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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君倾 第34节

    季砚默然在心里叹了一声,她总有办法让自己心软,总归是自己养大的小姑娘,替她插笄,也无可厚非。

    “若是让我看见眼泪落下来,便不当你戴了。”季砚半真半假的说。

    云意愣神之后反应过来,用力把眼泪憋了回去,惹的鼻尖透着乖怜的红,眼里的波光熠熠闪烁。

    季砚轻笑出声,替她戴上了发簪。

    云意扶了扶云鬓上的簪子,忽然手撑在身下的凳沿上,曳着腰将身子往前倾去,仰起的小脸与季砚的下颌贴的很近。

    她抬起眼帘,眉目间萦绕着难以觉察的烟波。

    季砚一低眸,就能看见她纤长眼睫下的乌眸,灵动细闪,浮印着的是他的身影,鼻端喷出的热气有意无意扫拂在他下巴之上。

    季砚抱云意的次数不在少数,此刻的靠近却让他觉得不对,在他迟疑的瞬息间,云意娇丽的小脸浮现出可人的娇憨,“好看吗?”

    她眼睛弯成月牙,嘴角抿着笑,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仿佛刚才的异样都是季砚的错觉。

    他扯动嘴角,笑自己多疑,随即毫不吝啬地夸赞,“很漂亮。”

    云意这才心满意足的坐正。

    季砚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云意取来一旁架子上挂着的大氅要为他披上,季砚接过道:“我自己来。”

    他穿上大氅,嘱咐云意早些休息后楼下了小楼。

    云意乖巧的点头,站在二楼的雕栏处看着季砚离开,盈透的眸光在季砚身后逐渐黯淡失神。

    大人一如既往的待她好,可是刻意为之的疏远让她没法再骗自己。

    她以为那次侯府大人抱了自己,他们就会变得和从前一样亲密,却还是不行,不行……不行!

    云意感觉到无以复加的沮丧和焦躁,心里像是有两个念头在不断拉扯,挣扎。

    一个在说:不可以贪心,你拥有的已经够多了。

    另一个在说:不够,他还不是你的。

    云意双手紧扣着栏杆,指尖绷白失了血色,眸光执拗的追逐着季砚的身影。

    大人回避着她,可若她非要靠近呢?

    他会把她推开,还是抱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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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1章

    云意没有太久的犹豫, 便做出了选择,可紧接着是更大的难题,她害怕季砚知道自己的心思, 会对她更加疏远,又怕他不知道, 始终只把她当作孩子对待。

    云意感觉自己陷在了一个困境中,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一边, 云意还没有想出法子,季舒宁那里却先出了乱子。

    云意才跟着献桃走进秋霜院, 就听见了里面一阵摔砸的声音,献桃满目担忧, 对云意道:“奴婢怎么劝姑娘就是不听,您与我们姑娘关系好,兴许她能听得进您说的。”

    话音才落, 又是一阵瓷器摔碎的声音,状况似乎比她想得还要糟糕。

    云意皱起眉心道了句, “我去看看。”便快步走上前推开门。

    季舒宁站在屋子里, 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脚边已经是一地的狼藉,还在抓起桌上的东西往地上摔,宣泄着心中的委屈。

    云意走上前按住她的手,季舒宁恼怒的转过视线, 见是她,将斥骂的话咽了下去, 强忍着眼泪道:“你别管我。”

    云意确实没管她说了什么, 夺下她手里的茶盏, 将人按到凳上,才不紧不慢的说:“东西摔了不可惜,若是砸伤了自己可还了得。”

    季舒宁一向都是娇纵恣意的模样,像这样狼狈还是第一次,她哽咽着说,“你都知道了吧。”

    云意轻轻颔首,季舒宁的抗争没有成功,季家与永安侯府对这门亲事都相当满意,两家算是嘴上说定了,接下来就是纳采问名。

    季舒宁故作坚强的擦眼泪,“我就是发泄一下,你怎么还专程来一趟。”

    云意没有说话,去关了门又走到她身边,认真看着季舒宁的眼睛,“五姐姐若是不想嫁,也并非一点办法都没有。”

    季舒宁苦涩沮丧的扯了个笑,事到如今,哪里还有回转的余地,可云意眼里的神色又不是在开玩笑,她迟疑道:“你是说找六叔?”

    能让老祖宗改主意的,怕是只有六叔了,可六叔不会管大房的事,何况这门亲事,就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有哪里不好。

    云意摇头,也不卖关子,覆到她耳边轻声说:“如今离问名还有几日的时间,只要想办法让你们的八字合数为不吉,亲事自然也就作罢。”

    季舒宁觉得她是异想天开,“八字合数那是定好的,怎么改。”

    云意摇头道:“寺庙的和尚。”

    季舒宁恍惚了一瞬,明白了云意的意思,她而微微张着唇瓣,眼睛一眨不眨吃惊的看着云意,想不到她平日里乖巧文静,也会如此大胆。

    但这确实是一个办法。

    季舒宁心口扑通扑通的跳,冲动之下就想要不顾一切的说“好”,可她很快冷静下来,利弊轻重母亲都对她说过,不是她可以胡闹的。

    季舒宁逐渐平复下思绪,缓缓摇头,“不是永安侯世子,也会是别人。”她看见云意眼里的担忧,对她鼓足轻松的一笑,“或许还比不过永安侯世子。”

    季舒宁的妥协令云意心里没着没落的空了一块。她咬住唇瓣,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妥协。

    云意朝季舒宁一笑,“五姐姐比我懂事。”

