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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东都 第248节

    阿茂和阿伦冲到阿慕、李琛面前,阿伦激动得抱住阿慕道:

    “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们了!”

    “见不到可不行,到时候小娘子找我要人怎么办?”

    阿慕也很激动,他们此次任务终于圆满完成了,剩下就要靠邓万春和这些地方官一起,重整家园。

    河煌州府在吐蕃贵族的无度索取下,已经渐渐败落,塞上江南也成了一抔黄沙。前世归义军带领河煌归唐,可那时大唐已经没有能力再帮助他们复兴。

    现在就不一样了,小娘子要让河煌变成大唐的粮仓、棉田,还有振兴大唐的无尽矿藏。

    而阿慕,他已经渐渐习惯了康如海他们称他“小郎主”,他想回去看看那个给了他生命的男人,朱邪执宜。

    他更想替老迈的父亲,担起沙陀族传承延续的重任。

    从兰州到朔州更近,阿慕将一封信交给李琛,让他转交齐王,同时转交的,还有自己给恩师的一个拥抱,自己则带着沙陀兵,启程归代北行营。

    李琛还不急回去,他还要和另外几个州府里的探子对接,让邓万春出面接收各州府的堪舆图。

    这些州府则在大唐几个边镇的监督下,组建新的州府班子,而武装力量的最高领导人,则是义军首领邓万春。

    张议潮的进展也很顺利,他再次给李奏写了密信,因为他希望在李奏掌权后,再带领各州回归。

    他还说,这不能拖太久,因为河煌诸州目前是独立,他们的力量太薄弱,战线又很长,如果没有大唐做后盾,难保吐蕃不会卷土重来。

    李奏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他和西川节度使李德裕、张惟清、窦易直商量,大家出了个主意,拥立齐王为皇太弟,同为摄政王,以迎河朔归唐。

    转眼就到了占城稻收割的时候,李奏拿过横刀,却没拿过镰刀。

    他今日一副田舍汉打扮,扎脚的宽裆阔腿裤,半袖上衣,头上扎着软幞巾,拿着镰刀学着曹福广的样子,抓起一把稻杆从根部上方割起。

    “殿下,您这样很容易割到自己的腿......”

    顾允之站在田埂上笑道:“你还是上来吧,我看郡主未必会愿意跟你去做个田舍婆,不用朝这方面努力了。”

    “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在那里指手画脚。”

    “我是不沾阳春水,我上山采药的时候,沾的那是草露珠。”顾允之拿起一支占城稻仔细看着:

    “若不是亲眼看见曹福广播种,还真不敢相信这稻子真是两个月就成熟了。”

    “还是小娘子的竹筒育苗杯管用,我们专门搭了育苗的挡风棚,这样在冰雪消融的时候就开始育苗,等到天气回暖就开始插秧了,以后,就不会出现三月春荒,无粮可吃。”

    曹福广在边镇种出了占城稻,他的笑容也多了。

    他年轻,脑子灵,没有太多经验,也没有太多桎梏。

    小娘子说,让他试试拿占城稻与大唐本土的稻种杂交,这玩意儿没人干过,曹福广就想试试。

    “同谷县回迁的农户已经超过百户,原来荒废的熟田今年就可以种起来了,边镇农户不收税,但他们要服兵役。

    这些农户看得开,他们说,以后成州回归,同谷就不是边镇了,边镇不收税,他们就再到成州去。”

    元桢这次只负责运送粮草武器,他之前很少过问妹妹和齐王的武器作坊,这次看到各种火药包,甚至连顾允之也参与其中,他才是大大震惊。

    齐王崛起的速度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他那个会撒娇、会粘人、会各种奇奇怪怪技能的妹妹,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齐王最大的助力。

    第378章 花茶琉璃盏

    就在边镇占城稻丰收旳时候,东庄的占城稻也进入了收割期。

    只是今年倒春寒,喜温的白叠子还迟迟不能播种。

    马场里倒是早早传来好消息,他们的公马入春后就勤耕不辍,使尽浑身解数讨好母马,让它们怀孕,到明年春天,马场应该可以迎来第一批自产的小马驹。

    当初送马过来的一对沙陀夫妇,留在金山下马场里教大家养马、育马,而金山上的矿洞也开始动工开采。

    溪水里的金瓜子还在继续筛选,之前矿洞里采出的样本,也送了两块给洛泱,洛泱还用它表演“点石成金”逗阿娘开心。

    现在,珍王府没了,齐王府空了,洛泱只有每天在府里逗旺财、来福的宝宝玩。

    “正好五只小狗狗,我们每人给一只取名字。”

    邓春花指着额头上有一块白斑的小公狗说:“我给这一只取,就叫它狼眼。”

    “那我就取这一只,我叫她白梨,白梨是我家乡的梨,我最喜欢吃了。”萧飞飞抱起一只毛色偏白的小母狗,那小狗以为有奶吃了,吧唧吧唧四处去拱。

    白离?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字,只是萧飞飞是契丹人,不讲什么同音避讳……

    杜芊芊看出清源公主的心思,对她微笑着摇摇头:

    随她去吧。

    洛泱写信给杜芊芊,邀请她到苏府里来住。李明珠没什么意见,因为陈留大长公主已经承认这个准儿媳,两人做了那么久的邻居,她又是看着杜芊芊长大,也愿意为大长公主出点力。

    李明珠跟昌平郡王商量后,决定认杜芊芊为义女,将来她就能从苏府里出嫁,大长公主也没那么尴尬。

    所以,杜芊芊现在成了洛泱的义姐,就住在洛泱的小院里。

    芊芊本不想沾苏府的什么光,可裴煊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又何必放不下自己心里那点骄傲,再让他为难呢?

