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血宝石（二十九）

    在欧洲推广中国研发的药物是什么感觉？作为医学博士的莫里循感觉有些小激动。会有非常多的患者因此而获救，会有非常多的家庭因为没有失去亲人而欢乐。作为商务部长，莫里循知道这对于中国的科技与工业是一个很好的推广机会。

    记者们，不管是哪个国家的，都喜欢大新闻。一位法国部长的儿子从必死的境地被救活，这无疑是大新闻。等莫里循在记者招待会上介绍了‘青霉素’的基本原理后，记者们纷纷要发言。

    费加罗报刊登与何锐有关的新闻，直接发表何锐的文章，已经有近10年的时间。费加罗报的记者第一个得到了发言的机会，“部长先生，这款药物是您研发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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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里循笑道：“我很希望是我研发的。然而这是东北技术部门诸多研发思路中的一项，试图从自然界中找到能够对抗细菌的方法。就我所知，这过程很偶然，在研究霉菌与细菌共生的研究部门发现，在细菌与某种霉菌在培养皿中一起存在，细菌被溶解了。这给了我们研究方向，最终找出了霉菌分泌出来的消灭细菌的物质……”

    “这种药物会在法国上市么？”

    听到这个问题，莫里循心情非常愉快，却很谨慎的答道：“这得看法国政府方面的态度，现阶段我们并不知道一款药物在法国上市需要什么手续。”

    真正关注这些的人都是医学刊物的人员，在此次记者招待会上比例并不大。对他们来说，要问的问题其实不多，很快就有其他记者问道：“部长先生，中国会进军印度支那么？”

    “我唯一能透露的是，中国认为法国与英国不同，法国懂得和平的可贵，并且会全力维持和平。两个都热爱和平的国家之间，有着太多渠道可以沟通，以解决分歧，消除矛盾。战争是最糟糕的悲剧手段。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战争本身并不是中国的第一选择。虽然英国率先发动了对中国的进攻，我们在反击英国的时候，依旧希望英国能够恢复理性，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而不是如现在一样，毫无意义的扩大战争。”

    “阁下，您认为英国不热爱和平么？”

    “英国国内有相当多的人热爱和平。但是在英国政府当中有一些人对和平有着完全错误的理解。他们认为的和平是投降、屈服。所以他们期待的和平是别国向英国投降、屈服。而面对和平的时候，那些人会认为英国必须投降与屈服。正是这样的狭隘，导致了悲剧不断扩大。这在历史上，发生了太多次。”

    听到这话，法国记者们发出了一阵於我心有戚戚焉的笑声，而此时有记者用英国腔大声问道：“莫里循先生，您作为英国人，而在中国出任官员，您认为这是叛国么？”

    这样的挑衅完全没有打击到莫里循，此战之前，民国中央政府就对此战的原因做了充分的解释。引发此次战争的原因，是列强对中国态度，如果中国不能让世界接受当下的现实，那么其他冲突只会连绵不绝。这是一场被动发动的主动进攻，其目的只是把世界调整回其应有的现实。

    但是莫里循不能把中央政府的看法这么讲出来，因为这里面还有一个法国的问题。在中国统一战争推进到云贵的时候，中国快刀斩乱麻的消灭了法国试图在广西云贵获得势力范围的力量，只是中法双方心照不宣的对此事不加报告，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所以此时在这个方面上与英国记者进行对谈是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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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法国并非真的承认了现实，只是不想浪费法国的力量。法国还在观望，只有中国通过此次战争真正证明自己，法国才会接受现状。

    所以莫里循答道：“作为一名英国人，成为中国的高级官员，是中国对于英国学者学术能力与政治能力的认同。而这场冲突的本质并不是两个国家互相毁灭，而是国际地位争论的延续。如果能够理性的看问题，面对现实局面，战争就不可能爆发。所以我在这里以个人身份再次呼吁英国政府，承认现实情况，在协商的基础上结束战争。战争是悲剧，已经有很多人死在这场战争之中，就不要继续扩大战争，然更多英国青年毫无意义的死在战场上。承认现实，实现和平，才是真正的爱国。”

