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星星和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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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考试很快过去。 第二天一早，教学楼前的光荣榜上，排名就出来了。 此刻光荣榜前，学生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高雨萼远远走过来，就看到这一幕。 正巧宋晓景从人堆里挤出来，脸色有些发白。 “你不会要从a班跌出去了吧？” 高雨萼走过来问道。 宋晓景咬了咬唇，“差一点。” 高雨萼挑挑眉。 放榜的时候,几人欢喜几人愁。 戴念彤在中间的位置找到自己的名字，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太好了，排名比中考进步了十名，进g班没问题了。 郑静涵考的也不错，彻底松了口气,一个暑假的努力总算没白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榜首。 要说这次放榜大家除了最关心自己的成绩外,另一个关心的就是榜首的归属问题了。 这次最大的悬念，就是这些状元们，究竟谁能夺得魁首。 其中最有热度的莫过于沈又安和古璧尘之争了。 沈又安的传奇性不必多说，但这位来自京州的古璧尘同学也不遑多让。 京州作为文化政治及经济中心，各方面都不是小小的青州能比的。 说白了，沈又安就是井底的癞蛤蟆，只能坐井观天，遇到真正从大城市来的大神，她肯定不行了。 这也是很多学生心底的想法，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希望能有人杀一杀沈又安的威风。 古璧尘就是最大的希望。 就连闫露压她的人都很多。 沈又安的神话在这么多天才面前,绝对保不住了。 戴念彤和郑静涵目光同时落在榜首的位置。 悬念揭晓。 no.1沈又安748。 no.2古璧尘747.5。 no.3柳润熙747。 no.4闫露747。 no.5荀梦742。 no.6韩川739。 …… “没想到沈又安又是第一名,她太厉害了,这次的题很难的。” “她和古璧尘只差了0.5分,这差距不大,两人还是一个水平上的,这证明沈又安也不是不可超越。” “别看只是0.5分的差距，高手之间对决,一点点的失误就足以致命，看来还是沈又安棋高一着。” “就我好奇这个闫露是谁吗？竟然能跟柳大神考一样的分数，牛逼plus。” “这些外来的状元们考的都不错，果然不愧是状元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l班吊车尾的对自己的成绩毫不关心，一心一意关注a班那些风起云涌的天才们。 言谈间挥斥方遒，仿佛自己也置身其间。 “秦校花这次的名次跌的好厉害，二十八名，差一点就要滑出a班了。” “秦弦歌还要放一半精力在艺术上，还能考的这么好，比那些天才们一点也不逊色好不好？要是她全身心投入，说不定第一就是她的了。” “别吹了，最顶尖的名师辅导，水平也不过就这样，也就只能抱着艺术挽尊了。” 曾有一度，秦弦歌很少来学校，秦家为她请顶级名师辅导功课，这在全校都不是什么秘密，美其名曰为了艺术发展。 秦弦歌站在人群外围，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目光盯着榜首的位置,眸中阴晴不定。 “你们都在胡说什么呢？”郦茵茵大声呵斥道。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秦弦歌就站在后边，刚才的话都被她听进去了，嘲讽秦弦歌的女生往人群里一躲，众人立即散开了去。 “弦歌，别听她们瞎说，论艺术天赋和成就，前十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了你的一根小拇指。” “喂郦茵茵，你要巴结秦弦歌就巴结，别踩本小姐。” 高雨萼冷声开口。 高雨萼的名字正好排在第十名。 “给本小姐道歉。”高雨萼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 郦茵茵抿了抿唇，没想到这话竟然让高雨萼听了进去。 “对……。” 郦茵茵刚一张口，秦弦歌冷冷的眼神扫了过来。 郦茵茵就把到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高雨萼，你这样有意思吗？” 高雨萼双手抱胸，笑嘻嘻道：“终于装不下去了呀，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你养的狗平时就是这样吹捧你的啊，那我知道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打狗也要看主人。” 郦茵茵脸上布满怒容，却敢怒不敢言。 “茵茵不是故意的，你却偏要得理不饶人……。” “你也知道我有理啊，那你在这装什么好人呢？好像全天下就你最善良似的，我们都是恶人。” 高雨萼毫不留情的讽刺。 众人一看两大女神吵起来了，有道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没人敢插一句嘴。 不过都觉得高雨萼有些太过分了，说话真是太难听，看把校花给欺负的。 但大家也只敢在心底腹诽罢了，敢在高雨萼面前跳出来，转头就要被她一顿输出。 惹不起惹不起。 “高雨萼，你不要以为没人管得了你。” 大家还是第一次看到秦弦歌如此气愤的模样。 高雨萼双手抱胸，微抬着下巴，一脸高傲的斜睨秦弦歌。 “秦弦歌，我知道你嫉妒我，唉，谁让本小姐这么优秀呢。” “我嫉妒你？”秦弦歌就如同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当然喽，咱俩之间可是差了十八名呢，差一点你就要跌出a班了，我看你要不还是回去好好弹你的钢琴吧。” 高雨萼目光一亮，挥了挥手：“沈又安。” 沈又安刚刚踏进校门，就看到了这戏剧性的一幕。 正要低调的路过，就被眼尖的高雨萼逮住了。 沈又安颇觉无奈，头也没回，快步远离了是非之地。 “你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高雨萼一边喊一边追了上去。 “弦歌，都怨我，我这张嘴给你惹麻烦了，可那高雨萼她也太过分了，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她有什么好骄傲的啊……。” “闭嘴。”秦弦歌冷喝一声。 郦茵茵小心的觑她一眼，不敢说什么了。 “以后说话前，先过过脑子。” 留下这句警告，秦弦歌扬长而去。 早上光荣榜前发生的一切很快就在校内论坛上传开，大部分学生都是帮秦弦歌说话的，讽刺高雨萼目中无人。 足以见得，秦弦歌在学校内拥有不俗的人气，而高雨萼则是毁誉参半。 这些高雨萼根本就不在乎，她追上沈又安，“沈又安，我要跟你坐同桌。” 沈又安长腿一跨，就上了三层阶梯，高雨萼追的气喘吁吁，恨自己腿怎么那么短。 走到转弯的平台上，沈又安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高雨萼差点撞到沈又安胸上。 沈又安扶住她的身子，后退一步。 “高同学，我记得、你似乎很讨厌我来着。” 高雨萼冷哼一声：“你确实很讨厌，但是……但是……。” 高雨萼绞尽脑汁的想：“但是你聪明，连古璧尘都打败了，我对你心服口服，所以我决定向你学习，毕竟孙子兵法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沈又安颇觉好笑，这小姑娘说话这么直的嘛。 “所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学习我的优点，然后打败我？” 高雨萼再次祭出激将法，抬头挺胸，“怎么、你不敢吗？” 沈又安无情的泼了她一头冷水。 “我说了不算，你得问问排你前头的八位同学。” 话落转身上楼，走了两步，沈又安站在台阶上回头。 “高同学，祝你成功。”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高雨萼咬了咬牙，沈又安说的不错，她和沈又安之间还隔着八个人呢，要是这八个人里也有人想和沈又安同桌呢？那她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所以，她要将一切希望都扼杀在摇篮里。 来到教室，高雨萼先找到荀梦，这是个软柿子，高雨萼一吓唬，她就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闫露听了高雨萼的话，忽然来了兴趣，扭头瞥了眼沈又安的方向。 “啊、怎么办，我也想和沈同学坐同桌呢。” 高雨萼一拍桌子，奶凶奶凶的。 “不可以。” 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太凶了，高雨萼缓和了一下语气。 “怎样你才可以答应我。” 闫露眼珠子转了转，“我刚来青州，人生地不熟，要不，我们做朋友吧？” 高雨萼这才认真打量了她一眼。 很清秀可爱的容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珠灵气逼人，透着几分狡黠，一点都不让人讨厌。 高雨萼抿抿唇：“成交。” 搞定闫露，高雨萼开始瞄准下一个目标。 早读前，高雨萼满足的微笑起来。 然后她将目光瞄准古璧尘和柳润熙。 古璧尘以0.5的微弱差距屈居沈又安之后，虽然看起来若无其事，但心底一定很不服气吧。 他肯定是最不想和沈又安坐同桌的。 然后她瞄向柳润熙。 这位千年老二以后就是千年老三了，也有可能老四。 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位大神是最低调的，但也是最不可小觑的。 但凭高雨萼的观察，这些男人骨子里大男子主义严重，肯定是不服气一个女生长期压在他们头顶。 而且初中三年，柳润熙从来没有和沈又安说过一句话。 