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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慕我 第14节

    “声声。”他的嗓子哑得厉害,也满是疲态。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个圈子太复杂,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没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只有互相博弈,你懂吗?”

    “我和秦柚姗的确曾经是男女朋友,但也确实分手了。但是分手了我和她也永远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我永远不可能给你这样的保证,我不妨现在就明确告诉你,我们两家永远都会有密切的联系,我不可能和她切断联系。”

    “我知道你在冯琳那里受委屈了,但是声声,你就不能为了我忍耐一些吗?她父母和我父母多有交集,你总不想还没见过未来公婆的情况下就先在未来公婆那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岑声声半天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的确好复杂,复杂到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明明只是想谈一段单纯、真挚又平等的恋爱,怎么就绕来绕去到最后总是变成让她听话、让她懂事、让她心甘情愿地被一群瞧不jsg起她的人欺负呢?

    靳逸琛见她一直不说话,却止不住的落泪,凑近了些解开了她的安全带扣,一把将人捞进自己怀里,态度也柔和了许多。

    “声声,你懂事一点,别闹脾气行吗?我真的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反反复复地去照顾你这样幼稚的雌竞情绪。”

    怀里的呼吸逐渐平复,靳逸琛的手指一下一下捏着岑声声的后颈。

    “你今天真的让我很不高兴,我不是不让你来,我甚至之前也问过你了,是你自己不愿意来的。”

    “但是你今晚又背着我跟周时慕过来,你让我怎么想?”

    “还有,让他这么肆无忌惮毫不遮掩的护着你,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他手里的力道突然的收紧,“声声,你到底给了他什么?”

    短暂温柔的幻境转瞬即逝,后颈的痛感让岑声声立刻清醒,挣扎着推开靳逸琛的怀抱。

    她冷冷地看着靳逸琛,一脸的失望,像是发怒的小兽一般嘶吼,“我什么都没有做。靳逸琛,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第13章 她的事

    车子再次缓缓启动,直到在京大北门停下,靳逸琛和岑声声谁都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岑声声无比心累,垂首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声声。”靳逸琛先落了锁,开口叫住她,算是给了个台阶,“你就准备这么走了吗?”

    岑声声深深叹了口气,疲累地侧过身直视他,声音虚浮无力,“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还要我怎么解释,你如果不信我说什么也没有用。”

    “我只是听命于导师给他送一份合同签字,也是为了让他今晚能将合同给我才不得已跟过来,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帮我,但我很确定,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也没有向我索求任何。”

    “甚至,因为你的前女友干的好事,我现在还没有拿到合同,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靳逸琛终究还是理亏更多。

    “声声,我们都退一步,不闹了行吗?”他手伸过来握住岑声声冰凉的小手,“后天就十六号了,你的生日到了,我们到时候好好的吃一顿饭,我好好陪你过生日好吗?”

    那股子委屈的劲儿就在一瞬间,岑声声刚压下去的眼泪又要涌出来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很想相信靳逸琛是真的有把自己规划进未来的说辞。

    他们的身份悬殊,家境之差天堑鸿沟,原本只是勇敢地想跳进这熔炉与他热烈的爱一场,不求结果,不计后果。

    既然终究不会有结果,或许现在这样也很好了,她应该满足的。

    “好。”岑声声红着眼看着靳逸琛,声音沙沙的,“我们讲和。”

    就最后再骗自己一次吧。

    像她勇敢的选择靳逸琛一样,无畏地相信他,赌他或许还是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在。

    靳逸琛终于也心情舒畅了些,勾唇笑了声,将人再次揽进怀中。

    知道关于周时慕的话题该结束了,但是让岑声声下车前,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强调一遍。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事情在脱离他的掌控,偏离它原本的轨迹。

    “听我的话,离周时慕越远越好,他从来不是大善人,也不可能无端发善心,他做什么都是有目的性的,一定是想要得到些什么。”

    “声声,你玩不过他的,惹恼了他到时候我都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岑声声闷闷地嗯了声,总之她本来也没有想要招惹他。

    靳逸琛的车子没多做停留,等她下了车就很快驶离,空荡荡的校园门口,岑声声垂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她的合同还不知道在哪里。

    手机里就有下午林哲辉给的周时慕的电话号码,她应该立刻拨过去,但在此之前她得想到办法,如何让一个向来众星捧月、难得一次大发善心却被人拂了好意的大少爷,宽宏大量地原谅不识抬举的自己。

    拨过去要怎么解释,周时慕明明是帮自己撑腰,她却在关键时候擅自逃跑的事。

    这种关键时候掉链子的破事,不说周时慕了,就落在她头上她也得生气。

    或许她刚才真的不应该冲动离开,但正如靳逸琛一直跟她强调的那样,她当然也清楚的知道,周时慕不是她能够招架的人。

    有些东西,她受不起。

    正犹豫不决之下,手机微信连续震动着进来了好几条消息。

    岑声声垂头丧气地点开,很意外地看到是林哲辉给她发来的消息。

    一连好几张图片,正是她这会儿心心念念的合同电子扫描版。

    紧跟着图片的是一条语音消息。

    对这会儿正一筹莫展的她而言,这简直就是天降馅饼了。

    岑声声不可置信地点到最后的语音条,将手机听筒附到耳边,直到听到林哲辉熟悉的语调,才觉得世界真实了些。

    “声声,老大说这是你要的合同电子版图片,纸质版本的话会让公司行政同城闪送寄给你,你给我留一个地址和联系方式,我周一给行政。”

