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坦心

    一声刺耳的唳啸撕破寂静的夜幕，所有雪漫居民都惊醒过来。

    还未就寝的巴尔古夫正站在龙霄宫的大露台上发呆清空思绪，当自己眼中突然出现那一抹红月，耳中传来那声宛若杜鹃悲鸣的啸声时，他有一种感觉：老子祖上十三代家业今儿个恐怕要毁在我手里喽。

    因为某个女人的悲戚而整个城市一同陪葬，这让巴尔古夫产生一股憋屈感。

    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自从龙祸起始便一直萦绕在巴尔古夫的心头，自己看似一城之主，一领之王，但其实自己在这些不讲道理的伟力面前只不过是一只带领一群蚂蚁在挣扎的蚂蚱罢了。

    龙灾是如此，魔神们的威胁是如此，连秦怀带来的这个女人也是如此。

    这一刻，巴尔古夫真的不知道凡人在这片土地上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如同鸡鸭一般，作为高高在上的魔神们和祂们的冠军们的吃食、玩物。

    某一位“大人”瞬间的喜怒哀乐都可以让一座城市颤颤巍巍，神人一怒，血流千里。

    自然，也有圣灵庇护着凡人，有心存良善的英雄愿意庇护自己的族民，但是，若有一天，圣灵不再回应凡人的祈祷，英雄不在身边，凡人又将何去何从。

    寻求庇护自古不是诺德人的风格，也不是巴尔古夫的风格。

    本来，不善魔法的诺德人有着自己的“刀剑”，吉内赐予的吼声，龙族的吼声，但因为约根唤风吼声之道的约束，刀剑已经入库。

    “诺德人，或许应该再次学会龙吼了，丛林之中，怎能不握紧刀剑。”巴尔古夫在心中暗下决定，但手头并没有停歇，一条条政令不断发出，指挥居民尽量避难。

    剑歌者公会，十名剑歌者正围坐在圣海四周参悟着剑之道途，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屋外的夜空，对视一眼，各自点头。

    旋即，十把利剑自剑歌者们随身佩戴的剑鞘中自动飞起，先是围绕着秦怀的圣海滴溜溜转了一圈，便首尾相衔射向公会上方的天空，一道道隐约的歌声从十把神剑的振动中传出，笼罩了公会，抵消了所有成员的不安。

    作为他乡异客，剑歌者们不能也不会轻易在雪漫城中出手，庇护自己的学员和同族便是他们所愿意做的极限。

    天上的红月越来越大，逐渐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仿佛一颗真正的即将坠落大地的月亮一般，街上无数市民在这样的恐惧下到处乱窜。

    露西亚自睡梦中惊醒时，阿卡蒂亚阿姨正慌忙打开角落的地窖入口。

    露西亚就睡在药剂店大堂的一张小桌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被褥，这些都是阿卡蒂亚阿姨施舍给她的。愿意收留她这样的小女孩，提供一个住处一床被褥，这对于露西亚来说，阿卡蒂亚已经是个很慷慨仁慈的阿姨了。

    “阿姨，您在干什么？”露西亚并没有注意到外边的红月，只是感到阵阵莫名心悸和充满血腥气的微风。

    “额......”阿卡蒂亚皱了皱眉，地窖中储存的食物和水是有限的，若是让露西亚一起进去躲避，就意味着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的食物就要分她这个外人一份。

    眼神闪过一抹挣扎，阿卡蒂亚恐慌的望了望外边，下定决心，急忙对露西亚说道：“快，快过来！”

    露西亚顾不得收拾，很听话的抱着被褥就急忙跑过来，灵巧的钻进地窖。

    阿卡蒂亚紧随其后，牢牢锁紧地窖门。

    瑟拉娜携掣着妖艳的月光坠下，生生撕破漆黑光柱，她在光柱中搜寻着，但并没有找到秦怀的身体，就好像早已被湮灭了一般。

    “砰！”月光如闪电般劈落，化作吸血鬼大君形态的瑟拉娜从天而落，将始作俑者武斯利安子爵踩在脚下，猩红占据了她的双瞳，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在武斯利安耳边回响着：“是谁！”

    此时的瑟拉娜，与平日间的秀美毫无关联，青面獠牙，玉指化作利爪，瘦骨嶙峋的肉翅让人胆战心惊，唯一没变的是她齐肩的秀发。

    恐怖，丑陋，能止小儿夜啼。

    丢到安徒生童话里那就是妥妥的要好几个白雪公主才能打败的大反派。

    武斯利安在瑟拉娜的威压下早已吓破了胆，筛糠般颤抖着，结巴说道：“低....低语女士.....梅法拉！”