    季舒宁有气无力的回了一个笑,她宁愿自己可以一直不懂事。

    季舒宁垂眸看着一地的狼藉,心里又难以遏制感到的难受,她深吸一口气,对云意道:“陪我出府去走走。”

    云意没有犹豫,立即答应。

    云意一路陪着季舒宁,两人吃过东西又去了首饰铺和成衣铺逛,直到走得累了,才去了戏楼听戏。

    云意逛得实在是累,轻折着腰枝懒懒倚在凭几上,一侧的肩斜压下,长睫低垂,手掌在侧曲的小腿上慢慢揉捏。

    雅间有珠链纱幔遮挡,外头的人只能模糊看见一道从骨子透着纤媚姿态的轮廓,光是一道倩影便能勾了人的视线。

    雅间里的人丝毫未觉,云意正蹙着细眉,苦兮兮的揉着发酸的腿。

    季舒宁在旁取笑她,“都养了好些年了,你身子骨怎么还是这么弱。”

    云意没得辩解,只能任她笑,唇角不服气地扁动,委委屈屈好欺负的样子让季舒宁笑得更止不住了。

    云意红着脸赧然的轻嗔,“你还看不看戏了。”

    楼下的台子上已经咿咿呀呀的开唱,季舒宁也不再打趣她,侧过身子看戏。

    起初两人还意兴阑珊的看着,渐渐脸上都浮了一层羞耻难当的红。

    戏台子上唱的竟是一出从良女勾引探花郎的风流戏,明里暗里的撩拨,若只是这也罢了,两人的动作也越来越出格,那清冷端方的状元郎似是被逼的无可奈何,一把拢了花旦的裙。

    季舒宁看不下去,扯了竹帘放下,涨红着脸给自己倒了杯茶,叫来此间的小厮,责问道:“你这戏楼里唱得都是什么?”

    小厮看两人的打扮都是富贵人的姑娘,躬着背陪笑,为难的看向季舒宁,“还请姑娘见谅,这是客人点的戏。”

    平常白日里戏楼唱的都是些寻常戏,夜里才会上这些,台上的角儿也不只是唱戏,这不是年关将至,来的公子哥儿多了……

    季舒宁还欲发作,云意扯住她的手,“算了五姐姐,反正我们歇一会儿也要回去了。”

    季舒宁这才作了罢。

    竹帘挡着虽然看不见,但唱得什么还是清晰的飘入了云意的耳中,她视线无处安放的不住眨动,耳根子红的像是要滴血,心思却飘散开去,有什么在隐隐作祟。

    云意和季舒宁不时对看一眼,都觉得不自在,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吃糕点,等歇的差不多,台子上的戏也歇了,季舒宁道:”我们也走吧。”

    云意点头,两人带了帷帽走下楼。

    云意看两眼空了的戏台子,暗忖稍许,对季舒宁道:“我的手绢落在雅间,我上去取,五姐姐先去马车上等我吧。”

    季舒宁点头道:“那你快些。”

    云意提着裙摆上楼,等季舒宁走出戏楼,她招来小厮,拿了一锭银子递给他。

    小厮神色一喜,将银子收入袖中,殷情地问:“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云意道:“我要见方才那个花旦。”

    雪香得知有位贵女要见自己,先是不信,这些名门贵女怎么会稀的与她们说话,莫非是寻事的?

    雪香忐忑的去了雅间,身姿袅袅一低,“妾身见过姑娘。”

    云意隔着帷帽端量雪香,片刻,她照例推了一锭银子上前,“我请你来,是有一事要请教。”

    雪香更为困惑,看着桌上的银子也不敢拿,“姑娘但说无妨。”

    云意也不拐弯抹角,“我要你教我,如何能撩拨似那探花郎一般的男子的手段。”

    在雪香错愕的目光下,云意接着道:“是远比戏台子上演的更为傲岸高洁,清雅端正的男子。”

    雪香按下震惊,心中有了数目,只怕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求而不得,竟想到来她这寻招数。

    “妾身冒昧问一句,那人对姑娘的态度是?”

    “很好很好。”云意垂眸抿抿着嫣红的唇瓣,声音忽而变轻,弥上一层酸楚,“但也只此而已。”

    “我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心思。”

    雪香闻言掩唇一笑,看来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她安心的拿了银子,说:“姑娘说那位公子待你很好,可是对你不设防?”

    云意点头。

    雪香又问:“是将你当作妹妹疼爱?”她猜测多半是如此,那男人不过只是稍稍分了点心思,女儿家确是动了心。

    云意迟疑了一瞬,“算是。”

    雪香细长的凤目轻抬,眼底的媚意便生了出来,她转着流光似水的眼睛说:“那便要让他先意识到,你不仅是他疼爱的妹妹,要先设法让他先乱了心思,还不能让他瞧破你撩拨的手段。”

    云意听懂了她的话,却不知该怎么做。

    雪香斟酌道:“不知姑娘能否让妾身看一看你的容貌。”

    云意略作思考,大大方方的摘下了帷帽。

    戏楼里最不缺的就是好颜色,雪香的样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可饶是这样,她看到云意的容貌的一刻还是被惊艳到了,冰肌玉骨,花娇玉柔,眸光澄澈如水,偏偏又带着酥骨的柔媚,与她的纯稚两相冲撞,又恰到好处的合适,只怕蹙一下眉头不知能勾了多少人的魂。

    这样一个尤物摆在眼前还能坐怀不乱,雪香都不禁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