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说没就没
进电梯前，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十点二十，不早不晚。 进电梯后，我和蛋蛋都没说话，我在想事，我在想，如果事实真跟我俩猜测的一样，那我该怎么办？ 而蛋蛋则用行动给了我答案，自从进电梯后，他一直在热身，伸胳膊扭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到达十八楼，一出电梯，原本气势十足的蛋蛋就被吓得“妈呀”了一声，我赶忙跟他解释道：“没事，这老头儿嚎一天了，除了嚎他也不干别的，不出来咬人，别怕哈。” “这么嚎一天了？”蛋蛋发出了和我相同的疑问：“嗓子这么好的吗？” 我说：“不知道，可能年轻时练过吧？金钟罩狮吼功啥的，不管他，走了。” 带着蛋蛋转身走到消防通道前，推门进楼梯，爬到楼顶木门前，我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有点担心的看了蛋蛋一眼。 蛋蛋冲我点了点头，我这才一把推开了木门。 夜晚的风比白天还要猛烈一些，迈步进天台，第一次在这种深夜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看世界，说实话，这感觉还挺奇妙的。 夜风清明，长空繁星，繁星之下，一个巨大的不锈钢储水桶在我和蛋蛋面前熠熠生辉，罐身反射着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仿佛一罐即是一世界，美的像个充满诱惑的陷阱。 “瞅啥呢？咋还愣住了？” 蛋蛋冲我问了一句，我答道：“等我有钱了，我也买个这个放家里。” 蛋蛋问道：“买这干啥？给你自己收尸啊？” 我长叹一声说：“放卧室当台灯行不行？走了，办正事。” 说完，我快步走到储水桶旁边，蛋蛋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储水桶的另一边。 我再次打量了一下这比蛋蛋还要高出一截的巨大水桶，桶底部有个二三十厘米高的支架，这支架让桶身不会直接接触地面。 也是因为有这支架的存在，所以我一眼就能确定，桶身下面空空荡荡，绝对没连着任何水管一类的东西。 我把手放到桶身上，竟然隐隐感觉这桶在微微振动。 把耳朵贴上去一听，有点像我刚到滨海城时，在海边捡起海螺贴到耳边的那种声音，嗡嗡作响，也像风声，但更沉闷一些。 收回耳朵，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要是我的常识没出问题的话，这种声音…只有里面是空着的才会发出来吧？ “井哥，这东西的入口在上面，我一个人上不去。” 蛋蛋站在储水罐对面，抬头看着罐顶说了一句。 我说道：“你不用上去，给个肩膀，我来。” 我说完，蛋蛋也没客气，绕到我身边单腿屈膝，双手交叠放到膝盖上说：“来，今儿你就算是站在巨人肩膀上了，我们做长辈的本就应该被你们晚辈踩在脚下，上吧，别客气！” 我骂道：“哪儿特么这么多废话？站稳了啊。” 说完，我一只脚踩在蛋蛋交叠的双手之上，两只手扶住他肩膀。 黑暗之中，蛋蛋无比认真的小声对我说了声“小心”，我“嗯”了一声，根本不要喊口号，我脚上一用力，蛋蛋就无比默契的双手一用力，一瞬间，我就仿佛飞起了一样，高高跃至半空之中。 在我感觉蛋蛋双手已经举到顶峰，不再升高时，我人已经高出了储水罐一大截，如履平地的一迈步，就从蛋蛋手里走到了罐顶之上。 “井哥，怎么样？” 我刚站稳，蛋蛋就问了一句。 我回答道：“我已出舱，感觉良好，感谢祖国和人民的信任…我特么这不是刚上来嘛？你着什么急，等会儿的。” 蛋蛋“哦”了一声，有些紧张的抬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没再理蛋蛋，低头看向罐顶，越发觉得，我跟蛋蛋刚刚可能是想错了。 刚才贴着储水罐听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罐子大概率没装什么东西，因为声音听起来太‘空’了。 刚刚一脚踩上来，这种感觉越发真切了。 不过要说造型的话，这罐子好像还是挺有嫌疑的，在罐顶正中间位置，有个目测直径半米左右的圆形盖子，这盖子高出罐身一小节，猛一看跟个路边下水道井盖似的，不过体积要比井盖小一圈。 我蹲下身，仔细看向那井盖边缘，一边有两片折叠合叶，另一边挂着一把锁。 我轻轻抓住那把锁，有点惊喜的发现，这锁只是挂在盖子上的，没锁。 这我要是不摘下来的话，岂不是太不礼貌了？ 想干就干，我轻而易举的摘下那把锁，把手放在盖子把手上，犹豫了一下，起身从兜里掏出手机，再次蹲下，抓住盖子轻轻一掀，开了。 整个过程比我原本想象的轻松顺利许多，而盖子打开的一瞬间，随着从里面传出的‘嗡嗡’声，我也越发坚信了自己刚刚的猜测。 拿起手机往里一照，果然，整个储水桶空空如也，里面什么都没有，连水都没有。 “井哥，怎么样？” 也许是看到我按亮了手机灯，蛋蛋又问了一句。 我有些无奈的说：“不怎么样…” 想了想，我干脆给这空荡荡的桶里拍了张照，这才重新盖上盖子，站起了身。 不过站起身后我却没着急下去，因为我忽然发现，站在这比楼顶还高两米多的罐子上看四周时，风景更美了。 