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冰冷与温暖同在的咖喱饭
皓月当空，蝉鸣不止，在人跡罕至的橘猫巷，在夏风中早已安然入睡的人们不知道，有一家伴随着午夜清风开业的妖怪酒馆，静静地开张了。 只不过，今天是对妖怪酒馆来说有些特殊的一天，因为这家向来只有妖怪才会来的地方，出现了一张新的面孔。 而且那张新面孔还是个人类，这在酒馆里可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过了一个小时，店里的氛围渐渐热络了起来，妖怪们也都接受了叶子辰的存在，开始对他熟悉了起来。 当然，这还多亏了荒哞热心肠的介绍。虽然他喝醉后总是会胡言乱语，但还是特意留下来帮大家和叶子辰熟悉一下。 稻米酿成的黄酒，是店里的客人点的最多的一种酒水，因为琳琅满目的现代酒，对妖怪们来说，实在是难以抉择。 至于菜单，则是摆在酒馆里最显眼的位置，妖怪们刚走进门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 妖怪们总是三三两两的前来，也算得上是分沓而至，所以酒馆里生意虽旺，但也不至于太拥挤。 「可以拜託你去距离橘猫巷三条街之外的超市里买一些咖喱粉么？店里的咖喱粉刚好用完了。」 冯先生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接下来要做的料理刚好要用到咖喱，而且数量还不少，可是店里的刚好用完了，还没来得及买。 然而橘猫巷的商店早就关门了，毕竟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叶子辰一口答应下来，接过冯先生递给他的钱，打开门走了出去。正值深夜，外面连一点灯光也没有，只有柠檬森林咖啡馆牌子上还闪烁着不甚明亮的灯光。 夜风轻轻拂过叶子辰额头上细碎的刘海。走了大概有五步的距离，就快接近店门前那根电线杆的时候，叶子辰突然转过身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家连招牌也没有的古朴小店，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的安静，而自己刚刚从那里走出来。 古朴的木製建筑与隔壁咖啡屋比起来是那么的不起眼，从外面也看不到酒馆里面的情景。 叶子辰前脚刚走，妖怪酒馆的大门就来了新客人，他注意到了刚走出去的叶子辰，叶子辰却没有看见她。 「欢迎，好几天没来了吧。」冯先生向来人打招呼。 「为什么会有人类从这里走出去？」对方问道。 从超市走出来后看了看表，距离自己从午夜清风妖怪酒馆出来，已经有十五分鐘了。虽说这里距离酒馆只有三条街道，但还真够绕远的。 「即使是夏天的夜晚，也还是凉颼颼的……看来明天得准备一件外套。」 好在成功买回了几包咖喱粉，手中的购物袋还是沉甸甸的，一部分咖喱粉在今晚就会被打开用掉，而更多的则是作为店里的储备，毕竟不能每天都出去买调料。 但蔬菜水果以及肉类这种食材却要保证新鲜，需要每天都採购一次、。 拎着购物袋，沐浴着夜间的凉风，叶子辰独自在路灯下踏上返程。 「……还真是有点可怕啊。」 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影子陪伴着自己，总觉得这场景有点阴森，就像第一次来到妖怪酒馆的感觉。 「算了，还是别自己吓自己了。」 叶子辰想着，既然自己现在连妖怪都不怕了，那自然也不用害怕鬼了。 突然，叶子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因为他感到左眼突然很疼。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叶子辰抬手捂着自己的左眼。 他在冯先生那里了解到，自己左眼会觉得疼的缘故是在于之前看不见妖怪，而每次遇到妖怪的时候都会感到疼痛，算是警觉。 而现在喝下月冷泉的泉水，自己的左眼已经觉醒，可以看到妖怪了，也就不会感到疼痛了，那现在又为什么会感到疼痛呢？ 叶子辰松开了捂住左眼的手，向前看去。 「那……那是什么……」只见前方是一团介于烂泥与果冻之间的黑色不明物体，有点像史莱姆，约有小轿车大小。 那团东西似乎也注意到了叶子辰的存在，目光突然变得贪婪起来。 二人四目相对。 自己好像被那傢伙发现了。此刻叶子辰的脑海中突然想起冯先生的话，自从那次之后，自己的左眼能看到妖怪，身体中的魔法元素也随之觉醒，被彻底的激发出来，这让自己在一些妖怪的面前就会变成致命的诱惑。 也就是说，自己的身体现在在某些妖怪的面前就是类似于唐僧肉一般的存在。鸡肋的是，虽然身体的魔法元素觉醒了，他的战斗力却没有什么提高，这实在是悲催的很。 刚刚左眼刺痛，应该是身体在给自己预警，警告自己前方有危险。 突然，那滔天的果冻怪高高的跃起，直扑叶子辰而来。 