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孤儿院

    当马维打开厨房大门时，竟然看到了一只颇有文艺情怀的猫咪。

    小黑站在窗边，凝视着天边火红的朝阳，语气伤感的说：“我究竟为何而活？为何而死？”

    “猫猫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可爱的外表之下，隐藏的是危险还是纯洁？”

    马维望向桌上摊开的报纸，一下子猜到它肯定是看了上面摘抄的莎士比亚戏剧集。

    “啊！主人你来了！喵！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喵！”

    见到马维的瞬间，什么文艺情怀、莎士比亚，通通被小黑从脑海中赶了出去，它冲到马维脚下，嚎啕大哭道：“主人好狠心啊...明知道小黑怕黑，还把小黑关在厨房一夜....呜呜呜...没有三条小鱼干这事儿过不去了喵！”

    或许是觉得自己卖惨卖的很到位，小黑下一秒就展现出了变脸大师的水准，仿佛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

    “呵....”

    马维冷笑一声：“再叫唤小心我把你蛋蛋割了。”

    “喵喵喵？！”

    小黑整只猫都震惊了，割蛋蛋....这是什么酷刑？！

    没有了蛋蛋，它还怎么出去霍霍其他小母猫啊！

    想通这一点，小黑立刻变得百依百顺，不叫唤了，更不要小鱼干吃了，比起当下的口福，它显然更在乎自己的蛋蛋。

    那才是长久之计。

    胖橘从它身边走过，看也不看它一眼。

    “爸爸，咱们早餐吃什么？”

    尤妮亚爬上高凳，投来期待的目光。

    “火腿罐头、青豌豆配黄油面包，外加一杯圣水。”

    马维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罐头，用开罐器打开之后，倒进盘子里，连同黄油面包一起递给尤妮亚：“蔬菜一定要吃，多补充维生素，昨晚我看你不吃番茄，挑食可不是好习惯，嬷嬷不喜欢挑食的孩子....”

    话虽如此，尤妮亚在看到盘子里的青豌豆时，还是有些吃不下去，最后她趁马维阅读报纸之际，悄悄把青豌豆放到了胖橘面前。

    “乖猫猫，帮我吃掉好不好....”

    尤妮亚亲了它一口。

    胖橘：“......”

    作为食肉目猫科动物，胖橘的菜单里除了肉就是鱼，偶尔会吃几根猫草，跟来者不拒的小黑可谓天壤之别。

    要是马维让它吃青豌豆，它肯定是嗤之以鼻，理都不理，但....

    面对尤妮亚的恳求，一贯不受嗟来之食的胖橘....

    终于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它三两口吃掉青豌豆，然后把一边不停讨好马维的小黑胖揍了一顿。

    这一幕，被马维全部看在眼中。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觉得....

    拥有超凡之力的尤妮亚，似乎离开了自己，也能活的很好。

    吃完早饭，马维将用过的餐具放进水池，到了9点钟，塞西尔太太会过来打扫卫生、给炉子生火，这也包含在每周10先令的费用之内了。

    “主人！主人别走啊主人！”

    小黑屁颠屁颠的跟在马维身后：“您的爱猫还饿着肚子呢！喵！”

    “对，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看到马维停下脚步，小黑眼睛一亮：“主人你果然还是爱我的喵！小黑要吃鲭鱼罐头！小鱼干也行！”

    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马维回到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一盒鲭鱼罐头，打开后....

    放到了胖橘面前。

    满心期待的小黑赶紧提醒道：“主人，大哥它一日三餐都是在外面解决的，从来不吃家里面东西的喵！”

    “是啊，这才是一只好猫....”马维摸了摸胖橘的脑袋：“从来不给主人添麻烦，也不骂主人是傻逼....”

    “......”

