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青年往事

    【柳元奇：陛下，说实话，对于周大学士，有些时候，臣也看不透他……他是一个很奇怪、很矛盾、很复杂的人，他有经天纬地之才，腹有良谋，成为内阁大学士之后，这么多年来，推行的律法、朝政，都得到了很好的效果。】

    【柳元奇：但同时……他又显得不那么干净，其实他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但他却选择了一条不那么光彩的道路……所以，臣又觉得自己或许没看透他……】

    【你：那你为何觉得自己与他的关系是知音、知己的关系？】

    【柳元奇：臣虽然看不透周大学士，但臣能感觉到他对于朝廷、对于陛下的忠心。】

    “忠心？”

    “朕可不这么觉得！”

    女帝梁照对于柳元奇的话，嗤之以鼻。

    在她的印象里，周贞文是一个不服管教、横行无忌的佞臣、权臣。

    他的能力确实很强。

    女帝梁照承认，无论是兵法阵法，还是武道修为，亦或者是儒学文道，他都很擅长，甚至他还会做生意，他支出的许多方法，确实帮助大荒国库充盈了不少。

    女帝梁照甚至觉得周贞文不适合当臣子，他适合去经商，以他的能力，绝对能成为大荒第一商人。

    这是一个天才。

    同样，这也是一位很有手段的奸臣。

    【柳元奇：陛下，或许您觉得周大学士不那么听话，很多事情上，也老是与您作对，与朝廷做对，与太后娘娘做对，但实际上，陛下，您想想，他做的事情，可有一件让朝廷利益受损？可有一件让皇家威严不在？】

    【你皱起了眉头，冷声道：可是他贪墨良田！结党营私！很多事情，都足以砍他的脑袋了！】

    【柳元奇：陛下，臣调查过，他贪墨的良田，最早属于各大贵族、皇室宗亲，这些良田都是他们从百姓手中强取豪夺过来的，周大学士若不出手，那些以田为生的百姓，恐怕早就饿死了。臣不否认他的行为，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救了百姓，是他让百姓有田可种，有粮可吃。】

    【你：照你这么说，朕还要感谢他咯？】

    【柳元奇：臣不敢！】

    【你挥了挥手，吩咐道：继续。】

    【柳元奇：是，陛下，想要走到他这个位置，结党营私和贪污受贿，是在所难免的，您也知晓朝廷给的俸禄实在是太少了，朝廷大臣都是拖家带口的，不少朝廷大臣若不贪墨一些钱粮，恐怕都会饿死街头。】

    【你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既然如此，为何这些事情，从未有大臣反映过？】

    【柳元奇：在先帝的时候，曾有大臣反映过，但遭到了先帝的拒绝，先帝说，百姓困苦，百官应为表率，不该贪图享受，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官员敢提此事。其实朝廷的俸禄已经五十年没有涨过了，而京城的物价一涨再涨，不少官员又都是住在主城区，家中人口众多，又没有其他营生，朝廷大臣的女眷又不可能去当街叫卖，自然更加拮据。】

    【你：所以，你也贪过？】

    【柳元奇摇了摇头：陛下，臣没有贪污过，不过臣有参股，投一些资产，这也是如今朝堂上不少官员的选择。】

    【你：参股？投资产？这是什么意思？】

    【柳元奇：回陛下，周大学士是个经商奇才，他懂得奇货可居的道理，京城内的琉璃珠、琉璃瓶、香水、口红、雪糕等新奇物件，都出自他的手笔，周大学士知晓百官生活困难，所以提出让百官投资他的生意，按照投资比例分红，所谓参股，就是这个意思。】

    【柳元奇：参股者，可以根据投资的比例，分到一定的股份，按照股份每月可以得到分红，臣投了百两银子，每个月也能有十两银子的分红。】

    【你：利润竟有如此之高？】

    【你也被周贞文生意的暴利给吓了一跳，投百两银子，一个月就能分十两，这岂不是十个月就能回本？这天下间岂有这种生意？这不是白送钱吗？】

    【柳元奇：陛下，这是真的，周大学士手中的那些物件，可都是紧俏的物品，深受不少大家闺秀、富家子弟的喜欢，这些收入都算是少的了。】

    【你：即使如此，他为何要贪污？】

    【柳元奇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陛下，在调来京城前，臣曾经在幽州任职过，幽州困苦，不少官员的俸禄，甚至不如一些地主，他们想要生存，只能与地方豪族合作，瓜分朝廷划拨一些款项、讹诈地方百姓，增加苛捐杂税……】

