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内忧外患

    在韩墨跟朔枫双双奔赴扬州的路途中，便听见各种不利的传闻沿途而来，尤其是韩墨，他轻功再好，也会有中途落脚的时刻，当他飞往距离扬州数十里之遥的窑安镇，大老远便见镇中萧条，建筑残骸于滚滚硝烟中扭曲不明，他独自行走在不甚宽阔的街道上，环顾街上商户，无不门扉紧闭，也不知是连夜卷铺盖逃走了，还是胆战心惊躲起来了，眼下不过辰时堪过，几乎连个人影都瞧不着。

    当他修长的身影自整条长街穿插而过，还是没见到任何活口，谁也不知偌大的镇子里的居民们都去哪儿了。

    直到他快要踏出窑安镇时，在镇郊外偶遇几个农舍，听里面无法动弹迁徙的老者们所言，这才明白原来战火烧到扬州，周边地区的村镇百姓们早已拖家带口闻风而逃，多数涌往了数百里外的苏州，或其他周边地区，也有年轻人自发成为义军，去前线帮秦将军守城。

    当百姓听闻朝廷不肯派兵支援扬州的时候，不少民间义军纷纷自发组成，最为壮阔的便是张大明组织的号称义勇军的民间军队，据说此人从义州开始起兵，一呼百诺，不少年轻人自发加入，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组成了近两千人的队伍，并亲自赶赴战场助将士守城。

    韩墨闻言无比感到触目心惊，他没想到局势复杂，难以想象，朝廷昏庸到宁愿出兵攻打魔教，也不肯派兵支援扬州，简直匪夷所思。更离谱的是他根本不懂靺鞨七部的厉害，还盲目放走了耶格尔，导致他成了助长攻破扬州的刽子手。

    想到就做，挥别老者们后，径直朝扬州飞去，一路上，关于静遥真人死前的奇怪言论，突然自脑海浮现开来，原本他就不想插手红尘俗世，可世俗一再逼他不得不出手，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黑化到底，仍然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在人生这条道路上艰难强行。

    不论是成为魔教少主也好，还是成为武林霸主也罢，从来都不是他所求的，而他所求所念的，终归不过是跟一人携手到老。

    然而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他也被误会成了江湖头号仇敌，就连静遥真人都不惜牺牲性命来劝，现在他想通了，不想静遥真人白白牺牲，他也想为自己的坚守做出正确的选择，哪怕被世人继续误会也没关系。以前他都是被各种各样的人或者事情推着被迫往前走，现在他决定自己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天黑之际，他终于赶到了扬州城，大老远便见到靺鞨精锐部队将扬州团团围困的情景，在此之前，扬州已经被四部围了三天三夜，其严密精锐的程度，就连鸟雀都插翅难进，熊熊燃烧着的火把将周遭照得有如明昼，如此这般按兵不动，想要扬州不攻自破。

    城墙上，秦砚亲自镇守，事实上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他也不敢合眼，满脸的憔悴与严重疲劳没有击垮他，他脑海的那根弦始终紧绷，在他与阿齐郎对峙期间，副将陈冲率着几名将士上来了。

    一眼就见到秦砚坚若磐石的背影，还隐隐透着几分孤寂跟悲凉，陈冲不忍再看，上前拱手行礼，在他耳边低声禀告，自发换岗：“启禀将军，还是让末将代将军守城一夜吧。”

    秦砚回神，但没回头，坚毅的目光始终眺望着数十里外的仗营，他知道黑水第一将领阿齐郎便在其中，也明白对方蛰伏在黑暗中随时给他致命一击。短暂沉默后，他微微摇头，语气透着说不出的疲惫：“城中百姓安抚的怎么样了？”

    陈冲也说不出的黯然：“惊弓之鸟，这不是最残酷的。”

    秦砚心中明了，怅然叹息。

    陈冲继续说道：“相比百姓的情绪，眼下最为严峻的问题就是我们的粮草出现了短缺。”

    这一幕终究还是来了，秦砚无力的闭了闭眼，语气极力镇定道：“还剩几天？”

    陈冲如实回答：“最多三天。”

    秦砚面无表情沉声道：“传令下去，从明天开始，集体将士勒紧裤腰带，从每天的一日三餐改为两餐，馒头米饭替换成清汤挂面，争取多留出几天的口粮来，等援军一到，粮草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陈冲闻言除了黯然惆怅，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拱手领命，去后备营传话。其实在场众将士谁都心知肚明，朝廷不会派援军过来，否则就不会拖了三个月之久还音讯全无，而眼下这点粮草也不知还能拖几天。

    正当他准备去置放粮草的库房查看一番，顺便让人提前划分出每天的口粮，结果还未靠近，便见到人群幢幢，步履蹒跚，他迅速拦下其中奔走的士兵质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士兵一看是副将，脸色顿时变得沮丧无比，瘪着嘴角，眼含泪花，噗通下跪，遥指城中硝烟弥漫，结结巴巴道：“库房......库房着火了......”

    “什么？！”

    陈冲震在原地，而后反应过来，提着佩剑匆匆朝库房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烟火气息，漆黑的大街上，还有不少士兵子民奔走相向。不明所以的百姓们无不矜矜业业从门缝中探出半只脑袋想弄清楚所为何事，一时城中混乱，摸不清头绪。

    当他来到库房重地，大老远便见到不少士兵在提水救火，火势滔天，难以扑灭，其动静都传到了秦砚的耳朵里，亲自下城前来查探情况，当他们见到唯一的粮草也被烧毁一旦时，纷纷怔在原地。直到临近后半夜，这场熊熊大火才被扑灭，秦砚气得睚眦欲裂，眼中的红血丝看起来也更加骇人可怖，他面朝部下厉声质问：“今夜是谁当值！报上名来！”

    在场的将领们各个瑟瑟发抖，尤其是后备营的副部们，各个下颚紧贴胸口，谁也不敢吭声。得知唯一的粮草被烧干殆尽后，紧绷着的唯一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守库房的士兵兢兢业业站了出来，哭丧着脸跪在地上：“求......求将军饶命.....小的夜里巡视一时不察.......星火四溅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