    她是不能光明正大为父母带孝的,正好苏家也在丧期,吃得清淡,也没有酒宴,这让她从心里很快接受了这个地方。

    小时候,她还是皇亲国戚,每天和洛泱争争吵吵,就是为了在裴煊面前出风头,到头来两个人却成了一个府里的义姐妹。

    缘份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缘去陌路,缘来是你。

    “我再不能给小狗取名字了,兴庆宫里那两只小狗我取了名字,它们都不理我。”

    清源对这事耿耿于怀,洛泱一去,狗妈狗崽都屁颠屁颠跑过去,自己怎么叫它们名字,它们都爱搭不理。

    洛泱哈哈笑起来:“你们那么多公主,每人都给狗取一个名字,那狗儿能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几个女孩正在看小奶狗,阿成提着个竹篮匆匆进了院子。

    洛泱看见,便走了过去:

    “回来了?那边情况怎样?”

    阿成将手里的提篮盖子打开,里面是采下来不久的新鲜茶叶,有掐尖的,也有带了一截茶树枝的:

    “蓝田茶山上大多是这样,有些勉强能用,但减产是肯定的了。”

    “这样的茶叶,史墨白就算收,价钱恐怕也会压得很低。”洛泱叹了口气:“老郡公仇的心血不能白流,没有他的坚持,京畿不会有茶园。

    蓝田的茶叶我们收,做茶叶蛋、做奶茶、做茶叶枕头、除味茶包,还可以做茶叶牙膏,这些都不需要高品质的茶叶。”

    谷缧span>“我知道了。对了,小娘子,我在去茶园的路上还看到一个人。就是那老郡公的孙儿李颀。”

    “他?他的茶园不是都分给族人了吗?他去那里做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他一个人骑着马,也没带仆从。”

    阿成说完便出去了,清源过来紧张的问:“出什么事了?看你脸色不好?”

    “没事,我让人到茶园去看看,转眼就到春茶上市的时间了,今年茶叶少了,除了在制作工艺上降低成本,我还想让女子喝花茶,这样也可以分流一部分茶叶需求。

    到时在浅草堂办一个花茶茶艺比赛,到时,你可要带着公主们来捧场。”

    清源好奇道:“花茶我们也喝,六皇兄就喜欢喝香橼水,还有菊花晒干了也可以泡水什么的。就是不知这也有茶艺。”

    “你就放心把兴庆宫的花都采下来晒干吧,保证只赚不赔。”洛泱笑道:“你问飞飞,我让她收黄豆做豆浆,她赚了多少。”

    飞飞笑得嘴都合不拢,比划着说:

    “对呀、对呀!泱泱说,只要跟美白、丰……这里有关的,小娘子们就趋之若鹜,豆浆、豆奶就卖火了。”

    “丰哪里?你再比划比划?你这个小无赖!”邓春花把小狗举到萧飞飞面前逗她,两人都嘻嘻笑起来。

    杜芊芊也有了些笑意,她抬头望着洛泱道:

    “茶娘练习茶艺的时候,我也去学学,以后没事还可以在屋里自己泡着玩。”

    “放心,我在琉璃坊订了十套琉璃茶盏,等茶盏到了,便让茶娘上门。花茶之妙,在香在色,只有琉璃才配得上它。”

    清源听洛泱这么说,不由得笑道:“定是六皇兄将那位制琉璃的行老介绍给你了,整个长安,只有他家有祖传萨珊琉璃制法。”

    洛泱抿嘴笑笑不语:确实是让琉璃行老做的,只不过材料变了。

    华夏早有琉璃,却与西方琉璃分属两个不同分支。

    大唐是铅钡琉璃,轻脆易碎、不耐高温,关键是它有毒,只有皇家琉璃作坊才能少量制作,用来做祭祀、陪葬用品。

    西方是钠钙琉璃,它的烧制温度更高,原材料二氧化硅也更低廉,更适合做食物器皿,走入寻常百姓家。

    行老是琉璃行的老技术工匠,和其他朝廷征调、轮番服役的工匠不一样,他是朝廷包养的人,只能在官营作坊,不能将技术传到民间。

    就是这种官营制约,大唐已经发展起来的手工业,活活被禁锢在官府手上,而不像宋代那样全国蓬勃发展、遍地开花。

    洛泱挖墙脚不成功,只好私下里找他做了个交易:

    你替莪带个徒弟,我把更好的琉璃材料告诉你,谁也不吃亏。

    因为制琉璃的脱蜡铸造技法,工艺十几道,洛泱不是很清楚,而这位行老学的是波斯萨珊琉璃制法,其实就是脱蜡铸造技法。

    这不是瞌睡遇枕头吗?

    行老的技艺不能外传,但他看到洛泱提供给他的材料还是动心了:

    齐王也是皇家,替他培训徒弟也不算犯行规。双方互相保守秘密,维护各自利益。

    洛泱的透明琉璃杯,就要在晚春艳阳中面世啦!

    第379章 花茶茶艺会(1)

    暮春时节,百花盛放。

    长安城已经忘了那个谋逆的安王、失踪的光王、出征慰边的齐王,及时行乐带来的感官刺激,让他们连宦官把持朝政也看得稀疏平常。

    行贿的行贿、结党的结党,那个让大唐人怀念的元和中兴,不觉已过十三载,就像做了个好梦,洗漱完就已想不起来时,那般落寞失望。

    女郎们的世界相对单纯,对她们来说,只要父兄家族还在,自己最大的事,就是有个不错的闺名,找个门当户对的郎君,结一门对家族有益的姻亲。

    春播与夏忙之间,有个很奇妙的节日,那就是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