    话音刚落，瑟拉娜的锋利的利足便生生踩碎了他的胸膛，武斯利安的尸体在力道下四裂成尸块。

    瑟拉娜踩着武斯利安的尸块，悲愤的凝视着被红月笼罩的雪漫，无尽的杀意涌上心头。

    既然梅法拉的势力就隐藏在这个城市中，那就全杀了好了，然后......然后再想办法打进梅法拉的湮灭领域螺旋绞纱好了。

    哪怕是战死在螺旋绞纱化作蜘蛛的口粮也比被父亲当做祭品再次献祭给莫拉格巴尔要好多。

    随着瑟拉娜念头的兴起，月光逐渐势若千钧，仿若有形有质一般丝丝缕缕压向城市。

    无数市民抬头望天，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咳.....咳咳.......”秦怀艰难从旁边的废墟中爬出，衣衫褴褛，遍布尘土，但并无什么伤痕，身上冒着幽幽蓝光，好像幽灵一般。

    幸好他前两天跟怒米奈科斯学会了“幻灵虚化”这个无敌的龙吼，才堪堪从那光波中活了下来。

    幻灵虚化，可以将自己化作灵体，已达到暂时的无敌，但是化作灵体的自己无法言语，甚至不能与外界有任何交互，总而言之，是一个实用性极高的龙吼。

    他顾不得什么，急忙翻身跃上房顶，从后抱住了正准备赐予世界核平的瑟拉娜。

    被人从后抱住的瞬间，瑟拉娜本能的想要将胆大妄为之人撕碎，但好在她察觉到了秦怀的气息。

    身上的蓝光闪烁两下，就好像能量耗尽的光膜一般褪去，秦怀终于得以开口，说道：“我说，咱能不能别跟个大BOSS一样动不动就要毁灭世界的。”

    “我.....我认为你没了。”瑟拉娜眸中血色褪去，略带着哭腔说道。

    “那也不至于平了雪漫啊。”秦怀弹了下瑟拉娜的脑门，宠溺的摸着她的秀发。

    “我......好不容易又有了一个家......没找到你，我就只想着杀了那些人复仇了，没过脑子就想用最简单的方法。”瑟拉娜捂着脸，好像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这时瑟拉娜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仍是粗糙的利爪，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形态。

    她挣扎着想要摆脱秦怀的拥抱，她不想让秦怀看到自己的大君形态。

    这个样子的自己，曾经在镜子中吓到过自己。

    手臂发力，秦怀紧紧搂住瑟拉娜，头埋在她秀发间，像是害怕她跑了一样。

    秦怀陷入短暂的沉默，他知道这是瑟拉娜的本性决定的，不管瑟拉娜表现得再像个正常女孩，她灵魂的最深处，都隐藏着洪水猛兽，那是来自于最为凶戾的魔神莫拉格巴尔的残暴、凶狂、嗜血，就像现在这幅恐怖的皮囊外观一样。

    秦怀低声说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两行清泪缓缓淌下，瑟拉娜的挣扎逐渐放缓，直视着秦怀的眼睛，问道：“你不嫌弃我这幅模样？”

    望着仿佛能洞人心神的双瞳，秦怀肯定的回答道：“不嫌弃。”

    没有一丝犹豫。

    重新将大君形态的瑟拉娜搂入怀中，秦怀缓缓说道：“我和你说过，我是人性恶论的拥趸，我认为每个人的内心最深处都隐藏着嗜血、邪恶、残暴等等负面情绪，我和你的区别，只是量的多少罢了，五十步笑百步的事情我可不会做。”

    “至于这幅躯体，它是你的一部分，只要你还是你就好了，如果你不喜欢它，我就想办法帮你治好这个病。”

    瑟拉娜重新转过脸来，君主形态已经解除，瑟拉娜又变回了那个可人的姑娘，挂着泪痕的脸庞宛若梨花带雨，美不胜收。

    “一言为定，不许嫌弃我。”

    “嗯，绝对不会。”

    “好，我们回家。”

    这是瑟拉娜第一次主动把微风阁叫做家。

    “那啥，天上这个月亮怪吓人的，解除了呗。”

    “哦。”

    这一夜，巴尔古夫给刺激的一夜没睡着觉。游离态化合物的上古卷轴：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