    “这个罐头呢，就是奖励给那些听话的小猫咪的，不听话的小猫咪没饭吃，还会被割蛋蛋。”

    “小黑听话！小黑最听话了喵！”

    “那你能保证，永远不在外人面前口吐人言吗？”

    图穷匕见，马维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一只会说人话的猫咪？

    这种事堪比天方夜谭，一旦宣扬出去，势必要引来无数有心人的窥探。

    必须尽早解决。

    小黑用力点着脑袋，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话后，马维才给它开了个鲭鱼罐头。

    望着狼吞虎咽的小黑，马维心中感慨自己真是一个胸怀宽广、温柔善良的好主人，然后戴上帽子，给尤妮亚围上一条棕色的羊毛围巾，走出了家门。

    早上8点，南街，孤儿院。

    “祝您一切顺心，神父。”

    6枚铜便士‘叮铃’一声揣入怀中，车夫敏捷的跳上后厢，驾驶着汉萨姆马车离去。

    与比尔集市不同，南街属于比较和平的地带，虽然夜晚同样会有很多小偷对那些喝多了的醉汉下手，但白天还是很安全的。

    马维拉着尤妮亚的小手，上前扣响孤儿院破旧的大门。

    “爸爸，孤儿院是什么地方呀？”

    等待管理人员开门的功夫，身穿白色长裙的尤妮亚好奇打量面前宛如废弃病院一般的老建筑，紧紧抓着马维的手，寸步不离。

    “孤儿院就是收容孤儿的地方。”

    马维简短的解释道：“这里面有很多和你年纪相仿的小孩子，九年前这片土地上发生了一场严重的饥荒，许多人死去，孤儿数量也骤然增加，于是有些善良的贵族便出资修建孤儿院，专门用来救济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这间孤儿院，就是由新罗斯城城主亚瑟·温莎个人出资修建的，同时他也是温莎王国的四王子。”

    “他是一个好人吗？”

    “比起在济贫院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来说，住在孤儿院里的孩子确实都认为四王子是个好人。”

    “哦....”尤妮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咔哒。

    说话间，大门打开了，一个抱着婴儿，脸上满是疲惫之色的嬷嬷出现在了马维面前，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松松垮垮外衣的孩子。

    “神父，早上好...”嬷嬷勉强咧嘴笑了一下。

    “早上好，蒂森夫人。”

    马维脱帽示意：“你看上去似乎没有休息好。”

    “有个孩子发烧了，一直哭到凌晨三四点，再加上昨天晚上那突如其来的震动....”蒂森嬷嬷叹了口气：“我只睡了一个小时...咦？”

    蒂森嬷嬷看到了站在马维身旁的尤妮亚，诧异道：“她是....”

    “她叫尼娅。”马维抢在尤妮亚回答之前说：“我们昨天晚上才相遇...现在方便进去吗？”

    “当然！瞧我这脑袋，光顾着跟神父您聊天了....”

    抱着婴儿的蒂森嬷嬷赶紧让开道路，等马维二人进入孤儿院后关上门，用钥匙上了锁才转过身招呼道：“古丽哈娜！古丽哈娜！见鬼，这个小妮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另一边，马维已经被一群小孩子团团围住了。

    “神父！神父！今天你要给我们讲什么故事啊？”

    “神父神父，我想吃蜂蜜糖！”

    “都老实点！我说了多少遍，库尔茨你别去拽神父的衣服！还有麦金尼，你往神父身上爬干什么！他又不是树！快点下来！”

    在蒂森嬷嬷的大声呵斥下，一度陷入混乱的局面终于平息，马维淡定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脸上始终保持恬淡的笑容，他每周五来孤儿院布道讲故事，都要遭受类似的‘磨难’。

    如今的他，早就养出了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良好心态。

    毕竟在他眼里，这些顽皮的孩子，将来可都有几率成为真理教会最忠实的信徒啊....

