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与虎谋皮
青爷的气场，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 之前因为安宁哥在描述青爷时，时常用到‘看起来就是一普通小老头’，‘对什么事都不闻不问，除了到处看看风景就没别的事干了’这一类说法，所以在见到青爷之前，我在心里给青爷画的那幅画像，从来没有包括‘强势’这一项。 当然，我也并没有误以为他会平庸或者不够聪明，我只是一直觉得，他可能跟安宁哥一样，是个心态平和，包容大度的人。 但现在真的看到青爷，我才忽然意识到，安宁哥没有骗我，青爷在面对安宁哥时，真的就是个与世无争的小老头。 但这不是青爷的常态。 他只是在面对安宁哥时，才会是如此态度，而当面对的是我这个陌生外人时，他的气场，跟‘南天幕后大佬’的身份，是相当匹配的。 “竟然这般难讲吗？” 细算下来，我沉默的时间并不久，但青爷却仿佛根本没耐心似的，冲我说完这句，便扭头对着一个医生说道：“去叫小唐进来。” 医生答应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走。 安宁哥忽然出手拦住医生，接着冲青爷说道：“老爷子，这是干嘛？呵呵，哪用这么兴师动众的？” 接着，安宁哥又看向我，说道：“井月！老爷子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你今天来，不就是想跟老爷子说说话的吗？” 说完，安宁哥冲我一阵猛使眼色，动作大到根本不避讳青爷的目光。 然而看到安宁哥的‘小’动作，青爷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很显然，他对安宁哥的做法并不介意。 被安宁哥拦住的医生，扭头看向青爷，青爷轻轻点了点头，这医生便退回了原位。 看到这一连串操作，我顿时明白，如果那位‘小唐’被叫进来的话，估计没我什么好果子吃。 小唐…就是刚才一身唐装的那个哥们吧？ 房间里重新归于安静，安宁哥又一次冲我说道：“井月，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今天来之前，安宁哥再三跟我说过，等真见到青爷时，一切都得靠我自己，他什么都不会帮我，因为他帮不了。 但现在，安宁哥其实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了我好几次了。 为了不让安宁哥为难，我深吸一口气，说道：“青爷，您说得对，今天过来，我确实有别的想法，要是您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让其他人暂时回避一下？” 我说完，安宁哥说道：“不用，这都是自己人，井月你尽管放心说就行。” 我咬咬牙说道：“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不然，我真的没办法开口。” 安宁哥刚想再说什么，青爷却轻声说道：“明白了…你们先回避，小宁，你也回避。” “我？” 安宁哥一脸诧异的指了指自己。 其实不止安宁哥，青爷这话把我也吓了一跳。 但他吓到我的原因，是我从他这话里听出来，我今天究竟是为什么而来的，青爷已经看透了。 而青爷这态度也让我明白，我刚才进入这庄园后才新产生的某些想法，可能也是对的。 听到安宁哥的质疑声，青爷瞥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你自己带来的人，你自己都不信任？” 安宁哥说道：“不是不信任，这…咋地？你们要聊的话题，我都不能听啊？井月，你觉得我需要回避不？” 说到最后，安宁哥看向了我。 我有点尴尬的说：“要不…咱就听青爷的？” 安宁哥微微一愣，随即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很欣赏的神色，接着才哭笑不得的说：“行吧，这我倒成外人了，呵呵…那你俩聊。” 说完，安宁哥招呼一声，叫上四个医护人员，一起朝外走去。 在经过我身边时，安宁哥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冲他点点头，示意让他放心。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青爷主动开口问道：“你是为小舟而来。” 我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与小舟有仇？” 青爷这次问完，我一时没说话。 像是看穿了我的顾虑，青爷说道：“这庄园里的监控，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你大可不必担心这里会有何监听设备…这点面子，小舟还是不敢不给我的。看在小宁的份上，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若不说，今日之后，你也就没机会再说了。” 听青爷说完，我终于鼓足勇气，说道：“青爷敞亮，那晚辈也直说了。晚辈知道，关于执掌南天的人，于小舟，本就不是您的第一选择，于小舟算是临危受命，这些年，他也确实为了您的南天，做出过很多努力，但至少最近一两年，南天在滨海城的商业版图，几乎毫无建树，于小舟的心思，早就不在南天的发展上了，甚至因为他个人的一些行为，不光让南天的口碑受到了影响，还直接影响到了南天的商业收益，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思，对于南天而言，于小舟的巅峰，其实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他，正在带着南天走下坡路。” 我说完，青爷缓缓说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对我说小舟的坏话？