    【柳元奇：在那时，臣遇到了一件事，当年，臣只不过是一方县令，当年监察御史来幽州巡检，各地官员都巴结讨好，不断送上好处，只有臣一分钱都没送，当时的幽州刺史，因为此事，找到了臣，询问缘由。】

    【你：你是如何说的？】

    【柳元奇：那一幕，臣至今还记得。】

    模拟器的画面，逐渐泛起了淡淡的白雾，斗转星移之下，画面来到了幽州的一处小县城。

    【幽州刺史：幼公（柳元奇的字），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对于钦差大人视而不见？】

    【青年柳元奇：王大人，垣曲县的百姓太苦了，根本没有钱上供……】

    【幽州刺史：朝廷不是有下来一笔款，让你改善县城，建立英魂堂吗？】

    【青年柳元奇脸色一变，断然拒绝：王大人，这笔钱是用来建造英魂堂的，战士保家卫国，为朝廷牺牲，朝廷下发款项，是为了让战士们安息，能够留下名字，接受百姓香火，这笔钱不能动啊！】

    【幽州刺史：谁说要动这笔钱了？说你不思进取，一点也没说错！孺子不可教也！我没让你建吗？你错了！相反，我要你建造一个大大的祠堂，供奉战士们的灵位，还要你用最好的木材，最好的石头、最好的工匠！】

    【青年柳元奇：啊？王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幽州刺史：朝廷给予的银两是五百两纹银，我觉得这笔钱不够，不足以让将士们安息，我决定向朝廷再申请一千五百两纹银，用于建造英魂堂。】

    【青年柳元奇：啊？可是王大人，哪怕再这么用好材料，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啊？】

    【幽州刺史：说你不开窍，你就是不开窍，还不懂什么意思？花不完的钱，你难道不会想办法花掉吗？多聘用些百姓？多支付点耗材费？这些东西，你不懂？】

    【青年柳元奇有所恍然：王大人，你的意思是将这些钱贪墨出来，送给耿钦差？】

    【幽州刺史终于露出了笑容，微微颔首：哎，对了，这下，你还有点悟性。】

    【青年柳元奇还是摇了摇头：王大人，可是这些都是朝廷的钱，都是民脂民膏啊？我们怎么能贪墨朝廷的钱，用于结交朝廷钦差呢？这是贪污受贿啊？】

    【幽州刺史：你！你简直是无可救药！我问你，垣曲县的百姓苦不苦？】

    【青年柳元奇点了点头：苦！】

    【幽州刺史：你想不想救垣曲县的百姓？】

    【青年柳元奇：想。】

    【幽州刺史：既然想，你就按我说的做，官字两张口，你不喂饱了上面那张口，怎么能喂饱下面？你不供奉，你不想办法给耿钦差一点好处，你怎么让耿钦差为你说好话？你怎么拿的到拨款？你怎么能得到朝廷的救济？】

    【幽州刺史：你要知道幽州穷得可不止垣曲县……你凭什么认为会轮到你？】

    【听闻此话，青年柳元奇沉默了。】

    【幽州刺史拍了拍青年柳元奇的肩膀：幼公，你要明白一件事，你不拿，我怎么拿？我不拿，耿钦差怎么拿？耿钦差不拿？你我怎么进步啊？】

    【幽州刺史：你只是一个县令，你只能救一个县的人，你要是能成为我这样的刺史，就可以救一州的人？孰轻孰重，你难道不明白吗？】

    【幽州刺史：我告诉你，在朝廷内，你想要做成事，要懂得利用这个关系……你抓紧把那笔款申请书写给我，我来安排。等款项到了，你将银两换成同比例的金条，你拿两成，剩下的都给我，我来处理。】

    【青年柳元奇：王大人，这样做能行吗？我……】

    【幽州刺史摆了摆手：行，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耿钦差知，他拿了好处，自然会为我们办事，幽州这个地方穷，但是凑一凑，还是能让他满意的。】

    【青年柳元奇：王大人，我那份就算了吧……】

    【幽州刺史脸色拉了下来：幼公，咱可不能老没长进啊？要学会大局关，要学会来事，要抓紧加入到这个复杂的关系中来，只有这样，你才能进步，才能帮垣曲县拿到拨款……】

    【幽州刺史：从乡到县，从县到郡，从郡到上面，一层接着一层，这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们这些人牢牢缠住，那些会吐丝的，那就牢牢粘在网上了，那些不会吐丝的，自然就掉了下去。】

    【幽州刺史：你要记住，官越大，权力才越大，权力越大，你能做的事情才越多，你想要为朝廷效力，想要让百姓安居乐业，想要完成你的理想，你就必须往上爬，一步一步的爬，你不加入这个关系，谁会扶持你？谁会帮助你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