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虚假之爱

    在艾迪远离波洛克一家而去后，艾伦再也没度过一次欢声笑语的生日，16岁那年无法预料的悲剧随着时间的打磨变成了一把尖锐的匕首，插在艾伦的心头折磨得他彻夜难眠。

    漆黑宁静的夜晚，艾伦瞪大了眼睛从可怖的噩梦中醒来，额上冒着冷汗，大口地喘息，他缓了半晌，摸上了床头柜的台灯让淡黄色的灯光来驱散这冰冷的晦暗。

    他又梦见了艾迪。

    时隔两年他依旧被梦魇所困扰被愧疚纠缠不休，梦境中他的艾迪倒在血泊中牢牢地攥着他的袖口，湛蓝的水色眼睛里聚着浓重的恨意，连绵不断地质问他为什么要松手，而他哆嗦着舌头说不出一个字，巨大的愧恨击败了他的灵魂让他在这场质问中溃不成兵、落荒而逃。

    艾伦看向了摆在床头柜上的全家合照，他还记得照片上那天的美好时光，金黄色的沙滩，海鸟在空中回旋，艾迪站在沙岸上向他挥手大笑，冰凉的海水扑上岸边冲洗他们的小腿驱散了炎炎夏日下他们的酷热与烦躁，艾迪对他大声叫唤，勾着他的脖颈与父母一起欢笑着拍下了这张弥足珍贵的全家照。

    他抚摸着艾迪灿烂愉悦的笑颜，泪水滴落在玻璃相框上，宁静的房间回荡着他悲怆辛酸的哀泣，“对不起，对不起，艾迪，我不想松手的，我不想的……”

    他被自己一手造就的痛苦所吞没，抱着那张宝贵的照片留下愧疚和悔恨的泪水，“艾迪，我不止一次在梦中看见你了，你看着我问我为什么抛下了你……我就像一个白痴一样在你的质问前哆嗦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恨我自己，恨得深入骨髓，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我，为什么要我的弟弟遭受这样可怕的死亡……”

    “我们明明在流星前许过愿的，约定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但我找不回你了艾迪……我找不回你了……”

    艾伦哭得嘶哑，他无法湮灭的悲痛与绝望溢出了灵魂，“对不起，艾迪……不要原谅我，永远不要原谅你的哥哥……你要恨我，你要一直恨我，对不起，对不起……”

    “我爱你。”

    小狗的18岁生日后，约拿既是嘉奖小狗的乖顺也是给自己放个悠然清闲的假期，抛下了手上的冗杂事务，带着自己的小狗去坎贝尔家族拥有的群岛上住了两个月。群岛独特的地理位置带来了陆地上见不到的旖旎风光，充沛的阳光滋养着自然土地，草木葱茏，花朵飘香多汁。

    度假村的别墅坐落于岛上最佳的日落欣赏点，海风吹拂浪潮四起的金色沙滩，他们在星光闪烁的夜晚游泳戏水，清晨驾驶着摩托艇出海，亲眼目睹光焰柔和的太阳在宁静的水波声中跃出海平面，将天与海渲染成朦胧慵懒的金黄。或是在浅域的海洋处浮潜，透明碧蓝的海面隐藏着另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除了色泽艳丽的珊瑚礁群，奇异造型的岩石和贝壳，百年前触礁沉没的古老帆船遗骸也在历史的长河中安静沉眠。

    他们在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海浪声的奢华卧室内畅快地做爱，小狗做到最后只能软着身体噙着泪呜咽求饶，软软糯糯的求饶声更让约拿色心大起，操得小狗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才鸣鼓收兵。灿烂骄阳下，他们在露天阳台上惬意晒着太阳小作休憩，遮阳伞挡去毒烈的日光留下舒适的暖意，艾迪软着身体窝在约拿怀里，后面的小穴还在滴着精液，大眼睛看着金色暖阳下波光粼粼的海面目不转睛。

    约拿下颌置在毛茸茸的柔顺黑发里，手指曲起刮刮小狗的鼻尖，“露露以前没看见过大海吗？”

    艾迪抬起头亲昵地亲吻指尖，他模糊断带的记忆朦胧得看不清过往，碧蓝清澈的蓝色海水冲刷海岸的声音熟悉又生疏，曾经那些发生过的快乐和欢笑被退潮的海水卷起带走，只留下一片荒芜的沙地，他迟疑了一会儿含糊道：“我记不起来了，好像……好像是见过的……”

    海鸟在海面上徘徊，壮丽宁静的海水拍打岸边，将沙子温柔推上后又快速卷离，热烈温暖的阳光洒下一片耀眼金光，映在透明光滑的碧色海面上，像是在映射一块美丽宏伟的蓝色宝石，宝石的深处蕴含着无法言喻的奇迹生命力，神秘又宏大。