就是为了这番话，你竟然还要支开小宁？你这做派，过于小人了。” 我没否认，顺着青爷的话说道：“实在是迫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说这些，只是想告诉您，如今的于小舟，连南天都未必应付的了，那…您希望通过南天来实现的目的，凭于小舟，更是不可能实现了，您，该尝试换一下思路了。” “通过南天来实现的目的？”青爷好像终于对我有了一丝兴趣，他缓缓说道：“什么目的？小舟和小宁都没说过这回事，你又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 我说道：“于小舟和安宁哥没看透您的想法，是因为他们‘身在此山中’，其他人没能看明白您的想法，是因为您行事过于低调，外人根本不知道您的存在，更不知道，南天其实是您一手打造的。我能看明白，只是因为我命好，恰巧‘不在此山中’，却又知道了您和南天的关系，所以我想，您到底要什么，也许可以尝试跟我说…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依眼下的情形来看，只依赖现阶段的南天，可能永远得不到您想要的结果。” 青爷说道：“我有些知道，为何安宁会如此认可你，而你，又如此恨小舟了…只是连如此大的南天，都做不成的事，你又有什么资本，敢说这种大话？” 听到青爷这么说，我顿时激动的差点直接蹦起来。 大爷的，赌对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问安宁哥打听青爷跟南天之间的关系。 南天的每一次成长或者转型，青爷的每一次‘指点’。 当我从安宁哥嘴里，一点一点捋顺青爷和南天的真实关系后，关于南天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我越来越有了清晰的观点。 现在我知道了，我的观点，是对的。 而且，青爷能这么轻易的就跟我坦露了心声，这就说明，我刚刚新冒出来的那个想法，十有八九也是对的。 于小舟对青爷的心思…早就变了。 深吸一口气，我说道：“我确实跟南天没法比，但既然南天都做不成，那也许，您想要的，不一定是把企业做大就能得到的，那您何不试试换个思路呢？就像古时打仗，两军战船虽大，但要拼出结果，总是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从商业角度来说，这就是赔钱买卖，不值得做。但那么大的战船，也许派个小老鼠去钻个洞，说不定也能让它沉了呢？而且…不费一兵一卒。” “古时战船…” 青爷喃喃说完，又对我说道：“我想，小宁也不知，把你带来此处，究竟是给我，给小舟，给这滨海城，带来了什么吧？那，你自己，又图些什么呢？” 我说道：“我所图，肯定不会对您有任何损伤…何况，安宁哥不愿过问江湖事后，于小舟，其实是需要一些钳制的，我想，您懂我的意思。” 等我说完这话，自从我看到青爷以来，他终于第一次露出了表情。 那是一丝深刻复杂的冷笑，像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甚至认为我说了很让他瞧不起的大话，所以他在嘲笑我。 老实说，青爷只是这样一笑，就让我顿时感觉脸颊发热，我觉得我像是个做了坏事后被大人发现，但还在撒谎欺骗大人的熊孩子。 而大人，早就看穿了我的全部心思。 “好啊…”许久，青爷终于开了口，他缓缓说道：“那，你倒是跟我讲讲，若我今日应允于你，你当如何实施自己的想法，而若事成之后，我又该如何报答于你？” 我说道：“报答什么的，我不需要，现在谈这个，也早了些，至于计划…倒确实有一些，您不嫌烦的话，我就说给您听听吧…” 接着，我便把我的一些想法，全都尽可能真实的告诉了青爷。 此刻在我看来，是我的真诚打动了青爷，所以他才接受了我，给了我机会的，毕竟‘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嘛。 只是没过多久我就知道，在青爷这种人老成精的老江湖眼里，真诚，一文不值。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而我又恰巧说中了一个正好能打开青爷心扉的关键词的话，只有真诚？那就相当于狗屁不是。 在我讲述自己想法的过程，安宁哥一度来到屏风外打断过我。 他是代替医生来的，医生让他告诉我和青爷，我俩聊的时间有点长了，这对青爷的身体不好。 不过没等我答话，青爷就主动告诉安宁哥，让他别捣乱，暂时没事，有事了他会召唤他们的。 听到青爷的态度，安宁哥也放了心。 我知道，他除了对青爷的身体状况放心外，也是对我俩的谈话状况放了心。 毕竟青爷都表现出了想继续跟我聊下去的欲望，那就说明，起码我俩没谈崩。 考虑到青爷的身体状况，所以很多事我说的也都很简略，只要青爷不主动向我询问什么，我都不会对他进行太详尽的解释。 等我终于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完后，青爷沉默片刻，才说道：“确实稚嫩…倒也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傻冲劲，只是光靠着这股冲劲，怕是难以成事啊…” 我说道：“您让我试试呗，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青爷想了想，说道：“若你想试，倒是可以先帮我去做一件事，正好，让我见识见识你究竟几斤几两。” 我说道：“您说，我尽力去做。” 青爷说道：“近几日，我常听本地新闻提及一落水少年，他的父母正在四处为子鸣冤，你…找到这对夫妻，带来见我。” “啊？”我一脸蒙圈的问道：“这…您为啥让我干这事儿啊？” 青爷缓缓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说道：“不必多问，带来便是，若这点事都做不成，那其他事，你也不必想了。”九宝斋的诡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