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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最普通的啤酒，入口的瞬间却连骨髓都要为之愉悦起来，那种熟悉的畅快感就像打开了身体内某个闸门，手上不由得一杯接着一杯。 心随之逐渐冷却下来，他不由得又想起这个人的眼睛，不是亚洲人的样子，可能是混血又或者戴了彩色隐形，可要是戴了彩色隐形又为什么再戴副框架呢，咽下嘴里的酒，冰爽顺着喉管蔓延至全身，那双眼睛像是透明玻璃杯里的蓝色液体，被特地放在最精美的展示柜里微微荡漾着看上去异常好喝，人们伸手就能拿到，可又不知道那玩意儿究竟能不能喝，有没有毒。许一鸣就是这样的感觉。 天已经黑下，门口的白炽灯照在许一鸣脸上更显苍白，嘴唇盈盈润润的泛着光。 岚起身又拿了几瓶啤酒，哐哐当当放在桌上时，许一鸣才反应过来，手上的啤酒都快见底了。 “没事没事，只是一下子太久没喝了。”他连忙不好意思的说道。 “现在很少喝了吗？” 看着对面人帮他倒酒的样子他点了点头。 “说起来年轻那会儿又抽烟又喝酒，完全不知道节制，后来突然就戒掉了。”整个人轻飘飘的，许一鸣呼出一口气，比以往话多了些。 “这么说像是你年纪很大了一样，不过能戒掉肯定是好事。” 岚笑了笑，给自己倒满一杯。 碰杯的清脆声响在喧嚣的城市一角。 回去时已晚上八九点，这处街道实在偏僻，路上见不着人，岚走在前方，影子在月光下拖得很长，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脚步声。 经过一处黑暗巷道时，里面冲出来一辆自行车，直直就要往许一鸣身上撞，许一鸣猛的没反应过来，前方人拉了他一把才堪堪避开，那车上的人急忙打个弯儿，一溜烟消失在两人身后。 许一鸣吸入口冷气，只觉得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尴尬的了，他倒是宁愿被撞上，刚才脚下一个不稳，他现在就像个大型人偶挂在岚身上，那人的手顿在半空，大概也不知道往哪放。 远处闪烁的城市霓虹宛如要将黑色天幕也染上五彩缤纷的色彩，视线越过岚的肩膀，许一鸣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 他只觉得那闪烁的流光快要晃晕眼，鼻间是淡淡的香味和潮湿的酒气，也许真的喝多了，他眨眨眼感觉有些晕。 岚垂着眸子，长睫掩住了情绪，他的手指节分明，搭上许一鸣纤瘦的腰，好像一只手就能轻松摆布。 那掌心有些热，停留了很短的一瞬间，然后那人后退一步，松开手。 “你喝多了。” 声音听起来实在遥远。 “大概。”许一鸣揉揉眉心，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才这点就晕了。酒精让人的胆量也变大很多，他推了推岚的背，催促道，“快走吧，我得回去了，晚了绪芳还指不定怎么生气。” 那人半天没说话，沉默的走在前面。 街道尽头，是一个岔路口，马路上车来车往，汽灯闪烁，他们在这里分别。 走到一半岚转过身看着许一鸣背影越来越远，拿出手机，屏幕蓝光照在脸上显得轮廓愈发深邃。 “老地方见。” 扔下这句便挂断电话，他知道黎雪会来。 手机另一头的黎雪对着蓦然黑下的屏幕，深深吸了口气，她是该好好跟他谈一回了。 作为一个女性生活住宅来说，屋里的色调以及装饰太冷淡简洁，但装修一看就是那种专门用来出租给中高端租户的房子，而现任租户显然没有花心思收拾，又或者说这更像是一个临时住所而不是一个家，和岚的住所相差无几。 黎雪走向卫生间简单给自己化了个妆，她的脸很美无需花多少功夫，简单几步就能摇摆大多男人心神，但也正是这张脸让她既厌恶又满意，一个女人外貌太过瞩目，人们就只会关注她的脸，努力和优秀掩埋在那张脸之下不被看见，她更想要纯粹的赞美和欣赏。 拎起包，穿上高跟鞋的女人踩着优雅步伐来到停车场，坐上那辆豪华跑车驶向米诺斯。 米诺斯是一家高消费音乐酒吧，开在繁华街区的黄金路段，黎雪在附近停好车，走进去的时候，路边几个混混抽着烟，目光黏在她身上。 岚坐在露天阳台，手中透明玻璃杯里的红酒荡漾着，对于不想被打扰的客人这里是绝妙的安静之处。 顶层人不多，黎雪上来后径直向他走来，她放下包坐到对面沙发，顺着岚的目光向外看，城市中心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 “伯父相当生气。”黎雪在心底打了篇腹稿才缓缓开口，抛出第一句先试探男人反应，她知道岚对他父亲态度很模糊，可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男人回应，她补充道，“他特地跟我说不许让你留在医院。” 岚依然是看着阳台外，视线落在很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黎雪忍不住再次开口 “回来之后为什么突然想来医院？你知道他不想你做这个，如果不是我在旁边劝着他差点要来亲自找你。” “让他来”，在提到后半句时，岚才有点反应，接着像是想到什么又噗的笑了出来，“我请他吃牛肉面，味道不错”。 隔壁桌几个年轻男女开始喝酒划拳，玩闹声没完没了的钻进耳中，黎雪看着对面人笑眯眼的侧脸只觉得更加恼火。 “别这样，岚。” 这个人从来没有正视过她。 “帅哥，两位要一起来玩嘛，我们买单。” 那帮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的游戏，一桌人看着这儿，一个明显精心打扮过还称得上英俊的男人走过来搭讪。 嘴里说的你们，目光却自始至终流连在岚的脸上，眼睛里露出来的光是黎雪最为熟悉的下流卑劣，他甚至自以为隐秘的舔了舔嘴唇。 这人很有可能是个同性恋，或者双性恋，因为黎雪注意到沙发上一名女孩看他的目光似有不满，她压下心中怒火，正要开口。 “不用了谢谢，我女朋友不喜欢。” 岚转过脸对着男人说，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看上去礼貌又疏离，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客气到挑不出毛病，又礼貌的让人丝毫无法靠近。 戴维看起来有些遗憾，耸耸肩走了回去，他是个美籍华人，虽然常年往返各地，但也鲜少看到这么正的货色，如果光是美貌也不至于让他如此冒失，只是在那个男人周身他察觉到一股唯有同类才能意识到的磁场，原本以为势在必得，他看出来那个男人对同行的女人不感兴趣，可似乎还有点其他阻碍。 “诶，那边的人不来吗？” “人家不愿意。” 跟同伴做完简短汇报后，戴维叹口气，搂着身旁的小女朋友弥补刚刚头脑发热的冲动。 岚的心情确实不错，要在以往他大概不会对这事有如此好脸色。黎雪在心底默默思虑，气也消了大半，岚一向不回避她的身份，这点让她开心，然而还有另一桩事沉沉压在心底。 “伯父让我转告你，过几天的商务宴会你必须去。” 黎雪叹口气重新开口，她这次来主要想说的不是这个。 “知道了。” “你……我父母想见见你，岚我们是不是该早些准备了。” “你可以再等等我吗？我最近快被老头烦死了，你考虑一下我，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可是我们……” 话还未出口，嘴唇印上轻轻一吻，温柔的，冰冷的。岚倾过上半身亲她，黎雪闭上眼把剩下的话也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