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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风一样 第88节

    江靳州忍下胃里的不适,扭头看向窗外。

    随着海拔的升高,那种不适感越发强烈。

    旁边的佟楒话注意到江靳州的不对劲,主动问道,“江医生高反吗?要不要吃两片药?”

    江靳州点头正要应下,却听到前排的陈迄周轻飘飘地说了句:

    “才三千米不到,看来江医生身体素质不行,平时要多锻炼。”

    “……”

    “是啊是啊。”

    陈迄周这番话说得极其真诚,就连胡旭也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跟着附和道,“拿手术刀的医生体力也是要跟上的吧,我们部队强身健体有一套的,江医生可以问问陈队啊!”

    透过后视镜,江靳州看见副驾驶的陈迄周笑着勾了勾唇,他咬紧后槽牙,心底暗骂道:

    操。

    还不如不来。

    第66章 初恋·记者

    身体带来的不适远远大于心理上的。

    江靳州盯着陈迄周看了会, 最终决定眼不见心为净,吃下药后,便戴上帽子靠着窗沿闭上了眼。

    很快, 车子就停了下来。

    胡旭伸长脖子看向前方破碎开裂的地面, 扭头等待陈迄周的指令。

    “拿东西,下车。”

    “是。”

    紧跟着他们后头的几辆车也纷纷跟着停下来, 一行人自动分成两队, 由陈迄周带队的武警队员们, 以及佟楒话带队的医护人员。

    两队人简短地聚在一起传递完情况, 徒步往震中走去。

    江靳州下车呼吸到新鲜空气后, 身上所有的不适感逐渐消失,人也恢复了平时的活跃劲, 偶尔还能跟佟楒话交谈几句。

    不过三十分钟后,江靳州就累得说不出话了。

    肩上的背包越来越沉,像是有几十斤石头背在背上,压得江靳州挺不直腰, 连连喘气。可偏偏包里的大多数东西都不能卸下来,是他们和乌夏甫镇的医护人员交流后缺少的医疗药品。

    而同样有这种情况的, 还有其他医护人员。

    路不平,确实难走了些,但他们其实能坚持下来。

    当然, 得要前头的陈迄周他们不走那么快。

    武警每天在部队里都有训练,负重对他们来说几乎是小儿科,面不红气不喘的, 甚至还能聊天。

    佟楒话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件事, 她主动小跑着跟上陈迄周。

    两人低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只见陈迄周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点头。前头的佟楒话得到回复,脚步慢下来。

    没多久,陈迄周等人便再次超越了佟楒话,远远将他们甩在身后。

    一个小时后,众人抵达了乌夏甫镇。

    现场带来的恐惧更让人深刻,匍匐在倒塌房屋旁哭泣的人们,还有埋在废墟里早已冰冷的尸体。

    头顶阳光耀眼明媚,空气里却塞满了灰尘。

    江靳州面色凝重,随着一起过来的医护人员们迅速加入救援队伍。

    -

    阮梨做完手术出来,找了一圈,结果从刘钧鹏那儿得知陈迄周被派往震中了。她和陈迄周总共见面时间不超过五分钟,说过的话更是两根手指头都能数清楚。

    此刻,阮梨心中难掩失落。

    她呆呆地盯着微信界面看了好半天,脑子里有许多话想说,可最后只是发了句——

    【注意安全。】

    如此简单的四个字,却是阮梨唯一能说的。

    手机那头的陈迄周迟迟没回复消息,阮梨没理会那么多,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才看到陈迄周的信息。

    他报了声平安,其余多的什么也没说。

    阮梨把手机收回白大褂的口袋里,她正往休息室方向走,意外瞥到了坐在帐篷外的老奶奶。

    老奶奶腿上的纱布还没摘,面前有三个男人。

    一个坐在她身边举着话筒采访,另一个拿着本子在旁边记着,像是实习生,还有就是扛着摄像头的大哥。

    阮梨的目光落在举话筒的男人身上,觉得有些眼熟。

    她刚要定睛一看,男人却在这时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阮梨和他短暂地对视一秒,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高响?”

    “阮梨?”

    男人的声音随之一起响起。

    阮梨还没来得说话,高响的视线掠过她胸前的工作牌,笑着问:“你是大老远从申城跑来鹤山支援的?”

