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三章 悲恸祭文,琅琊毒师
一个微小的变化,最终可能就会引来天翻地覆的改变。 余子清找到了记载,以地祇之源激发了曾经残留的道韵,带来的改变,正在无声无息的进行着。 琅琊院内,整理书库,找寻被烧毁的典籍名录的事,差不多已经完成。 被烧毁的典籍,实在是太多了,对照曾经的目录,绝大部分都是可以挽回的,因为不是孤本或者绝版书。 就算是有些真意典籍,其实也还是有替代品。 因为很多在琅琊院进修过的修士,到了一定境界之后,都喜欢将自己擅长的法门刻录成真意典籍。 能被琅琊院书库收藏,算得上是一种很高的荣誉,而且也是一直以来的传统。 所以,同一个法门,可能会有很多部真意典籍。 这算是好的一方面。 坏的一方面是,琅琊院对已有的真意典籍,收录要求是要有新的见解,不同的地方。 所以,基本不会看到蕴含真意一样的同一种法门。 有点类似体修的某些神通,就比如半步,同样的神通,选择方向也有很多。 除了损失的真意典籍,还有一些纯粹的知识类典籍,有些都是孤本。 有些游记类典籍,书写的强者足够强,意念足够强,只是游记,也能让人身临其境。 感悟心法类,其实才是血亏,那种意境和感悟,便是原作者,脱离了曾经的状态,可能都再也没法整出来一模一样的典籍了。 损失很大,以至于拿到了缺失名录,程净都还是没法确定,到底是为了毁掉哪些典籍。 这种大范围的排查,耗费大量时间,也不是没有收获。 比如这两天,他们就在故纸堆里,在一本普通游记典籍之内,找到了隐藏着的某些记载。 这是一个上古之前,某个炼神修士记录下来的东西。 他天生气海枯萎,肉身也孱弱,基本没法炼气,但是神魂天生强大。 本以为此生到此为止,却发现可以炼神了。 记载之中,便是他感念一位名为始的强大修士,开了炼神之路。 在始陨落之后,他悲痛不已,为其著写祭文。 哪怕相隔很久很久,祭文之中的悲痛之意,常人只是看一眼便难以自已,数日难以自拔,以泪洗面。.ZWwx.ORG 未知兽皮为载体的典籍,落在了程净手中。 他细细研读,表面上看,的确只是一本普通游记,只是因为描述的是上古之前那个时代的东西。 其上文字,也是上古之前的文字,之前是因为其文字价值才被细心保存着。 他年少时也曾经看过这本典籍,破译上面的文字。 如今再看,就有了明显的不同。 因为那个始字,在之前是有很多解读,很多意思的。 可在这里,只是看一眼,便会明确知道,这个字代表着某个人,是某个人的名字。 这种变化,在以前是根本没有的。 程净一眼就确定,这是有人为因素在里面,有人以大神通,将其固化。 当这个字就是代表开炼神之道的那位强者时,谁都不会理解错。 当一个关键字的意思变了,整篇记载的意境,忽然就变了。 当年当做游记看的记录,明明什么都没变,却变成了祭文,程净只觉得一阵莫名的悲痛感,扑面而来。 不,不准确,而是他内心的悲痛,自然而然的生出,由内而外。 一篇祭文,只是看到了三分之一,他便泪流满面,注意力无法集中,意志摇曳,陷入悲恸之中无法自拔。 他强忍着继续看下去的念头,合上了典籍,闭着眼睛。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他眼睛都红肿了起来,心绪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好强的意念,为何以前根本感受不到?” 他知道,最关键的就是那个字的意思变了,被固定到正确的语意,这才引起的这种变化。 这不是人为改变的,而是本来就是这样的。 他们曾经有过两种猜测。 以这种珍贵的未知种类兽皮为载体,能历经这么多年,也依然不损。 这种现在已经没有的物种,在那个年代,肯定也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只是用来记载一篇普通的游记,那这人肯定是个地主家的二傻子。 还有人猜测,这种兽皮,在那个年代,可能并不是很珍贵,也可能记录的人本身不知道这东西珍贵。 然而,流传到现在的,同样的材料却极为稀少。 反正都是没个定数,都是瞎猜。 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东西就是特别珍贵,就是为了能流传下去。 但现在程净看到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如此强烈的意念,历经这么多年,依然能让他看了都难以自控,整个琅琊院,没有一个人,能面不改色,不受影响的看完全文。 每个看完全文的人,都会陷入那种情绪里好多天无法自拔。 意志不够坚定的人,甚至没法中途退出,只能一口气看完。 这两天,好多个院首,都是眼睛红肿,面带悲戚。 甚至还有那俩发现这篇东西的学子,已经下定决心,要修炼神,承先辈遗志。 如此强的意念,到底是谁,或者什么东西,什么方法,才能长期将其压制住的。 这篇记载,是作为上古之前文字来研究的,所有需要认识上古之前文字的院首,全部都看过。 