    他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第一次来孤儿院的尤妮亚吓坏了，被孩子们挤来挤去，宛如一个保龄球，场面刚一安静，她就立刻回到马维身后，死死抓着他的衣服，用上了吃奶的劲。

    “买买提他们去上班了吗？”

    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下，马维走进活动室，开口询问道。

    “刚走没一会儿，真是不凑巧。”

    蒂森嬷嬷说：“不过他们中午要回来吃饭，你们肯定能见面的....神父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茶，顺便去把古丽哈娜找回来，我一个人可应付不了这么多孩子！”

    整间孤儿院有53个孩子、6个嬷嬷、1个院长，要是放在平常不至于如此忙碌，但昨晚发生了地震，马维估计其他人都去检查设施了，所以只留下了17岁的古丽哈娜和蒂森嬷嬷两人。

    “今天，咱们继续讲真理女神尤妮亚与邪恶巨龙的故事。”

    马维坐在凳子上，将帽子放到一边，拿出真理之书，翻到中间一页，清了清嗓子。

    听到神父要讲故事，孩子们立刻原地坐好，瞪大眼睛仔细聆听。

    “呃...上次具体讲到哪里来着？”

    “讲到尤妮亚女神拔出石中剑，单枪匹马杀上巨龙用来关押公主的城堡了！”坐在最前方喜欢爬树的麦金尼大声回答。

    “对对对。”马维往后翻了一页，和声念道：“为了防止盗贼趁自己熟睡时入侵城堡，邪恶巨龙在城堡外种植了大量的血荆棘，这种荆棘满是倒刺，喜欢吸食血液，任何生物被它缠住，都要在痛苦中被榨成肉干，对此，尤妮亚女神想出了一个好计策....”

    坐在马维身旁的尤妮亚，呆呆的听着故事，虽然故事的主人公是她，但她完全没有拔出石中剑或单挑邪恶巨龙的印象，好在这并不妨碍她听爸爸讲故事。

    在马维绘声绘色的讲述中，气氛烘托到位，所有人都听得入迷了。

    如何在讲故事的途中，插入真理教会的信念，潜移默化的改变听众的认知，这才是最重要的。

    马维经验丰富，这点小事根本难不住他。

    “战斗中，尤妮亚女神身负重伤，她来到一处山泉前，用泉水洗涤自己圣洁的身躯，血液流淌进泉水里，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好，时间不早了，今天就讲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晃到了中午，马维缓缓合上书，在一片呆滞的目光中结束了今天的‘布道’。

    孩子们险些当场炸毛。

    匆匆赶回来的买买提四人，只听到了最后的一小段，心里犹如猫抓一样，但又无可奈何。

    和他们一样惋惜的，还有被蒂森嬷嬷抓回来的古丽哈娜——她躲在后面听半天了。

    “古丽哈娜小姐，好久不见。”马维上前和她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神父。”

    古丽哈娜双手提起裙子，左脚尖向后轻点地面，笑着说：“您故事讲的真好。”

    “只有好的听众，才能理解一篇好的故事。”马维微微一笑，朝她身后看了看：“蒂森嬷嬷不在吗？”

    “她去准备午餐了，您找她有事吗？”

    “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们。”

    马维看了眼身后的尤妮亚，压低声音说：“其实是这样的....”

    “嗯嗯，嗯嗯嗯...”

    古丽哈娜一边听一边点头，目光偶尔瞟向尤妮亚，她听完后说道：“原来是这样，没关系的，我们本就是这样的一所机构，神父您不需要有心理压力，尽管交给我们好了。”

    “那就拜托了。”

    马维颔首行礼，随后转过身，对尤妮亚说：“尤妮亚，我要出去一会儿，你留在这里，跟古丽哈娜姐姐玩游戏好不好？”

    “爸爸你会回来接我吗？”尤妮亚低着头说。

    心里‘咯噔’一声，马维没想到尤妮亚已经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他张了张嘴，仿佛失去了声音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还是古丽哈娜上前，拉起尤妮亚的小手说：“神父，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啊....嗯。”

    马维站起身，慢慢戴上帽子，竭力压低帽檐，当自己再也看不见尤妮亚的目光后，转身离去。柯学的菜头的神父马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