    约拿搂着他的小狗，亲吻他布满鞭痕的蝴蝶骨，再缓缓向上移动，从胸乳到锁骨，从鼻尖到眼皮，看着那双与宏伟的海洋同样美丽的眼睛。

    深而澄的蓝色，透彻晶莹，纯真又动人。

    现在这双眸子里只有他，也只看向他，约拿紧紧抱住自己的小狗低语：“露露，我爱你。”

    冷酷的心脏像是得到了一束温泉，突如其来地生出涌涌不断的柔情，霎时间约拿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绪，比他幼年时喜爱拉布拉多的感情更加深刻，比对卡米拉的关心在意更加亲密。

    他想这便是爱了。

    真是可笑，他摧毁了名为艾迪的男孩的全部，粉碎他的傲气与骨头，将他一点点打造镌刻成露露的模样后，他又自以为是的学会了爱。

    他温柔凝视被自己一手调教出的小狗，心里化成一滩水，恨不得将他的小狗揉入他的心血。

    时间像是暂停在了这一刻，美好和幸福在烈阳下融化，凝结成一颗绚丽的蓝宝石藏身于艾迪纯净的眼眸里。

    英姿飒爽的卡米拉身着双排扣的咖色格纹西装背心，内里是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臂，深灰色高腰萝卜裤，脚踩黑色皮靴，红色的长发低盘在脑后，复古帅气的装扮显得整个人干练直爽。她正从一匹枣红色毛发的马匹身上撑着身躯跨到地面，瞧见约拿的到来，欣喜地给了约拿一个大大的拥抱，“约拿，好久不见！偶尔的假期感觉怎么样？”

    “还不赖，卡米拉，放下那些烦人的事情偶尔出去放松一下确实不错。”

    卡米拉上下打量着约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我更喜欢你以前的肤色，不过像这样的你偶尔看看也感觉不赖，真可惜你回来的太晚错过了前几天的派对，错失了这么秀色可餐的你真是那群男孩们的损失。”

    海岛的假期生活让约拿原本缺点血色的肌肤晒得微微泛着古铜，看着性感又迷人，他勾着嘴角：“我已经有露露了，不需要再让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介入我的生活了。”

    卡米拉示意侍者把她的爱马牵走，与约拿悠闲地在草地上散着步，天空万里无云，灿烂的阳光在他们漫步的树林间穿过密集的枝叶间隙落下，形成一道道小型的光柱。卡米拉露出惬意的微笑：“可是第一次见你同买来的玩物能维持这么久的兴致，我还记得两年前我给你送了好几个美艳绝伦的男孩，不出几个月你就把这些孩子都送人了。”

    “不过约拿，那孩子只是一个奴隶，贵族与自己豢养的奴隶过分亲密可不是什么体面事。”她很随意地伸了个懒腰，顿了顿又补充道：“事先说明一下我可和那些坚守旧式传统的老家伙们不同，我从不反对平民与贵族之间的自由爱恋，可一个奴隶和他的主人……”

    约拿打断了她的话，“坎贝尔所拥有的权势和财富不是为了让他的继承人看脸色行事而存在的，卡米拉，不会再有别人了，我的心已经全然交递给了他，无论他的身份地位，我会永远爱他，直至我死去。”

    卡米拉瞥了眼约拿庄严认真的表情，欣慰地笑了，这个她从小认识到大的男人第一次在感情上展现了弱点，过去的约拿冰冷孤傲，让人望而生畏，坎贝尔家族的继承人身边从不缺赶着上迎的莺莺燕燕，却只有那个男孩融化了约拿冰寒的内心。

    见证过身份有着差距的父母失败的婚姻，经历过早逝的母亲对他的漠不关心与鄙弃，目睹过最爱的宠物在他的怀里渐渐冰凉，于童年的不幸里慢慢长大的男人仍然幸运地有着勇气去爱，即便奴隶与主人之间的爱情向来不被看好，甚至是被鄙夷的，但卡米拉真心为自己的朋友而感动动容，“放心吧，约拿，作为你的朋友，你能找到自己的挚爱我很高兴，只要你和他是真心相爱，我一定会支持你到最后的。”

    约拿在众人前藏起了自己的卑劣，卡米拉并不知道她真心祝愿的男人早已化身为了一只可怕的怪物，他将他一见钟情的小狗拖入了阴暗的巢穴，像一只巨龙看守着他来之不易的宝物，他能把所有的珍贵之物为他的小狗双手捧上，能将坎贝尔的巨大财富与之无私共享，却唯独给不了一份正常的爱。学会爱对他来说太过于苛刻，他竭尽所能也只学会了皮毛，傲慢与偏执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无从察觉自己已处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或许最终也将印证他的母亲芬妮·坎贝尔临死前的预言，他会得到一切，令人艳羡的权力和源源不断的财富，却又缺失着，巨大的缺口滋生出扭曲的渴望，他被这可怕的欲念所驱使，再无回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