因为很多古老的典籍,只有以当时的文字、语意、语境,才能完全没有偏差的理解其中的东西。 研究符文、古字,是很多院首的基本功。 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都理解错的,一定是有什么力量影响。 那又是谁,让这篇记载显露出原意。 最近一定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大事发生了。 程净凝神静气,甚至点燃了凝神香,佩戴上一枚安神的护符,施加了防护,再次打开典籍。 而当看到祭文的时候,这种种手段,作用依然不大。 他的悲恸,来自于他的内心,是外力拦不住的,只能稍稍压制一下。 他流着泪看完祭文,勉强还有着理智,然后他看到了最后,找到了著写祭文的人是谁。 文君。 这也是以前不能理解的,以前,这俩字只是游记的一部分。 现在,能认出来这是祭文,自然也能分辨出来,这俩字是代表某个人。 然而,他不知道这是谁。 从来没有听说过,也从未在其他记载里看到过。 但他知道,能留下如此强意念的记载,却没有外相神妙,只有看到的时候,才能感受到。 这人一定不是什么弱者,必定是当年最顶尖的强者。 而这人的名字,也消失在岁月里。 开炼神之路的始,也消失在岁月里。 这绝不是意外。 因为这两天,有几个炼神的院首,明显的察觉到,他们的根基便稳固了不少。 在之前,他们从来没感受到,他们的根基有不稳固的地方。 这件事的影响远不止只是找到了消失的记载而已,还关乎到炼神修士的修行。 他又想到,这么多年来,炼神之路难走,数量越来越少,顶尖炼神强者,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 是不是也跟这些事有关系? 跟着,他又想起了,前些年,琅琊书库大火。 这一次,是不是也是有人,想要抹去什么东西? 一点一点的把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全部抹去。 这些事是不是也是关乎所有人根基的大事?谁敢说不是? 不断的联想,程净想要深挖失火之事的决心便愈发强烈。 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不管是谁,他都要查,查到底,不惜一切代价。 这条命豁出去了,也在所不惜。 而现在,他还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扫去尘埃,让祭文现世。 这种力量很重要。 所以,程净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将这本兽皮典籍,放在了琅琊院的大门口。 这代表着,任何人,任何非琅琊院的人,都可以名正言顺的看到。 以纪念开道先辈的名义,无人能拦着他,敢拦着他。 就像是现在,你在琅琊院里,骂乾皇,都有人附和你。 但是你敢说修道者的开道先辈什么不是,那你就别想混下去了。 …… 自从死囚顺利的在白水蛋驻地扎根,名正言顺的拿到了跟着新十号外出的资格。 在白水蛋的组织里,他其实已经算是混出头了。 白水蛋的组织里,一号地位最高,接下来便是所有有单独编号,有资格单独外出做任务的白水蛋。 死囚现在还没拿到自己的编号,还属于需要有人带的见习。 可他们俩,在驻地里相互配合打掩护,能做的事情,瞬间就多了。 最直观的,新十号开始带新人,他就有资格,去查阅不少典籍。 查阅典籍的时候,顺带着察看更多的东西,那也非常容易。 比如,查阅其他编号白水蛋相关的一些东西。 而在最深处的地方,一号白水蛋跪伏在地,聆听指示。 似有似无的呢喃,在一号白水蛋的脑海中响起。 他记下所有的指示。 一,发展更多的白水蛋。 二,找到一个合适白水蛋载体,这位已经等不及真身降临了,他要提前降临。 三,找到一个被敕封为地祇,同时修行了炼体的饿鬼,而且必然有某一道特别强。 一号白水蛋记下了这些事,站起身之后,他却是满心茫然。 第一个命令倒是能理解。 第二个和第三个为什么? 找个载体躯壳,倒是不难,肯花费功夫,肯定能找到。 但这种降临,不是非常危险么? 最多只有九阶的实力,在最近这些年,九阶陨落的数量,可是在是太多了。 多到他都不敢贸然出去做什么,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完蛋。 第三个更是扯淡,哪有这种人? 据他所知,神朝压根没有敕封过饿鬼为地祇,而且饿鬼炼体?有这种事? 他不明白,不理解,但那位大人,异常坚定,不容置疑,他也不敢说压根没有这种人。 这位大人肯定是找错地方了。 话虽如此,任务却还得分配下去。 新十号最近功勋卓越,自然也是第一时间被分配了这些任务。 然后,数天之后,余子清也听到了新十号将这些情报,一不小心泄露给了他。 余子清当场笑出了声。 难怪这么久了,都没听说过白水蛋有什么动作。 没想到,是那个假发白水蛋,第一次被殴打的时候,压根就没想着急着报复,还能沉得住气。 