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有根。

    「追私」。

    「饭圈」用语，在收集行程的期间，左不过沟通过许多「私生」，同她们交换信息，她们将「有用」的人建在一群。

    [犬犬：万泉新行程800r。]

    [郑在前行：郑情同新节目飞机 路线 工作人员牌 酒店10000r，近距离接触。]

    群内有「青梅少女团」的信息，电话号码，身份证号，微信号码，平时的语言习惯，生理周期。

    文珊痛经，郑情同不痛，万泉的鞋是38码，郑情同的鞋是39，平时喜欢穿大一码，于是鞋码是40。

    公司内部的身体测量在群里透明，万泉身高一米六七，体重四十五公斤，准确到胸围以及个人疾病，郑情同查出有胃炎，用的药都被扒出。

    多久一服，一服几粒？对药感兴趣，有人卖信息，有人卖录音，有「郑万暧昧录音」，有「刘潮骂人录音」，亦有「文珊上厕所」，「齐梧相健身房」。

    左不过买了关于郑情同的全部，点开资料文档，标题是「郑情同个人资料概括」，内里未有她了解的多。

    她的爸爸叫郑志成，住在「曲阳乡」，农村人曾上过低保，她是单亲家庭，母亲在很早以前去世，用尽积蓄医病，而非同母亲不亲，她的生理周期并非上面固定的数字。

    她抱怨过：「我这个月又没有来，会不会得病了？」

    她喜欢的歌手叫林忆莲，喜欢的书不是《檀香刑》，是《绝世神偷：废材七小姐》，网易云的ID不是「毛衣外套」，是「忘记名字了」，床上钟情慢一些，而不是快一些，习惯的姿势是后入，因为很刺激，高潮以后第一件事是洗身体。

    她尤其爱洗澡，在浴室玩水，通常会玩半个小时。

    左不过跟飞多次，每个行程都去，从前能坐在一起，如今郑情同名气攀升，身侧的座位不再唾手可得，只能隔着座位。

    几列几行，远远地见。

    郑情同在座位上，一只耳朵塞着蓝牙耳机，腹部松松地扎着安全带，耳朵束着口罩的线，脸上戴着白色口罩。

    空姐偶然的绊到，使得她们对视，郑情同的皮肤很白，在灯光下显得有神，手像是抖了一下，有些拿不稳手机。

    她看见女人抬了抬手，打了招呼。

    郑情同垂首，为左不过发消息，片刻后女人的手机响了，别过首去，坐在座位的郑情同指了指手机。

    女人点开短信。

    「同同：别纠缠我了。」

    「同同：我已经不欠你的。」

    同同是给她的备注，由初次见面至如今，未有分毫改变。

    ——

    未有行程时，左不过同私生围在「热带季」的北京总部。

    人群似野外的蝇，因围肉而聚拢，人数多时有二千左右，少时有几百的数，总部门前每天会出人，因寝室楼与训练楼分开，队员会步行走到寝室楼。

    私生早上时最多，八点钟是正常的打卡时间，中午时同早上一致，晚上最少，但如旧有人守到凌晨。

    「郑情同又要二点多了。」私生道，「你回去罢。」

    左不过道：「毋需。」

    「见不到她，我不会回去。」

    私生上下扫了一眼：「你比我更痴情。」

    训练楼前，私生群聚，时常一个上午一个下午地等，有时日晒，有时雨淋，日头大时人群散去，雨势大时工作人员维护现场，从前何需等，同私生为伍？从前只需表述想念，郑情同会自己空出时间，但现下……

    形同苍蝇。

    万泉于零点回寝室，齐梧相在一点，较晚的是郑情同，二点三十分出练习楼：「你们等久了。」她望向四周，周边跟着工作人员，「我每日的时间不固定，不用在这里接我，公司经常会发物料，我们在物料见面。」