    法国记者听到这里，当即问了一个问题，“部长先生，我听说英国情报机构曾经在您就任部长之后与您联系过，有这样的事情么？”

    这话让记者们纷纷笑起来，莫里循坦然承认，“的确有这样的事情，我们是在公开场合见面的。而且中国政府高层都知道此事。当时我已经明确表示，我愿意为中英友好做出贡献。但是从现在的局面看，我的建议被完全无视了。”

    “莫里循先生，您为什么成为中国的部长？”

    “中国历史上有很多外国人在中国出任官职，从2000年前的汉代，到唐代，宋代，明清，都有这样的事情。中国并不会反对外国人在中国政府中担任职务。前提是，这些人足够优秀。在我看来，我出任中国商务部长，大概是我的个人能力比其他在中国的外国人更出色吧。”

    听到这自吹自擂的话，有些法国记者发出低低的不快声音，倒是英国记者在不快中露出了一些自豪的神色。

    记者招待会进行了好久，结束了记者招待会后，莫里循与法国外长就中国外交部副部长访问法国的联系人进行了交流，便结束了此次法国之行。准备前往德国。

    英国外交部得知莫里循出访德国的消息，当即向德国政府表达了不满。但德国魏玛政府并不在意，经历了恶性通胀之后，德国政府与英法的关系已经十分冷淡。如果英国肯免除1000万英镑的战争赔款，魏玛政府会立刻拒绝莫里循来访。但英国政府不出钱，只出张嘴。魏玛政府反倒不能表现出软弱。

    莫里循到了德国之后，立刻与德国商务部以及德国商界人士进行了会面，向这些人介绍了中国的投资环境经验，经济建设发展等方面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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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国此时被战争赔款压得喘不过气来，继续获得更多的钱。这些商界人士很清楚，国际贸易中，除非是能够倾销，否则不可能真的赚到大钱。但是，贸易规模扩大，本身对于经济的活跃度有非常大的影响。此时德国面对的问题是经济不振，大部分经济活动被迫围绕着还债展开。中德的贸易，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摆脱这样的枷锁，所以都相当有兴趣。

    一转眼，时间就到了8月。莫里循已经离开了德国，前往奥地利访问。访问完奥地利，接下来就要去意大利访问。此时，莫里循也听说在英国访问的日本外交团已经结束访问，启程回国。此次日本出访英国的外交团是由日本外务大臣领队，级别极高。即便莫里循并不用关心真正的外交问题，却也大概猜的到，英日两国是否重新结盟，已经进入了最后关头。现阶段，日本很可能开始进入实际要价阶段。

    正如莫里循所想，日本外交团在回国的船上就开始了讨论。石原没有参加到核心层的讨论之中，他在军事代表团的内部讨论中明确表态，“以英国军队当下的组织能力，有很大可能会失败。即便帝国答应英国，派遣军队前往缅甸作战，也不可能真正影响到战局。因为英国现在所求的是印度地区的安全，而彻底解决中国对印度的威胁，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英国击败了中国，消灭了何锐政权。诸位已经很清楚，英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说完了这些内容，石原就不再发表什么看法。对石原来说，有些事情已经注定，他真的懒得再说任何事，而是看起了缅甸地图与各种资料。

    永田与冈村两人都是想和永田再商议些内容，不过两人最终还是没有再与石原交流。局面至于此，石原很清楚自己这些人不过是竭尽全力而已。

    在日本与东北的战争中，那些最激进的军官们伤亡惨重，以自己的生命验证了对华作战的代价。认为日本有机会吞并满清的军官们，都冷静下来，不再跟风叫嚣。日本军内至少统一了思想。

    这也不是坏事，至少日本陆军内部统一了不少。一旦英日同盟再建，日军就要一位同盟条约前往缅甸作战。在指挥上会轻松很多。永田大概确定，此次日本远征军的核心领导层，有可能还是由永田、石原、冈村组成。虽然石原在日本军中处于被边缘化的位置，但是真的打起仗来，各方都会想起石原来。

    8月11日，日本代表团回到了日本。永田当天就被首相叫去参加了内阁会议，作为日本总动员局局长，永田已经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他提出的总动员方案就是内阁发动战争前必须研究的重要报告。

