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善意

    林敏之等了一会，却不见继长风反应。她心里着急，生怕被拒绝，来不及补充道：“我用不着你费心照顾。你带了一个小姑娘，又有个……这么怪的人跟着，多我一个，也不多……再说我拳脚功夫一流，绝不会让你分心！”

    她边说边运起一套长拳，像是全力证明：“怎么样怎么样！继老板，要是你不答应，我可怎么过夜啊！”

    “林姑娘……”继长风欲言又止。若岳红珊只是孩子脾性阴晴不定，可花些时间总能将她哄到自己设想的安排上来。眼前林敏之的突然出现，才真正叫他领会女人的恐怖。她似乎憋着一口气，总能想出源源不断的办法叫人顺遂她的意思。

    继长风深知自己的嘴皮子功夫，认命地问道：“林姑娘，我有师命在身，还请先告诉我去处，好让我知道怎么安排。”

    “好说好说，”林敏之微微一笑，她最喜欢这样老实的好人：“我往乾山的方向去，我和我师傅就住在山下的清凉村。”

    继长风一听，脸上难掩惊讶。此地距乾山有近一个月的脚程，这林姑娘出门采买，怎么会来到这么远的地方。他悄悄移动身位，将岳红珊与乞丐护在身后，有些警惕地盯着她，语气中仍是克制：“林姑娘，我宗门为图方便，也常来这小镇采买，却不曾听闻有什么名贵特产，让人非来不可。”

    语毕，他便看林敏之的眼神中似有躲闪，紧接支支吾吾说道：“我……我师傅看得紧，从不让我出远门，我好不容易等到机会，就……贪玩了点儿。”

    “所以你走了这么远？”继长风竟接下她的话，笑眯眯地说了下去。

    只听这清脆的女声急忙道：“是！是啊……我，这话叫我怎么好意思对别人说……”

    继长风微微点头，若有所思道：“我曾经只怕比林姑娘更调皮，也惹过不少麻烦。只是这番同行，还请林姑娘问问另外两位是否答应才好。”

    “无所谓。”没想到是乞丐先开的口。

    林敏之得到回复，笑得更加灿烂，她绕到岳红珊跟前，半蹲下来，似是向这女娃央求起来：“小妹妹，姐姐的功夫也很厉害，看在这个份上，你可别拒绝我……”

    岳红珊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非缠着自己的大侠哥哥不放，还说了一堆自己听不懂的怪话。虽说她会打拳空翻，但怎么看都比眼前的大侠哥哥差了一点。最关键的是，她生怕这人抢走了大侠哥哥——这是绝不容许的事！

    “不行！不行！大侠哥哥是我的！”没等几人反应，岳红珊便哭了起来。

    “不，不是！”林敏之明显慌了：“小妹妹，你听我说，你就当……再多一个大侠姐姐，好不好？”

    继长风本只想让岳红珊逗逗她，没想到她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怪论让林敏之手忙脚乱。他拉起岳红珊的手，替她解围道：“你已经有了大侠哥哥，现在又送来个大侠姐姐，连我都羡慕你的运气。”

    “真……真的吗？”

    “当然了，大侠练功，不光要埋头勤学，还要与各色人等讨教才能进步，”继长风向林敏之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要是答应留下大侠姐姐，那一路上大侠哥哥还能找大侠姐姐切磋本领，这是不是比光看大侠哥哥飞来飞去有意思多了？”

    “那，那要是你输了，可怎么办？”岳红珊仍是不放心。

    “习武之人，难免有输有赢，等你拜师之后，同门过招也是如此。这输输赢赢，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我们行走江湖，时刻要把惩恶扬善放在心里，行为举止，都不可失了善意的本性。”

    这一串道理，岳红珊尽管听不明白，却对继长风更加崇拜，毕竟能这样说出一长串深奥的道理——在她看来，并不是人人能做到的易事。

    岳红珊点点头，嘟囔道：“那……好吧，我听大侠哥哥的。”

    林敏之难掩脸上兴奋的神色，这少年看似能说会道，实则有些傻劲，她联想起那句“草包”的评价，差点发自肺腑地笑出声来。

    可惜，此番神态在旁人看来显得有些恐怖与扭曲，直到继长风玩笑般提醒道：“林姑娘，你若是高兴便笑，要是难过便哭，你这半哭半笑，着实让人有些担忧。”

    “……我，我这是高兴！”她收敛起表情，竟向继长风解释起来：“我刚才听你说话，还以为你是个迂人，没想到你嘴皮子还有点意思。”

    “林姑娘见笑了，在下只是实话实说。”继长风边说边将马车牵来：“车内空间局促，林姑娘不嫌弃，不妨与我一同驾车控制。”

    改造后的座驾处处透着潦草完工的意思。比起和一个乞丐和小孩干瞪眼，她宁愿在继长风身上再下点功夫，于是点头应道：“好说好说，继大哥吩咐便是！”

    “对了，”她瞧了瞧正进入车厢的两人，向继长风提问道：“不知道这两位名字，我该怎么称呼？”

    “这小姑娘叫岳红珊，至于小哥……”继长风有点语塞，他一时口快反倒吃了苦头，不知该怎么接话下去。

    “阿离。”乞丐盯着林敏之，语气平淡答了一句。

    继长风跟着默念了一遍，将两字偷偷种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