    工作人员维护她，走出大厅以后，顷刻形成人围，女性于人围之中，受保护地向寝室楼里。

    私生形似层浪，一层一层地围挤上去，郑情同看到左不过，已然不恨她的出轨，改恨自己痴心。

    女人立在人群之中，跟随大波的人群，送她回到寝室楼。

    「用过晚餐了么？」不知不觉间，已来到眼前。

    郑情同道：「未有，在维持身材，公司要求降到四十六以下。」

    「嗯。」

    郑情同看向左不过，问：「你吃过了么？」

    「吃过了。」

    一天未吃。

    早餐用些粥，午餐几乎不吃，晚餐偶尔会用，大多时分一天一顿，少数时间一天不吃。

    左不过过得并不好，从衣领处能窥见胸骨，她的衣物未有几多布料，露出大部分皮肤，胸骨于灯下突起，已经未有五十公斤。

    「你也是。」不要继续「窥私」，郑情同道，「好好照顾自己。」

    「不要为了见我一面，在这里一直等，这里未有伞又未有空调，我见到你，你……」

    你又瘦了，瘦得让人……

    在人群的簇拥下，郑情同抵达寝室楼，她的嘴唇停止了，在寝室楼的大厅鞠躬，一如既往地感谢粉丝：「大家等我下班辛苦了，我会更加努力。」

    「同同辛苦了。」有秩序时，她们常说这一句。

    无秩序时，几近是每人一句。

    「郑郑还记得我吗？」

    「情同训练怎么样？」

    郑情同走进寝室楼，寝室楼如旧很高，需求乘电梯，她的寝在第十楼，到达楼层时，从窗户向下看，再难忘的人都会变成黑影，在一个个黑影中，郑情同找到左不过。

    黑影抬了抬手，像打招呼。

    郑情同抬了抬手，片刻后怔愣的，扇了自己一巴。

    回到寝室，万泉同郑情同住在一个房间，在占用浴室，郑情同站在浴室前，已经换好睡衣，露着两条腿，站了半晌，而后走到床边。

    她拿起自己的水杯，内里未有水，习惯地换水杯，万泉的水杯有水。

    饮下水以后，水杯在床边，是「万象象」定制款，万泉很长情，能将粉丝赠送的水杯用到现在，不像是她，已经无法继续长情，只是几个月就已经用尽体力。

    万泉从浴室出来：「刚才是你在外面吗？」

    「我有话同你说。」郑情同坐在床上。

    宿舍已经不再是上下铺的双人床，变作是一张大床，桌子已经不再是简陋的木质，而是有款式，每一个房间配备了智能家居，近些日子一同同居，感情已经培养到「情人」关系。

    「你想说上床么？」万泉猜测，「我不是非要上床。」她温声地说，「希望你是自愿给我，而不是被我逼迫。」

    她以为情感仍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郑情同道：「我们做朋友罢。」

    「甚么？」

    郑情同将床头柜的药盒打开：「我们做朋友罢。」

    万泉的水杯有吸管，在同居的日子，郑情同会咬她的吸管，说：「我吻你了。」

    「为甚么？」

    郑情同将药含在嘴中，用万泉的水杯喝水：「我对你未有感觉。」

    「只是几天？」万泉怔在原地，「只有几天，就未有了？」

    郑情同道：「是我不好，耽误了你的时间。」

    郑情同止不住地复盘，左不过是很有感觉，余绕梁是行上正途，万泉处在二者之间，不属于正途亦未有感觉，单是离得很近，具有从前的感情，方便从之前的情感中过渡，同万泉谈感情，是一时糊涂，是趁虚而入，唯独未有感情。

    万泉道：「那你用我的水杯？」

    郑情同道：「对不起。」

    万泉走到她的面前：「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郑情同道：「对不起。」

    提过分手，同居关系不存有，收拾房间的时分，万泉看着郑情同替她收拾，袜子一个个迭好，衣服存放齐整，日用品分门别类地替她装上。

    短暂的同居以后，需求收拾的东西很多，万泉看到她塞进去很多不属于她的东西，沐浴露，护发素……

    尤其是护发素。

    「好好照顾自己。」郑情同道，「我以后不会再帮你收拾了。」

    「我自己有手。」万泉道。

    「头发掉在地上记得扫，不要留下卫生死角。」

    「我那时候只是不太顺心。」

    郑情同将行李收好，看向万泉：「我不愿意下次见到你，你还不会照顾自己。」

    行李箱已经收好，大袋小袋的鞋在旁边，常戴的贝雷帽在拉杆上。

    万泉看向窗台，郑情同忘记了一样，收拾过衣服，收拾过鞋子，独独忘记一样。

    窗台上有一瓶花，白色的玫瑰花，她们把它养着，特地买了一个花瓶，每日勤劳换水。

    「它已经未有根了。」郑情同道，「即使养着，也活不了多久。」

    万泉道：「但它是你送我的。」

    过去的情景显在眼前，她们分配浇水的时间，一三五郑情同浇水，二四六万泉浇水，一旦到星期日，则是让它旱上一天。

    「那束花。」万泉问，「你不还我么？」

    郑情同道：「但它是我送你的。」

    话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