    “不是。”阮梨摇头,回了个笑容,“我在阿尔勒什人民医院工作。”

    高响张张嘴,似乎想问更多,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还有采访,不好意思地颔首道,“我先工作,晚些聊。”

    “好。”

    阮梨爽快应下,自觉退到一边。

    手上无事,阮梨干脆没走,斜倚着安静地站在旁边听着这段采访。她的目光落在高响脸上,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许多回忆。

    高一那年,阮梨还在申城读书。

    因为父母相识,她和江靳州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在一个班。

    初高中都是申大附属中学的重点班,直到高一第一次月考,当时江靳州满心满眼都扑在了赛车上,甚至和家里赌气开始逃课、不学无术,成绩下滑很多。

    考试时还故意空了几十分题目不写,没够着分数线,被移出了重点班。

    申大附属中学作为省重点高中,十分注重成绩。

    除了重点班和普通班外,还有一个班级作为两者之间的缓冲带,美其名曰不让移出重点班的学生受到太大的打击。

    可这样等级森严的教学制度,让学生们的心理也受到影响。

    有不少人“亲切”地称呼它为皇子班。

    毕竟上有太子,下有平民。

    而那时阮梨年少轻狂,加上日漫看得多,为了江靳州嘴里所谓的那句义气,于是在下次月考也空了一大半题目。

    导致班主任和向芸莉对她好一通教育。

    偏偏阮梨天生反骨,越说越不听,这也是后来向芸莉坚持要带她转学去南霖的重要原因之一。

    阮梨和江靳州再次成为同班同学后,认识了唐宁宁。

    在被移出重点班前,阮梨的成绩始终是全校第一,当时她还和全校第二的高响是同桌。

    暗恋高响的唐宁宁知道这件事后,开始跟阮梨交好。

    阮梨知道她的目的,一开始也没认真玩,还是到了后来两人越聊越深,发现对方出奇地和自己合拍,阮梨才把唐宁宁当做好朋友。

    阮梨记得,高一那会附中受追捧的男生除了江靳州,还有一个就是高响了。

    江靳州的外形条件其实要比高响出色许多,但他实在是个混球,嘴里吐不出几句好话,硬生生丢失了一部分桃花。

    重点中学的学生都是人精,当代智性恋的代表,于是比起嘴欠的江靳州,温和谦卑的高响显然更深得她们的心。

    其中就包括了唐宁宁。

    但不得不提的是,尽管这样仍旧有不少人喜欢江靳州。

    关于这件事,阮梨是觉得荒唐的,并且至今没想明白,主要江靳州的嘴实在是太欠揍了,除了那张脸和身高,找不出其他优点。

    当然也可能是阮梨认识他太久,太熟了导致眼里没有那层滤镜。

    后来,阮梨知道唐宁宁暗恋高响后,主动给两人牵线,介绍他们认识。

    她和高响说熟也不是很熟,勉强能交谈上两句。

    倒是唐宁宁凭着自己的魅力、本事,和高响越走越近。高响的成绩太过漂亮,唐宁宁想离他再近一些,后来还下定决心好好学习,让阮梨辅导过她。

    唐宁宁下了许多功夫,每天没日没夜的学习,成绩才逐步开始往上爬。

    阮梨转学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辅导唐宁宁学习的重任被高响接了过去。

    有时她打电话过去,还能听到高响给唐宁宁讲物理题的声音,一道题听下来,阮梨恨不得给高响竖个大拇指。

    太有耐心了,堪称保姆级教学,她都做不到这么细节。

    曾有一度,阮梨以为他们俩会顺理成章地在一起,结果直到毕业,唐宁宁和高响都始终维持着朋友的关系,谁也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毕业前夕,阮梨在电话里怂恿过唐宁宁,让她去表白。

    唐宁宁当初好像听她的话确实心动了,打算告白来着,但情书都还没来得及写家里就出事了。

    唐宁宁父母经营着一家小企业,被不良报社的记者恶意报道后,不断亏损,加上唐宁宁的父亲经营不善,一时着急走弯路。

    大半辈子的心血付之东流,唐宁宁父亲接受不了事实选择了自杀。

    这件事对唐宁宁的打击不小,她沉浸在父亲去世的事情里,而高响不是申城本地人,高考结束后回了老家。

    至此,故事就在这里画上了句号。

    “婆婆,这边地震频发,你们有没有想过换个城市生活?”

    实习生的声音将阮梨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看见高响微微皱眉,而旁边的实习生浑然不觉继续问着:

    “您和您的丈夫年岁渐长,刚才听您说小孩在外务工,他们应该有提出接你们过去,为什么不想过去啊?”

    老奶奶闻言,懵了,但仍旧好脾气地答道:

    “没有为什么,我的家在这里。我生活了六十多年的地方,它是地震频发,或许不那么好,但也是我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