撤了吧。”

    嗣德王哪敢说个不字，唯唯诺诺而已。

    到了右一室，里面供祀的是越南历朝开国皇帝。罗大纲又借机敲打嗣德王，说道：

    “我听说，阮朝灭西山朝时，世祖将西山朝宗室男嗣全部凌迟处死，再以五象分尸；武将全部枭首示众；又声称为九世而报仇，掘出阮岳与阮惠的尸体，捣弃其骸骨；将阮岳、阮惠的头骨和阮惠夫妇的木主处以‘幽禁外图家’的处罚。

    “世祖虽是阮朝开国之君，近乎残暴。我此番受越王之命，顺越南百姓之民心，诛奸臣，清君侧，澄清宇内。事后，越王允许保留阮朝，以传阮氏血脉。越王与殿下约为兄弟，殿下应该感激越王才是。”

    嗣德帝哭笑不得，只得说道：“你说得对，越王宽宏大量，实有明主之象。”

    罗大纲又借题发挥，发表了一番歪理：

    “越南，越南，有越才有南。我国为大越国，你国为大南国，我们两国约为兄弟之国，合其来才能称为越南。既为兄弟，就应携手共进，共存共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