「该死，不是说妖怪会遵守条约，不会攻击人类吗？」 心里骂归骂，身体上还是慌忙地躲闪，他情急之下便把手中的咖喱粉先掛在路边的树上，心想等安全之后再回来。 叶子辰疯狂地向前奔跑，而那堆烂泥也紧追不捨，不断向着天上高高地飞跃，企图追上叶子辰然后把他扑倒撕碎。 逃离了一个又一个街区，叶子辰已经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位置，现在正躲藏在一个死胡同的垃圾桶边打开喘着粗气。 总算是暂时甩开那傢伙了……不过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啊，那么可怕。 刚想站起身去观察一下那傢伙有没有离开这里，却发现一道影子正在向这道衚衕里鑽。 心急地看了看四周的围墙，发现自己根本就翻不过去。叶子辰只好躲在垃圾桶后面，儘力屏住呼吸，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叶子辰的心脏上一般。 声音越来越接近了，躲在垃圾桶后的自己看到了那影子已经接近了垃圾桶，细长的影子就出现在叶子辰的面前。 叶子辰咬咬牙，想着乾脆衝上去和对方背水一战，却突然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看起来大概十三四岁的人类少女。 只是那人类少女的脸上带着面具，顶着两隻可爱的兔子耳朵。 而她的手里还提着装有咖喱粉的塑料袋，里面的咖喱粉一包都没有少。 「给你。」兔子耳朵的少女把手中的购物袋递给了叶子辰，后者愣了有足足两秒鐘才将购物袋接过去。 「你就是酒馆新来的人类服务生？好帅啊……」 叶子辰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怎么犯起花痴了？她是谁，刚刚那个要吃掉自己的怪物又跑到哪里去了？ 「你别担心，刚才那个噁心的东西已经被我赶跑了，现在你是很安全的。」 随后那兔耳朵少女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她的名字叫做伊雪，是一只兔妖，也是午夜清风妖怪酒馆的客人。 「奇怪，这个妖怪对人类一点都不抵触，反而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叶子辰纳闷地嘀咕道。 「刚刚那是什么啊，真可怕。」 叶子辰仍然是心有余悸，那个大傢伙比自己见过的任何妖怪都要可怕。 「我听我哥哥说那东西叫怨灵妖，总之是很噁心的东西就是了，还好它们最害怕的就是我们的魔法。不过怨灵妖居然会在人类的城市里出现，这倒是很奇怪。」 冯先生由于不放心叶子辰一个人在外边行走，于是就拜託伊雪在后边跟着他，果然还是有一些东西难耐诱惑，盯上了叶子辰。 随后平復心情的叶子辰同伊雪一起回到了午夜清风妖怪酒馆。一路上这个比自己矮了很多的小兔妖有些话嘮，嘰嘰喳喳的问个不停关于人类的事情。 「你们人类的鞋带总是系不上，而耳机又总是解不开，为什么不把鞋带作为耳机，耳机作为鞋带呢？」 叶子辰：「………」 此女真乃鬼才。 回到妖怪酒馆之后，冯先生看着叶子辰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露出了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 「看来要帮你掩盖一下自身的气息了。」 冯先生从厨房取出硃砂和黄色的符纸，用纤细的毛笔从中画符。 「雷啸虎……光明镇宅……赦令斗极玉灵官……雷决……值年太岁！！！」 随后符纸凭空燃烧，化作金光进入叶子辰的右眼之中，叶子辰感到大脑一片轻灵。 「这下应该就没问题了，有了值年太岁符，即使在夜晚也不会被邪祟侵扰了。」冯先生看了看叶子辰说道，「不过，今晚这个怨灵妖是会一直追寻你的，你最近可要当心。」 「怨灵妖？那是什么？」 「是人类的恶念结合一些其他的东西，產生的一种灵体，并不属于妖怪，但却极为难缠。」 但冯先生并没有告诉他，与人类恶念结合的东西来自封魔之井，毕竟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那种东西却极为害怕妖怪的魔法，所以我才会轻轻松松就赶跑了他。」 伊雪在一旁得意洋洋视地说道，随后对冯先生说：「冯先生，你竟然还会画道士的符咒，太厉害了。」 冯先生谦虚地回道：「业馀爱好罢了，我也就是没事画着玩的。」 叶子辰心里默默吐槽：「画着玩就不要拿我做实验了啊……」 「对了，小叶，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去帮我买咖喱么。」 「是因为店里的咖喱用完了。」 「是的，不仅是店里的咖喱粉用完了，而且是突然要用到很多咖喱粉。」 冯先生笑着说道，从柜檯中取出用毛笔写的信。 「要看看吗？」冯先生把手里的信递给了叶子辰。 