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斗党、责将(六)
晏良见他并没带着卫怀来,心里立刻不满意了,拍案道:“叶知府,你就到那儿说一两句话便回来,也太过敷衍了!一次不行第二次去,不算难嘛!你还想不想在大将军手下干?” 叶永甲面对晏侍郎的责骂,无可奈何,只得不住地点着头,听他说罢,方才答道:“下官深知卫先生之为人,如若强拉硬拽,恐怕会使他更加反感,败坏我们的名声。所以……先放过卫先生吧。” “我也要回去交差啊,”晏良生气地说,“让我空着手回见柳将军,谁能乐意!” “我有一计,”叶永甲道,“既然文不能取胜,就在武上下功夫。巡检司的蒋添是我的人,那里有两千人,可防备万陆联手,引出兵变。” 晏良有些疑心,思索一阵,便转过身去,不从其计:“按这么说,还是别引出兵变为好。” “大人!”叶永甲的目光无比坚毅,“柳将军来南京巡视,唯一怕的就是二党的兵权。如果就此限制住他们,那便可借皇上之威,肆意行事了。陆放轩一半的人马在城外,如切断二者之会合,则彼等不臣之举自然挫败……请侍郎三思!” “两千人守得住前后几道门?”晏良面露不屑。 “您可能不知道,去年除夕就是靠的巡检司,将两道门把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个贼人进来;我想问问您,难道这算守不住吗?”叶永甲据理力争,毫不惧怯他这个吏部侍郎。 晏良像是被他的气势唬住了,哑然片刻,才冷笑一声,慢慢起身:“我不想再费口舌,和你啰嗦了。这事还是柳将军说了算,等他老人家的高见吧。” “名单来了,”桂辅攥着一张白麻纸,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您要的。” 柳镇年扔下正准备穿的官服,接来一看,满意地大笑道:“人言桂太尉无独断乾纲之能,此言虚也!” “不知先处理哪个?”他又问。 “经吕迎山派人调查,其中南京都察院最为棘手,充斥着万党的心腹,不宜先动;翰林院、礼部责任不重,可早图之,以为渐削之计。”桂辅继续说道,“吕司禁昨日摸到了翰林学士王翰林贪赂银子、交结乡绅的把柄,他劝将军可借此面圣弹劾。” “有理!”柳镇年一捋浓须,“证据都备好了?” “吕司禁说,等案子开审的时候带过去。” 柳镇年吐了口唾沫:“哪用这么麻烦!况且臬司衙门是他的地盘,审起来费劲。不如我明日纠集众官在此面圣,当面弹劾这翰林,把他枷了、拷了就走。今夜便责令他送来证据文书!” “好……”桂辅显然不赞同施行这样‘粗暴’的手段,面色极为不堪,只勉强答应了。 万和顺听说皇帝要在厅中议政,这可是个稀罕事儿。他纳闷柳镇年一直不让他见皇上,今日不知如何又突发慈悲了,教人捉摸不得,实在蹊跷。他踌躇又期待地走进了待客厅。 皇上就坐在正前方的龙椅上,然而太监们搬来了屏风,将陛下的圣容遮住,光剩个瘦削的影儿出来,让他大觉恼火。 没办法,只好垂手立在一边,愤恨的眼珠犹如一团火苗。 而后,陆放轩到了,他见了那扇屏风,同样没说什么,站在万和顺对面,处之泰然。陆放轩偷瞥了眼他。 包括翰林学士在内,他的许多亲信都从宫里来了;翰林还想和他说几句,被万郡王回绝了。 “柳大将军到!” 万和顺慢慢抬头,屏风后的影子也直起身子,左手还紧紧拿着什么东西。 “陛下!”柳镇年第一个打破沉静,热情满溢地说着,然后深深磕了一个头,大臣们几乎都向他投以鄙夷的眼神;等他站起身,环视四周,诸位的神情又是温和善意的了。 “诸位,皇上常在京师,外省之事总不得尽知。汝等可一例陈奏,以使陛下亲闻,不为奸邪所蒙目也。”说罢,他即退到官员们的行列中。 万和顺先向皇帝奏言了南京诸多公事,如何繁杂、如何棘手;又言南京如何丰稔、如何太平,皇帝莫不冷冷回应:“知道了。”m.zwWX.ORg 陆放轩并不管政务,便禀的简短些,见皇帝的影子点了几下头,方才无话。 “咳!咳!”柳镇年大声咳嗽着,大摇大摆地走到中间,扑通一跪:“臣有要事禀奏。” “卿放心说。”皇帝的声音仍然冷漠。 “臣要弹劾一人,此人贪污受贿、以权谋私,在位不思节俭,为人目无纲纪,合该罢免,以肃朝廷!” 万和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得心口直响。 “此人!”柳镇年拍了几下地面,吓得几位官员腿都软了,“正是……微臣先把证据拿来。” 只见大门‘吱’地推开,两个太监抬上一箱文书出来,朝众人行了礼。 “物证俱在,”柳镇年随意拨弄着箱子里的文书,“正是南京翰林院的王翰林哪!” 王翰林听到此话,面色苍白,眼睛一直,几乎昏绝于地;官员们却面面厮觑,互相都松了一口气。 王翰林挣扎着身子,可怜地盯着万郡王看。 万和顺总得表态。他看着那些铁一般的证据,知道无法保他了,便严厉喝道:“王翰林!你在南京为官,政绩不修,祸国殃民,我早就想免了你!谁想汝责任如此深重,被柳大将军识破。皇上,此人罪孽无数,应当即刻交付审讯,斩首!斩首示众!” “不用嘞!”柳镇年一挥手,从厅下走来十数个凶神恶煞的士兵,“证据都摆在这儿了,还怎么审啊?先扒了他的衣服再说!” “是!” 那些军士也不给翰林大人留情,当着众人的面,扯下他一身的官袍,将他狠狠地踢倒在地。 “捆了!” 军士们二话不说,用麻绳往他手上系了个死结。 “带走!” 三声吩咐,柳镇年就这么把一个大臣轻易推搡了出去。厅上没人敢说话,连平日得意的万和顺都没了动静。古时桥头的清明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