以柳润熙的家世，估计是非常瞧不起沈又安的吧，又怎么可能和她坐同桌。 柳润熙也可以排除了。 高雨萼心底盘算着的时候，孟珺竹走了进来，趁着早读时间把座位重新排一下。 所有同学站在走廊外，按排名念到名字的学生走进来，选择自己心仪的座位。 沈又安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走进来，依旧选择了最后一排的角落。 孟珺竹皱了皱眉：“沈同学，坐在前几排，有助于你看清黑板。” “老师，我有眼镜。” “行吧，你要想换座位，随时来找我。” 紧接着念道：“古璧尘。” 高雨萼趴在窗户上，盯着古璧尘走进教室，然后就看到他走到沈又安身边，从容落座。 孟珺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些好学生怎么都喜欢角角落落的座位。 高雨萼傻眼了，猛然一拍窗台，口中嘀咕道：“好你个古璧尘，跟本小姐抢座位。” 周围人听到动静，好奇的打量她一眼。 高雨萼后知后觉的举起右手，白嫩的掌心红了一片，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柳润熙。” 柳润熙走进教室，目光似是随意的往古璧尘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走过去，在古璧尘的前座坐了下来。 然后就是闫露，选在了沈又安前座。 这下孟珺竹是彻底无语了。 更无语的是高雨萼，怎么回事？沈又安是香饽饽吗？怎么一个个都往她身边钻？ 更可气的是，沈又安身边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轮到高雨萼的时候，她走进去，恨恨瞪了眼古璧尘，咬咬牙，选择了第一排中间。 此时此刻、她脑海中诞生了一个伟大的计划。 她要更努力的学习，争取下次考试超越古璧尘。 到时候沈又安同桌的位置必须是她的。 只有第一排这个位置，才能心无旁骛的学习，回家还要让母亲再请两位金牌教师给她辅导功课。 她就不信了。 ~ “嗨，沈同学，我叫闫露。” 沈又安抬头，正对上少女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你好。” 闫露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面容，忽然说道：“沈同学，你的眼睛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眼睛，你为什么不选择隐形眼镜呢？这么漂亮的眼睛遮起来，真是太可惜了。” 古璧尘和前座的柳润熙下意识朝沈又安看了过去。 所有的华彩、皆隐藏在镜片后。 就如雨后天边最绚丽的彩虹，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幸运的见到。 沈又安垂下睫羽，光芒尽敛，淡淡道：“耽误时间。” “好吧，果然你的成绩好是有理由的。” 用黯淡的青春来换取榜首的成绩，不知道值不值得。 这四人小组可谓是全班最为关注的角落，然而，这四人中，除了闫露外，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学习，就连课间休息时间，除了上厕所外，也都在做竞赛题。 十月中旬就是高中数学联赛，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松懈。 ~ 放学后，沈又安走出学校，身边车窗落下，露出高雨萼秀美的面庞。 “沈又安，上车。” 沈又安无奈道：“高同学，我还要赶地铁，你自己一个人玩儿吧。” 高雨萼打开车门走下来：“那我跟你一起走。”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位大小姐的脾气真是阴晴不定啊。 “我吃多了，消消食不行啊，这条路又没规定我不能走。” 沈又安对她的强词夺理无言以对。 高雨萼追了没几步，一晃神间，沈又安就不见了。 高雨萼站在路边狠狠跺脚。 司机打开后座车门：“小姐，上车吧，夫人还在家中等您呢。” 宋晓景远远的看到这一幕，眉头越皱越深。 高雨萼竟然跟沈又安越走越近了，这可不妙。 想到什么，宋晓景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 沈又安到家时，餐桌上摆着两道做好的菜，其中一道正是她最喜欢的糖醋鱼。 只是这条鱼，怎么有点糊了。 难道是舅舅做的？ 可是舅舅的拖鞋还在门口鞋柜里呢。 沈又安看向紧闭的房间门，心底了然。 换好家居服，沈又安走过去敲了敲隔壁门。 “出来吃饭。” 容羡宁走出来的时候，沈又安看到他的右手拇指上缠着纱布，有血丝沁出。 容羡宁下意识想将手臂藏在身后。 沈又安装作没看见，盛了一碗米放在对面，摆好筷子。 沈又安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 “嗯，好吃。” 容羡宁双眼一亮，湛湛的盯着沈又安。 沈又安觉得她毕生的演技都用在这上边了，眉眼眯成一条线，看似颇为享受。 然而心底却疯狂吐槽，这家伙是不是以为醋不要钱啊。 