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耽美小说 - [ABO]画梁春尽在线阅读 - 第二十八章 - 各退一步

第二十八章 - 各退一步

    “头疼害热病就去寻大夫,难道我去就能治好她不成?”万嵎跨坐于马鞍之上,面色沉郁,语气冰冷。方才与赵琮对视一眼,他便心烦意乱,怒气难抑。

    “啊……这……阮姑娘她……”陆平有些窘迫,万二爷向来对这位表妹、曾经的“准二夫人”极为上心,这是万府上下心照不宣的秘情,谁知他成亲堪堪三月,就已如此绝情。

    万嵎知道他心中所想,不耐地扯了个也算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在万府已经伺候了多年,难道这点礼数还不清楚吗?”

    “啊,没错没错,”陆平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是我糊涂了。”高门贵府虽有说不尽的龌龊事,但表面的礼数还是得做足的。阮怡棠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万嵎贸然上门探访,说出去倒叫人指点笑话。

    不待他话音落毕,眼前的万二爷长鞭一挥,双腿夹紧了马肚,如箭矢出弦般飞窜而出,只留下一阵呛人的黄沙烟尘。

    万嵎归至院中时,纪殊才刚刚醒来,靠着床头木榻侧坐半躺,一手轻轻拢着耳边垂落的青丝,蓝桥碧海二人一个端茶盏,一个端盆盂,正伺候他漱口。

    初夏和暖熏风从半开的窗缝中悄声钻进屋内,撩拨得素白床帐如水草般柔柔飘动,时不时遮住万嵎的视线,纪殊那张苍白冷清的脸亦在忽隐忽现中柔和了几分。

    “醒了?”万嵎站倚在隔开内外间的四方祥纹格木拱门边上,双手抱臂,逆光而立,让人隐隐感到有些压抑,“何时醒的?”

    “回将军,夫人刚醒不久。”蓝桥福了福身,答道。

    万嵎颔首,静静看着纪殊洗漱完毕,才将两个丫鬟挥下去。碧海不情不愿,怕万嵎再对纪殊动手动脚,却被蓝桥挽着手硬扯出去了。

    窗外传来两三声莺鸟啼啭,清脆动人。纪殊一言不发,侧过头去,透过一方六角窗牖,默然细赏院中的景观。万嵎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坐到榻边,问:“感觉如何?身上可有哪里痛?”

    纪殊收回视线,转头面壁,神色淡薄,仿若坐在身旁的人是一团空气。

    纪殊一头长发天生油亮顺滑,如鸦如墨,有几绺垂垂蜷在细白修长的颈侧,衬得那平直锁骨上的两湾肩窝愈发缱绻动人。万嵎凝视着他,不觉有些喉头发紧,伸出手替纪殊将碎发拢到身后,颇有些小心地问:“还在同我置气?”

    “我不该置气吗?”纪殊转过头,淡淡瞥了一眼万嵎。

    “我承认,我不该如此待你,但……”万嵎深深出了口气,尽力压下那些如毒针般密密匝匝刺进心房中的愠怒,缓缓道:“你半夜私会赵琮,难道就不算有错在先?”

    “我说过,我问心无愧。”纪殊嗤笑一声,“我虽生为卯卿,但好歹也是男儿身,虽还不至于睚眦必报,却也决不会事事隐忍退让,任人欺侮拿捏。你若想跟我说些‘夫为妻纲’之类的三纲五常就不必了,孔孟儒学、程朱理学,我均比你熟稔得多。”

    “那你可曾想过我?”万嵎沉着脸,额角突突跳着,“且不说若是旁人知晓此事我的颜面置于何地,你嫁与我为妻,却趁我不在,半夜跑出去和别的男人厮混,我难道好受吗?你们先时如何交情匪浅,我都不管,但你既然嫁进万府,就当与他泾渭分明。”

    “那你和阮怡棠又算什么?”纪殊冷冷与他对视,“三月三那晚,你半夜同她做了什么,还需要我多言吗?你让我与赵琮泾渭分明,可你不也是同她剪不断理还乱?你吻她时,又可曾想过我?”

    纪殊越说越气急,胸脯大起大伏,原先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一阵病态的红晕,自两颊一直延至耳后。有孕在身之人忌大喜大怒,万嵎也担心他一时气急攻心,收起了脸色,抚上纪殊的背,道:“你我都各退一步,此后不再提那些事了。”

    纪殊“啪”一声打掉万嵎的手,顺了几下气,总算平息下来。

    万嵎倒也不恼,起身从一旁屉子里拿出昨日孙大夫留下的白瓷小瓶,道:“你腰上有伤,昨日大夫来看时留下一瓶药,我给你上药。”

    纪殊打量着他手上的瓷瓶,片刻,才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万嵎,轻轻扯开尚未来得及更换的寝衣交襟。

    上好的白绸缎面衣料丝润柔滑,顺着肩头滑落而下,如雪落于轻羽之上,无声地堆在腰间,纪殊白皙莹润的脊背整面露出,蝴蝶骨翩跹,美人凹自脊骨柔柔延申而下直至腰际,两点腰窝若隐若现嵌在双侧,缕缕青丝垂落,仿若欲盖弥彰。

    万嵎拿着药瓶的手怔在半空,呼吸倏然加重了三分。

    纪殊将如瀑长发尽数拨到胸前,等了半晌见身后毫无动静,便有些不耐:“不是说上药吗?”

    万嵎抿了抿唇,拔开瓶塞,将药油倾倒在手上,低声说了句“你别动”,就将手覆上那截纤腰的淤青处,缓缓摩挲起来。

    药油活血化瘀,所敷之处不时便燃起一股暖热。万嵎喉结微动,掌心纹路贴着纪殊光裸细滑的肌肤,心跳却渐渐放肆,颇有些心猿意马,一时不察就揉得重了一些。

    “嘶……”纪殊吃痛一声,“你轻点,疼。”

    那个“疼”字鼻音微微上挑,似嗔似怨,更似撒娇。

    万嵎低低应了一声,手上动作放轻了一些,专心致志盯着纪殊的腰,恍惚只觉得气血上涌。

    揉了一会儿,万嵎哑声说了句“好了”,才寻来瓶塞将小瓷瓶重新盖住。纪殊闻言重新拢好衣襟,转过身来正要下床,本想和万嵎说些正经事,可抬眸看了一眼,忽然怔住,双唇微启,已经涌到嘴边的话被活生生咽了下去,那神情仿若见了鬼。

    万嵎:?

    “你……”纪殊眯了眯眼,抿着唇,笑意丝丝点点攀上眼角,灵动的凤眸轻轻挑着,三分讶然与三分讥诮在潋滟如水的眸光中流转,“你鼻窍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