「这……真的可以吗？」毕竟是别人的信件，自己看会不会不太好。 「信啊，都是森林里的妖怪寄给冯先生的委托。」一旁的荒哞先生说道，揭穿了神神秘秘的冯先生。 「荒哞，你不要剧透啊，好过分。」伊雪吐槽着他剧透的行为，很看不惯。 「委托么？」叶子辰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咖啡馆晨溪和自己说过，冯先生总是热衷于去接妖怪监管协会发布的委托，委托方是森林里的妖怪，被委托者则是那些和魔法有关係的人。 只是，相比起那些悬赏丰厚的任务来说，冯先生更喜欢去接那些弱小妖怪的委托。 信件是森林里的妖怪写给冯先生的委托，委托内容是那个妖怪的姐姐明天要过生日了，于是拜託冯先生煮一大锅咖喱来帮忙庆生。 他们一家都特别喜欢吃冯先生做的咖喱，还有一些他姐姐的朋友也会来一同庆祝生日。 「委托冯先生帮他们准备咖喱饭么，原来如此。」叶子辰将信件送还给冯先生。 「是啊，做咖喱用到的鸡肉已经买好了。洋葱，土豆，胡萝卜等蔬菜我都准备好了，可正要做咖喱的时候却发现咖喱粉不够了。店里有客人我走不开，所以只好麻烦你帮我跑一趟了。」 「对了，雪儿，今天想吃些什么，还是老规矩么？」 冯先生温柔地看向兔妖伊雪，等待着对方的答覆。 「是的，还是油炸过的圆形面包淋上雪国枫糖，再来一杯蜂蜜酒，麻烦冯先生了。」 「嗯，好。」 「等一下，突然想起我还没吃过冯先生做的咖喱呢，今天比较饿，应该能比以往吃的更多一些，就再来半份咖喱饭吧。」 「我知道了，不过咖哩饭的话要多等一些时间。」 随后，冯先生就前往厨房准备咖喱饭。 四十分鐘后…… 「锅里的咖喱变得粘稠了，似乎已经完成了。」 厨房用来煮咖喱的锅像极了中世纪女巫用来调製魔葯的锅，在关火之后，冯先生用一柄长长的勺子将咖喱最后的搅拌均匀。 锅中切成小块的鸡肉与同样被切成小块的洋葱，土豆等蔬菜分布的错落有致，而豌豆和其他大块头比起来似乎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他们一同沉浸在浓稠且冒着热气的咖喱中，散发出属于咖喱独有的香味充满了整个屋子。 金色的咖喱充满着温馨的气息，冯先生将咖喱淋在米饭上，米饭是提早就装在盘子中准备好的，所以节省了很多的时间。 「多做了一些咖喱，今晚就让我来请大家吃咖喱吧。」冯先生端出一盆热气腾腾的咖喱，对大家说道。 「好啊好啊，咖喱耶。」 伊雪欢呼着，叶子辰看得出来，这伊雪虽然活了几百岁了，却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很是单纯可爱。 咖喱饭自然也有叶子辰的一份，金黄色的咖喱随意的铺洒在了米饭之上，诱人的咖喱所独有的香气让人看了不禁食欲大开。 叶子辰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突然惊叹：「出乎意料的好吃啊，米饭并没有加热过，只是略高于室温的温度，但咖喱饭也因此变得更加美味了。 因为不管是咖喱饭还是滷肉饭，所有和米饭混合在一起的料理都面临着刚刚端到客人面前的时候温度很高的情况，直接吃的话肯定会烫到嘴巴，所以要等上一段时间才可以开始用餐。 可等待的那段时间，还真是难熬啊。 由于菜是刚刚做好的，温度没办法降低，就只好在米饭上下功夫了，米饭的温度不要太高，这样在混合的时候就可以帮浓稠的咖喱降温，中和掉对方多余的温度，直接拿来吃的时候刚好不会烫到嘴，最大程度保留食物美味的同时也帮顾客省下了很多的时间。 这样设身处地的为顾客考虑的做法真的很人性化呢，看来烹飪者是真的在很有用心的对待每一道菜。 叶子辰又用勺子将一勺咖喱饭送进了嘴里：「原来如此，冯先生的烹飪之道，我受益匪浅。」 「我还什么都没有教你呢。」 随即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似乎都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留下的只有还没搞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的妖怪们，他们也同样在品味着美味的咖喱饭。 热腾腾的米饭搭配上热腾腾的咖喱会让人烫的无法咀嚼和下咽。而稍稍加热的米饭和热腾腾的咖喱才是绝配，让人食欲大开，就像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中应该至少有一个人的脾气要如同冷米饭一般温和，这样才能中和掉另一个人的热度。 平时只能吃一碗饭的人，现在也可以吃足足两大碗咖喱饭了。 能这样设身处地为顾客考虑的厨师真的是很温柔呢。 不过要注意细嚼慢咽哦。 叶子辰眯起眼，静静地享受着这份在深夜里陪伴着自己的咖喱饭，耳边是午夜清风和酒馆里的喧闹声。 人生之良辰美景不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