夜空显得更辽阔了，也离我更近了。远处的山峦，近处的高楼，看起来都别有一番滋味，甚至连坐在楼顶围墙东南角盯草地的金错，看上去都比白天更加威武雄壮了… 是的，我看见了金错，他还坐在白天他坐的那个位置，还是白天那个姿势。 我忽然觉得多少有些尴尬，我跟蛋蛋刚才根本没想过楼顶还会有其他人，所以我俩说话什么的丝毫没注意收敛，那我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远处的金错肯定都发现了吧？ 就算没看到，也肯定听到了吧？m. 可他愣是理都没理我俩，甚至懒得扭头看我俩一眼，要不是我站的高看的远发现了他，估计到我俩忙活完离开楼顶，他都不会搭理我俩。 亲娘嘞，就这么被人家给无视了？ 不过想到我和蛋蛋做的事，想到这空空如也的罐子，也许金错是因为本就知道我俩搞不出什么花样，所以才无所谓的吧？ 话说回来，他可真有毅力，不能是从白天到现在，一直在这儿坐着呢吧？ 不吃不喝不上厕所？这毅力…跟1803那鬼哭狼嚎的老头儿有一拼了。 想了想，我抬起头冲着夜空嚎道：“嗷呜…” 蛋蛋在下面不明所以的看着我，等我嚎的差不多了，蛋蛋才骂道：“你特么吃错药了？瞎嚎啥你嚎？再把狼招来！” 我没理蛋蛋，冲着远处的金错喊道：“凉风有信，秋月无边，如此漫漫长夜，我以为只有我失眠，没想到金错老哥你…也睡不着啊？” “金错？” 蛋蛋一愣，扭头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只是他身在地面，被那个机房挡着，根本看不到金错。 而金错不知道是不是盯草地盯的太入神了，竟然对我的诗兴大发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只好冲蛋蛋说道：“蛋哥，快，扶朕下山。” 在蛋蛋的配合下，我顺利跳下储水罐，朝金错那边走了过去。 绕过机房，刚看到金错的身影，蛋蛋就惊讶的小声喊道：“我去，他不怕掉下去啊？” 我摆出一副‘过来人’的丑恶嘴脸说：“瞅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蛋蛋骂了句脏话，没再理我。 走到金错身边，我刚想说话，金错却缓缓一抬手，指了指储水罐方向，头都没回的说：“那样的罐子，我们一共有四个，你要喜欢，可以挨个折腾。” 我知道金错这话是什么意思，其实今天白天来楼顶时我就发现了，这小区另外三栋楼的楼顶上，也各自有这么一个储水罐，只是白天时我压根没在意。 而从金错满不在乎的态度里，我也听出来了，就算他真的对乐乐实施了‘浸猪笼’的刑罚，那也肯定跟这些储水罐无关。 所以，今天我和蛋蛋在饭桌上的猜测，全错了？ 不能吧？没发现逻辑上有啥漏洞啊。 要不我直接问问金错？ 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能在这儿遇见就是缘份。 想到这儿，我开口道：“错哥…” 没想到恰在此时，我手里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随着一阵震动，我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安宁哥打来的电话。 这么晚了，这是干啥？ “错哥您忙，我接个电话先。喂，安宁哥…” 我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扭头看向深邃夜空，只是在我说出‘安宁哥’三个字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听到金错叹了口气。 “喂，井月，是我，这么晚了，没打扰你吧？” 安宁哥的语气里满是愧疚，还有一丝沙哑。 我回答道：“没有没有，不打扰，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正跟俩猛男一起看星星呢，啥事啊安宁哥？这么晚了，不能是您母亲又找我吧？嘿嘿…” “我妈…不会再找你了。”安宁哥说完这句就没再说话，几秒钟的沉默里，我莫名感觉到一股特别不好的气息。 这股气息让我顿时收起玩笑心思，语气郑重的说道：“安宁哥，我开玩笑的，要是阿姨找我您直说，反正那案子不是已经没事了嘛？您…” “井月，明天要是有时间，可以来找我一趟吗？我…我妈走了，我想让你陪我一起送送她。” 安宁哥说完，我一下没回过味儿来，问道：“阿姨走了？去哪儿了？她…” 刚问完这两个问题，我自己就反应过来了，连忙改口道：“不是，安宁哥，您这话不是那个意思吧？这么突然？怎么回事啊？” 安宁哥说道：“也不算突然，原本就有的老毛病，岁数越大，就越重，也是到时候了吧…这话说出来井月你别多想，我妈临走前一直在念叨你，像是有什么话想跟你说，我猜，可能是之前的事，她觉得对不起你，说起来，我也觉得我妈做的不对，但是她人都走了，我想，你最后能送送她的话，她也能走的安心一些，而且…而且我也没什么其他朋友，井月你要有时间…” “有时间有时间，现在就有时间，需要的话，我现在就过去也行。” 我说完，安宁哥说道：“那倒不用，今晚…我跟我妈单独待会儿吧，那，明天我联系你？” “嗯嗯…”我忙不迭的答道：“您随时联系我就行，随时都行，几点都可以。”九宝斋的诡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