    8月13日，在英日就结盟的第二阶段讨论中，日本陆军大臣宇垣一成就向英国递交了日本动员部队的基本数据。为了派遣远征军，以及在战争中强化日本的本土防御，日本需要动员起20个师团，大概50万部队。还要在朝鲜动员起30万的辅助部队。

    这些所需的装备、后勤物资供应，以及相关的运输设备、道路维修等费用，都表列的清清楚楚。宇垣一成看着英国代表的神色，心中难免有些紧张。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这是日本提出的要求的第一步。只有英国人答应这么一个基本要求后，日本政府才能根据这个前提对英国要求第二阶段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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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人员明显有些讶异，他们本该很简单的粗略浏览，此时看的就比较仔细。这是不太常见的事情。最后，英国方面表示会仔细研究这份报告，并且给日本方面回复。

    等会议结束后，陆军大臣宇垣一成送了好大一口气。这份报告是日本总动员局提供的，从现在的局面看，英国很有可能就接受下来。看来设置总动员局，安排永田出任局长，是人事任命上的成功。

    所以在会后，宇垣请永田一起吃饭。就在宇垣的办公室里，两人对面而坐，面前的食盒里是模样精致的日本饭菜。宇垣语气轻松的边吃边聊，“永田君，我看了报告，石原君对战局非常不乐观。”

    永田此时也放下了心中的压力，爽快的答道：“石原君在朝鲜的时候出任参谋长，我一直很认同石原君的判断。”

    宇垣与永田碰了一杯，喝下酒后才慢悠悠的问道：“我听说石原君对于战后的谈判有自己的看法。”

    “石原君认为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下官认为，一分可能，十分努力。虽然何君十分强硬，但是恢复中日贸易的要求并不过分。石原君还认为，何君对于贸易的看法相当豁达。”

    宇垣点点头，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谈下去。日本之所以愿意重建英日同盟，很大原因就是有人认为，日本可以借着此次的战争和谈，要求中国恢复中日贸易。如果是日本方面单独要求恢复中日贸易，必然要向中国做出非常多的妥协让步。如果重建英日同盟，日本不仅不会付出这部分代价，还能从英日同盟中获得英国的支持。

    这一进一出，差距就非常大，而且日本政府也能向国民做出交代。如果日本政府单方面的与中国谈判，即便达成了协议，日本民众的情绪必然会导致本届政府倒台。

    双方就聊起了其他事情，说着说着，宇垣随口说起平丰盛教授从中国考察归来，由于日本政府没有特别禁止平丰盛教授发表其研究成果，平丰盛教授就在他的课程上将《中国土地改革调查报告》作为题目对外讲述。

    出乎内阁意料之外，这份坦率的揭示了中国土改后‘低烈度、高覆盖范围的内战’状态的报告，在日本国内引发了相当激烈的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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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垣本以为这样的一份报告会让日本人民感到畏惧，畏惧土改后引发的混乱。然而大部分能够看懂这篇报告的人却有着与内阁成员大不相同的看法。他们认为，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内战’，不是不能接受，甚至是完全可以接受。

    与宇垣相比，永田对于平丰盛教授的评价非常高。永田对于内阁居然没有把《中国土地改革调查报告》暂时封存的行为感到不解。

    永田对现在的日本政府相当失望，老家伙们对于局面的理解太落后了。现在的日本民众根本不畏惧变化，只要没出现幕末那种大混乱，日本民众就能接受。

    不过永田对此一言不发。直到告辞后，永田立刻命令副官，安排他与平丰盛教授尽快会面。并且尽快给永田弄到一份平丰盛教授的报告。

    第二天上午，报告就送到了永田手里。平丰盛教授本人十分忙，所以预约的会面时间大概在两天后，四天内。

    永田让所有人先不要打搅他，自己坐在桌前翻开了报告。很快，永田就完全看进去了。这是一篇十分精彩的报告，只是看了报告，就仿佛亲眼看到了在广袤的中国全境内发生了什么。看到中国民众对于‘内战’的无所谓，石原在夏天打了个大大的寒颤。抬起手臂，卷起袖管。石原之间自己的手臂上密布鸡皮疙瘩，好久也没能下去。绯红之月的文明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