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山来就我
好不容易出了门，却在半路上碰到了两名宫装女子。 定睛一瞧，竟是吕婕妤与储常在。 说起来上次的赏花宴，吕婕妤受了一肚气，但中途离场只是为了解决三急，并未与人交头接耳。 虽说没能查出吕婕妤是替谁办事，可她眼下与储常在走在一块儿，实在令人生奇。 于是林暄妍吩咐宫人抬着步辇走近些。 走得近了，林暄妍才瞧清吕婕妤的脸上带着不耐，倒是储常在是笑着的，但还没等她仔细瞧，俩人就纷纷收敛了表情，朝着林暄妍屈膝行礼。 “嫔妾给玉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林暄妍示意宫人将步辇放下，由人搀扶着从辇上下来，才虚扶了吕婕妤一把，笑道：“二位妹妹快快请起。” “难得见吕婕妤出门，看来还是储常在的脸面大。”林暄妍打趣了一句。 吕婕妤低眸回道：“娘娘说笑了，嫔妾正好今日闲来无事便出来走动走动，恰好遇上了储常在。” 储常在也答：“嫔妾哪请得动吕婕妤，方才不过是说笑了几句，婕妤姐姐立马就想走呢。” 说这话时，储常在娇嗔的瞪了吕婕妤一眼，光听话还真以为是不忿，可配上这眸光流转，倒像是姐妹间的打趣。 可吕婕妤听了这话，却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林暄妍将这些尽收眼底，心底有了几分考量。 “都是宫中姐妹，吕婕妤待低位的妹妹也该和善些。”林暄妍拍了拍吕婕妤的手。 吕婕妤也不反驳，屈膝应了一声。 倒是储常在问：“娘娘这是要去哪？听说娘娘这几日食欲不振，嫔妾忧心了许久呢。” “眼下瞧着娘娘容光焕发的模样，嫔妾的这颗心呀，总算能落回肚里去了。” 初时听到林暄妍身体不适，就连皇帝都不见时，妃嫔们一个个欢天喜地，结果连着几日去路上偶遇，就算有幸遇上了，皇帝都不带停的，仍是往彩音阁跑，不知咬碎了多少银牙。 虽然嫉恨林暄妍的得宠，但也有一部分人开始祈祷玉妃赶紧见皇帝，等皇帝过了这阵见不着的抓心挠肝，自然就能想起她们来了。 但储常在不属于这类人，她只盼着林暄妍继续作，最好将皇帝的恩宠作没，才好呢。 可眼下看到林暄妍出门，又想到上午安山去了一趟彩音阁，一时间竟有几分紧张。 林暄妍睨了她一眼，也不在意，直言道：“陛下唤本宫去绘雅仙馆小聚。” 粉面桃腮，眉宇间的春风丝毫不加掩饰。 “呀！”储常在掩唇惊呼，“那嫔妾就不打扰娘娘去绘雅仙馆了。” 完了还不忘再提一句吕婕妤，“婕妤姐姐和嫔妾一块走吧，别挡着娘娘的路。” 许是没涉及到二皇子，吕婕妤丝毫瞧不出被低位妃嫔下了脸面的模样，脸上仍旧是挂着浅浅的微笑。 “储常在说得对，嫔妾先行告退。” 说罢，也不等储常在，带着宫人就躬身退了，储常在只得连忙朝着林暄妍告退，才又赶紧追上吕婕妤的脚步。 加上储秀宫的那段时间，储常在进宫已有两月，不可能不知道皇后与吕婕妤之间的旧怨。 不避着也就罢了，怎么还上赶着呢？ 上辇前，林暄妍给之柳使了个眼色。 吕婕妤身边的烟寒已经用不太上了，但既然到了明光园，如今又是她管事，在吕婕妤与储常在的身边各安一个探子还是能做到的。 进不到内室打探，盯着二人的动向还是能行的。 接下来一路无阻的到了绘雅仙馆。 绘雅仙馆四面环水，踏过溪上的小桥才算到。 凉爽的清风瞬时扑面而来，一路上的燥热顷刻间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一串如金石碰撞的乐曲随着风飘进了耳朵。 其声铮铮然，又带着几分萧瑟。 绘雅仙馆在建成之初多为作画之用，后渐渐添了歌舞伶人，在丛林间隙或是假山阴影处奏乐起舞，堪比人间仙境。 先帝曾有一盛极一时的宠妃，就是从绘雅仙馆飞上的枝头。 “玉妃娘娘。”有人迎了上来。 又是个熟人，几月前被林暄妍坑进慎刑司走了一遭。 虽然后来林暄妍将他捞了出来，但仍是失去了御前行走的资格，此次能再见到苏牧，林暄妍既惊又喜。 “苏牧？”一时间有许多话想说，但众目睽睽之下，林暄妍只能含笑寒暄了一句：“许久不见苏公公了，本宫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劳娘娘记挂，奴才一切都好。” 苏牧领着林暄妍往里走，一路上遇见的宫人纷纷行礼请安，倒是伶人恍若未觉，仍各自唱着自己的曲儿或是赤脚在斑驳的树影下起舞。 这是绘雅仙馆特殊的规矩，除非是主子过问，否则不得擅动。 林暄妍不是第一次来绘雅仙馆了，但仍是不免啧啧称奇。 走得累了便随意寻个石凳坐下，甚至还有躺椅可以小憩，附近还有琳琅的吃食可供挑选。 林暄妍管着明光园，自然知道绘雅仙馆不是日日皆如此，也不是人人来都有如此待遇。 唯有皇帝亲来，才算真正称得上这个“仙”字。 林暄妍正暗自感叹着，就有宫人匆匆过来朝着苏牧附耳说了几句话。 “怎么了？”林暄妍见苏牧面色为难，不由问道。 苏牧犹豫了一下，老实回道：“回娘娘的话，苍嫔过来了。” 皇帝没有吩咐不让旁人入内，他身为奴才没有权力去拦主子，可他也知道，皇帝与玉妃来绘雅仙馆，自然不想让他人打扰，而苍嫔过来又是为了甚。 林暄妍当即就冷笑了一声，“苍嫔的消息倒是灵通。” 其实她是故意的，故意透露给储常在，皇帝要来绘雅仙馆。 毕竟皇帝的行踪瞒得过低位，却瞒不过高位，每日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龙床呢。 反正是要来的，倒不如她主动将消息泄露出去，让她们早些过来，这样才好让她发挥嘛。 苍嫔一到绘雅仙馆，就紧赶着过来给林暄妍请安。 “嫔妾给玉妃娘娘请安。” 林暄妍似笑非笑的抬了抬手，“妹妹不必多礼，起身吧。” “嫔妾今日想着来绘雅仙馆听听曲儿，没成想遇上了娘娘，实乃嫔妾的荣幸。”苍嫔谄笑道。 林暄妍也是难得听到苍嫔对她如此恭维，脸上的笑不由加深了几分，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苍嫔不必拘礼，陪本宫坐坐吧。” 苍嫔也不推辞，连忙坐上了离她最近的位置。 苍嫔这才悄然松了口气，她还真怕林暄妍给她给赶出去。 毕竟若是她被皇帝约来，哪里会让别的女人杵在一旁碍眼？万一被勾引走了，那她就真是哭都来不及了。 甭管林暄妍是如何想的，反正她留下来了是真。 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宫人接二连三的过来通传了。 看着眼前一水儿花枝招展的妃嫔，尤其是姗姗来迟的柯婕妤，苍嫔只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苍嫔倒是来得早。”刚给林暄妍请过安，柯婕妤就对着苍嫔开口了。 自从苍嫔骂她是狗后，柯婕妤原本冲着林暄妍的那股劲，全撒到了苍嫔身上。 林暄妍乐见其成，坐山观虎斗。 “柯婕妤来得也不晚，恰恰好赶在了饭点来。”苍嫔也不是好惹的。 林暄妍瞄了一眼天色，还有两炷香时间才到用膳的时辰。 该到离场的时候了。 众人见林暄妍起身，忙问道：“娘娘这是要去哪？” 林暄妍瞥了她一眼，“本宫去哪儿，还要同你禀告吗？” 云宝林连连摆手，尬笑道：“嫔妾就是顺嘴一问，嫔妾多嘴，娘娘勿怪。” 林暄妍没因这事动怒，带着人就往旁处去了，其余人有心想跟上，但云宝林才得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训斥，不敢赶在这时候去讨人嫌。 唯有苏牧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他是皇帝吩咐伺候林暄妍的，自然是林暄妍在哪儿，他就得在哪儿。 等离开那群女人的视线，就着乐声，林暄妍道：“快到用膳的时辰了，本宫该回去了。” 苏牧错愕，“玉妃娘娘……” “我不就山，山可来就我。”林暄妍弯眉浅笑，树影间斑驳的光影落在她如玉的脸庞上，倒真像是九天之上而来的仙子。 