已经酸到极致发苦了。 可人家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沈又安又不忍心打击他，只能硬着头皮夸奖。 不容易，实在太不容易了。 容羡宁正要拿筷子夹鱼肉时，沈又安先一步把盘子抢过来，“你吃这盘。” 把另一盘西红柿炒鸡蛋推到容羡宁面前。 少年眉眼漾着温柔的笑意，看的人心都化了。 然而这样的笑容却完全无法抹去沈又安嘴里的苦、以及心里的苦。 她这是在干什么啊，自讨苦吃不是？ 就掀盘子了说你做的什么难吃玩意儿，又能怎么着，这是你家。 然而—— “鱼肉鲜嫩，甜咸适口，比望月楼的大厨手艺也丝毫不差……。” 少年眉眼笑意愈加温柔，几乎要将人沉溺。 沈又安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口是心非的一天，真是……可耻啊。 她不过是、不想少年的眉眼再染上一丝的失落罢了。 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沈又安已经把一盘子的糖醋鱼干完了。 吃到最后，嘴里已经不知道什么味儿了。 然后就拼命的灌水。 容羡宁收拾碗筷走进厨房，挽起衣袖，站在水池前，开始慢慢的洗刷。 沈又安一边喝水，一边倚着厨房的门框，静静的打量着他。 少年干活的时候慢悠悠的，颇有股慢条斯理的味道。 做这些杂碎的活计、他似乎已经非常熟练了，熟练到，闭上眼都能知道碗往哪里放。 少年身形瘦削而单薄，整个人有一种澄净到空灵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宁静与平和。 苦难无法将他彻底拖入泥潭，那么他便是从淤泥中艰难向上生长的净莲，有着世间独一无二的芳华与风骨。 沈又安仿佛看到曾经的那个岁月里，那个饱经痛苦的少年，一步一步、从绝望的泥潭里爬出来，站上最高的山峰。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苦难打不倒我，只会使我变的更加强大。 这一刻、沈又安心底多了几分触动。 她知道，即使没有她的收留，这个少年、也会慢慢的走出来。 因为他本就拥有着无比坚毅的灵魂。 最起码，比前世的她，要坚强多了。 沈又安喝完水，回到房间，拨通了赵恒的号码。 “老大，你终于联系我了，原来你大名叫沈又安，你骗的我好惨……。” 沈又安默了默。 “我叫什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这是信任问题。” “好吧，我叫沈又安。” “这名字好听，安全感倍儿足。” 碎碎念叨完，赵恒才想起正事儿：“老大，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你……。”沈又安正要开口，忽然看到布满彩霞的天边，一群燕子往南飞去。 落霞与孤鹜齐飞，此情此景、壮观而又宏美。 这时一只落单的燕子停在了阳台的栏杆上，燕子有些焦躁的叫着，望着越飞越远的伙伴们，叫声更添哀绝。 最终它再次尝试起飞，即使摇摇晃晃，也坚定的朝着远方飞去，即使可能落得粉身碎骨，亦以往无前。 候鸟迁徙、这是刻入dna里的习性，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能够阻挡。 沈又安望着远方的候鸟群，一时陷入沉思。 “老大、你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手机里传出赵恒疑惑的声音。 沈又安抿了抿唇：“没什么，我就是问问姜寒的新专辑准备的怎么样了？” “在后期制作中，由顶尖的音乐团队操刀，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我还有事，先挂了。” 沈又安挂断电话，双手撑在栏杆上，望着天边越飞越远的候鸟群，金色的夕阳下，渐渐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她的过多干涉，就如同蝴蝶效应一般，有可能会带来不可预估的风险。 那个少年、也许并不需要她的怜悯。 ~ 今晚陪伴容羡宁的，是一本小王子。 窗外繁星闪烁，柔和的月光洒落一地银辉。 他在梦中来到了那个叫做b-612的小星球，见到了日日夜夜陪伴他的玫瑰花。 他对玫瑰说，也许世界上也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可是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星星发亮是为了让每一个人有一天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 “看，我的那颗星星，恰好就在头上，却距离我如此的遥远。” 可是、我的星星在哪里呢？ 漆黑的天幕上，有一颗最亮的星星。 踽踽独行在茫茫天地间，头顶那一颗属于他的星星，正为他照亮前行的路。 从此、他一抬头，就能看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