后面又被撩拨了一下之后,便彻底忍不住了。 他要找的那个人,的确不存在。 既修饿鬼道,又炼体的有,但是再加上是个地祇,这世上还真没这种人。 这一点余子清非常确定。 不过,现在没有,以后未必,这倒是给余子清提了个醒。 要不,找个机会,敕封个饿鬼试试? 他有地祇之源在身,有是名义上的兑皇,敕封地祇,的确很容易。 他一直没试过,只是大兑的前车之鉴,让他对于这件事极为谨慎而已。 “任务你随便做便是,我估计不会有什么结果。 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别的事情,有什么结果么?” “有,查到了一些关于其他人的信息。 最关键的三号,大概可以确定,他成为三号已经很多年了,绝不是最近百年来的。 也很确定,三号中间没有换人,一直都是他。 极为擅长制毒,学识极高,为人有些疯狂,行事恣意妄为,有邪道行径。 很多材料,应该都是从外面的邪道那里,弄到的邪道材料。” “恩,明白了,你们小心一点,确保自身安全优先。” 跟新十号聊完,余子清暗道可惜。 他第一次听说,白水蛋里有个搞研究的家伙,当时还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吴院首诈死。 要是他就好了,正好可以想办法试试,掌握白水蛋以前的信息,能不能拔剑。 目前看来,似乎不是。 但余子清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回到了锦岚山,找到了钟守正。 这家伙嘴上说着借住几天,修养身体,可是他这孱弱的肉身,短时间内怕是很难养好了。 抛弃躯壳,所带来的伤害,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钟老哥,你这恢复的怎么样了?你看你这瘦的,再给你弄点肉补补?” 钟守正立刻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我肉身太弱了,承受不住大妖肉,吃一口都差点妖化。” “老哥,你要不兼修一下炼体?随便修个两三阶即可。” “不,肉身太强了不安全,届时想要抛弃躯壳会难很多,我绝不炼体,而且最近忽有感悟,元神也略有进境。” 说起这个,钟守正便有些自得,元神境修行,能被说出来的略有进境,那一定是大有进步。 “老哥也知道了,炼神之道的开道之人,被挖出来了?” “什么?”钟守正微微一怔。 “炼神之道的开道者,名为始。” 钟守正面色变幻,忽然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是我有所得,原来是先辈遗泽……” 钟守正叹气完,便立刻翻弄自己收藏的东西,拿出一块空白的牌位,念头一动,元神显化。 以元神在牌位上书写出炼神之初在始几个大字。 他在自己的居所正中,摆出供桌,将牌位摆在上面,恭恭敬敬的磕头叩首。 “后辈钟守正,感念先辈恩泽,请容后辈祭拜。” 余子清一言不发,跟着一起祭拜。 这是始前辈应得的敬重。 等到祭拜完成,走出门,坐在院子里喝茶,余子清才问道。 “老哥在外面闯荡多年,我有些事想要请教一下老哥,不知老哥方便说不。”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跟那些人又没什么交情,有交情了还方便他们背后捅我一刀。”钟守正不甚在意,说完看向余子清,立刻补充了一句:“他们跟你不一样,我说的不包括你。” “没事,我想问问老哥,有关当年琅琊院的事。” “哦,当年的事啊,有些地方不能说的太详细,不然会被人察觉到。” 当年钟守正急需宝物,拿钱办事,名义上是琅琊院很多修道者,都死在了钟守正手里,他背了这个黑锅。 实际上,是有修道者,借死在他之手,隐遁而去。 这口黑锅,其实也是钟守正被人称之为邪道的关键点。 但他很显然不在意这些事,到了这种境界的强者,哪里还不明白,名头只是身外之物。 “老哥,当年有没有一个,极为擅长制毒的修道者?” 钟守正侧目,嘿嘿一笑,也不说是或者否。 “想当年,很多人都知道,琅琊院有一个制毒方面的能力,其实已经足够评为院首的人。 但是这家伙,有些偏执,投入到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以至于,用了很多禁忌之物,当做原材料。 他从邪道手中,买紫河车为材料,他还亲自去陵园,取陵园骨为材料,事情暴露了。 若是这事发生在外面,他死定了。 可他是琅琊院的人,而且已经参加了院首评定。 大乾朝廷自然不会杀他,只是琅琊院内部处罚,削减了他的经费。 这已经算是极大的处罚了。 后来呢,有一天,他外出寻找材料,遇到了一个邪道,将其残忍虐杀。 人都死了,很多不好的名声,琅琊院自然也不会任由其继续流传出去。”不放心油条的诡道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