苏牧愣了愣，才明白过来林暄妍的意思。 于是出了绘雅仙馆的后，苏牧就与林暄妍一行人分道扬镳，他得赶紧回去禀告皇帝，别误入了盘丝洞。 不对，不该说是盘丝洞，应该说……罢了，大致就是那么个意思。 苏牧脚下生风，堪堪在半道上拦住了齐朝策。wap..OrG 而等绘雅仙馆的嫔妃们知道这个消息时，膳食都已经上齐了，气得苍嫔当即就走了。 有苍嫔开头，又陆续走了三个。 倒是柯婕妤没走。 绘雅仙馆今日的膳食是依照皇帝的分例来安排的，她纵是婕妤，也比不上皇帝的日常膳食，不吃白不吃。 林暄妍回了承月阁，因着也是才到彩音阁住了几日，也没什么东西要挪动，所以不过一上午的时间，承月阁就已经大致打理好了。 却不料她刚回到承月阁，里边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隐隐约约似乎是“大皇子”三个字？ 林暄妍一惊，连忙小跑赶过去，见宫人全都围在池子旁，脸色当即就被吓白了几分。 她是不想大皇子有出息，可也没想让大皇子跟在她身边时出事。 “怎么回事？！”林暄妍厉声喝道。 宫人连忙跪下请安，于是被围在人群中的大皇子与齐昀初一齐显露了出来。 齐昀初一切安好，唯有大皇子浑身湿淋淋的，显然是方才落了水。 林暄妍心里一紧，正欲说话，就见齐昀初蹦蹦跳跳跑了过来，笑道：“母妃，你瞧哥哥好厉害，哥哥抓了一条小鱼呢！” 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再仔细瞧大皇子，手里正紧紧攥着一条不知死活的小小锦鲤，听到齐昀初的话还自豪的挺了挺胸，只是在林暄妍看过来时，下意识的低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他好歹比齐昀初大了两岁，还是知道下水不好的。 见人没有大碍，林暄妍也松了口气，但仍是板着一张脸，呵斥道：“还不快去给大皇子烧水擦身？” 宫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行动了起来。 “玉母妃，儿臣……”大皇子一手捏着衣角，一手仍紧紧攥着锦鲤不撒手。 林暄妍这才缓和脸色，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晨儿先将这身衣裳换了，待会你父皇许是会来，总不好这副模样去见他，对不对？” 等大皇子一走，林暄妍立马又沉下脸色，看向已经意识到不对的齐昀初。 “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哥哥抓了一条鱼。”齐昀初双手揉搓着衣角，老实交代道。 最后还是在宫人的补充下，才补全了这件事。 锦鲤池的四周皆有围栏挡着，但在西南角开了个口子，有一台阶蔓延至水中，可以近距离观赏池中的锦鲤。 围栏太高，两个小不点自然是想跑到台阶处去看，宫人倒也拦了，可没想到大皇子会趁着宫人不注意时冲过去抓鱼，结果还一不小心滑了进去。 幸好池水不深，又有宫人及时将大皇子给捞了上来，否则今儿个还不定会如何收场。 “母妃，是我要哥哥去抓鱼的。”齐昀初拉住林暄妍的小拇指，小心翼翼道。 “胡闹！要是出了事，你可就没有哥哥了！”林暄妍刚刚平复下去的火气，登时又冒了起来。 林暄妍气得在一旁的树上折了根树枝，怒道：“将手伸出来！” 吓得盼嬷嬷与之柳等人连忙来拦，“娘娘，公主还小，打不得啊。” “越是小才越要教！等她大了再教，就为时已晚了！”林暄妍又对齐昀初喝道：“将手伸出来！” 其实林暄妍又怎舍得真的去打，但不打也总是要吓唬吓唬的，不能就这么放任过去了。 否则迟早还会再犯。 宫人还想求情，但齐昀初自己老老实实的将手伸了出来，牙关紧咬眼眶通红，倒是没落泪。一丛花令的深宫：弃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