    “哦对了,另外老大说扫描的匆忙,没仔细检查,如果你还有别的问题和需求之类的,加他微信跟他直接联系就行,他电话号码你有,我下午发你了。”

    谢天谢地,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两难的问题就这么顺利的解决了,她甚至都不用专门再去取一趟,快递就能解决麻烦。

    岑声声心里堵着的大石头啪一声碎一地,她抖着手连忙给林哲辉发了句感谢的话。

    停下脚步仔细翻了翻几张图片,周时慕果然不是谦虚,确实扫描的匆忙,边角、光线之类的处理确实需要矫正,只是她不可能真的加微信再去跟他反复沟通细节,这些她回去ps一下,虽然麻烦,但同样能解决问题。

    晚上那么不识好歹地逃离,当然不是因为不忍心看秦柚姗那群人难堪。

    她从来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有人替她撑腰为难秦柚姗那群人,她真的没有爽到吗?

    怎么可能呢?她明明脑内兴奋到飞起好吗?

    狐假虎威的诱惑力简直让她上瘾,只是她同样清醒的知道自己和周时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知道承他的情不是毫无代价的。

    他撑腰的分量过于沉重,就像靳逸琛说的那样,那是个权利博弈决定对错的世界,连他们那些人都无法招架,她这样一个底层小市民,又如何有资格承受得住。

    天下永远没有免费的午餐,而她很清楚自己没有什么能和周时慕等价交换的东西,换句话说,她受不起周时慕这么大的礼,她也相当有自知之明,明白周时慕不管要什么东西她都给不起。

    她心里清楚,出于礼貌而言,她应该至少给周时慕发一条感谢的短信。

    但她不会这样做,他们的接触最好就到这里就可以了。

    她最好同他再无交集。

    —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宿舍,一进门便看到许悦迎和孙瑶都在收拾行李箱了,岑声声脑子还没完全清醒,昏昏沉沉地发问,“你们准备要去哪啊?”

    孙瑶一屁股瘫坐在行李箱边上的空地板上,看她像个新新人类,“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啊,不是要放假了吗?就等下周一年末组会开完我们就可以溜了啊!”

    她摇着头啧了啧嘴,“声声啊,你真的是活的越来越无欲无求了啊,连放假回家这种头等大事你都不放在心上了吗?”

    岑声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真的忘了这件事了。

    主观故意的忘了。

    她已经没有家了,就算着急回去也不知道能往哪里去。

    来不及矫情细想其他,先抓紧时间把那几张合同的图片精修,然后卡着时间点登录系统,将图片上传上去。

    终于完成任务,她匆匆洗漱,浑浑噩噩地爬上床,睡的昏天黑地。

    这夜漫长,她似乎做了个很真实的梦。

    如果要信命的话,估计大师在批到她的命格时,都得皱着眉止不住的摇头。

    岑声声大概是那种最不想被欢迎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了。

    毕竟没有谁愿意是降生的同时,就失去了母亲。

    岑山是她的亲生父亲,但一天没养过她,岑声声是外婆一口米糊一口奶粉养大的,稍稍大些记事后,岑山偶尔会来看她,给她买些玩具零食,但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过带她回家。

    后来上幼儿园后,岑声声常常看到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来接他们回家,而她只有一个外婆。渐渐地她开始羡慕,也会跟外婆哭闹,问外婆为什么爸爸还不来看她,为什么爸爸从来不接她回家。

    外婆总是安慰她,岑山其实很爱她,只是爸爸他不懂得表达。

    后来再大些,岑声声开慧后,也终于能分得清什么是真的爱她,什么是不懂表达时,大概也接受了岑山对她可能确实是没有多少亲情可言这个事实。

    但她也学会了理解。

    听说父母一直很相爱,所以这些年岑父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一直怪罪她,毕竟确实是因为她的到来jsg才让他失去了妻子。

    那些年,岑声声甚至一度活在这样的愧疚里,一直为岑父找理由开脱,他不是在逃避责任,他不是不喜欢自己,他只是很爱妈妈,所以对自己有怨怼。

    后来长大后才意识到这想法有多可笑,外婆爱女之心又如何会比他少半分。

    这样自我安慰的谎言在她八岁那年彻底幻灭。

    岑山再婚了,他续娶的妻子小他快十岁,婚后没到一年便给岑山生了个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岑山渐渐地连偶尔来看看她都做不到了。

    他也会给新生儿冲奶粉、换尿布,会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满屋子跑,也会接送儿子上下学,帮他拎小书包。

    这些,都是岑声声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被允许上门时无意窥探的小事儿。

    原来他什么都会,也什么都愿意做。

    只是不愿意为她做罢了。

    情绪不稳定的青春期里,岑声声捂着被子哭过无数次后,终于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岑山就是不爱她,没有难言之隐也没有合理理由的这个事实。

    但除此之外她好像并没有比别人缺什么。

    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可能还有过羡慕的情绪,随着年岁渐长,她的心智成熟了许多,内心也随之更加强大了起来,与她相依为伴的外婆给了她这世界上最无私的爱,她精神世界很是充盈,从不是缺爱的贫瘠小孩。

    后来她从南城来到京北读研,外婆便是一个人住。

    舅舅舅妈不止一次让她搬去同住,但外婆一直不同意,岑声声知道,外婆是担心搬去和舅舅舅妈一起住之后,自己回家就没那么方便了。

    可外婆年纪也越来越大,岑声声担心外婆一个人在家总归不太安全,也多次劝外婆搬去舅舅家,这样也好有个照应,可外婆一直很固执,就是不愿意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