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大侠

    菜一端上桌，岳红珊就狼吞虎咽大吃起来。继长风等她扫荡彻底，才草草吃了几口剩菜。岳红珊的嘴唇油亮油亮的，嘟哝着问道：“大哥哥，叫花子走了吗？”

    继长风摇摇头：“他说不习惯待在里面，就在院子里休息。”

    岳红珊鼓着腮帮子埋怨道：“他也这么和我娘说。”

    继长风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问道：“大哥哥有几件事想问你，你告诉大哥哥，好不好？”

    岳红珊听了，鼓着腮帮子，头晃得像个拨浪鼓，撒娇道：”不嘛不嘛，我不说。“

    继长风自小乖顺懂事，实在不知应对像岳红珊这样的小魔头，他只好模仿起寻常父母的样子，威逼利诱哄她开口：“只要你告诉大哥哥，大哥哥就给你买糖吃。”

    “哇——”岳红珊突然爆发出一声啼哭：“我不吃糖，我再也不吃糖了……娘……我要找我娘……”

    继长风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面前碰了一鼻子灰。他无奈地与岳红珊干瞪着眼，直到通往后院的木门传来“吱呀——”一声。

    继长风先听到声音，警觉地握住手里的佩剑，脚下已是做好应敌的准备。等他转过身，发现是门口站着乞丐，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走了，小红，这个哥哥会照看你。”

    岳红珊一听这话，哭得更凶了：“叫花子，你不许走，呜呜……我，我爹娘还没回来...”

    继长风的眉头越锁越深，求助似的看向一边的乞丐：“小哥，她好像更依赖你些，你权当帮忙，我只想找她问些话，却不知怎的一直哭个不停。”

    乞丐看上去不愿再多牵扯，他往后退了一步，顿了顿说道：“你看他背着剑，和你爹娘话本里的大侠一模一样。这个大侠朋友本来忙得不停，见你爹娘实在脱不开身，才被我带到这里。你在大侠面前哭个不停，倒不觉得害臊了。”

    岳红珊听罢，收住哭声，断断续续对继长风说道：“大侠哥哥，他说的是真的吗？”

    这乞丐远比一般人来得机敏，继长风对他的好奇之心有增无减。他暗暗猜想，究竟是怎样一个妙人，是为躲避新仇旧恨，还是霍然领悟世俗，才做出眼前不可思议的选择。

    可比起探听乞丐的秘密，继长风还是不忘岳红珊的变故。他捡了乞丐好心留下的台阶，拉长脸，又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装模作样道：“没错！你若怀疑我的本事，我大可去后院露两手给你们瞧。”

    岳红珊一听有功夫看，撑着哭红的眼睛，拼命拍手欢呼道：“好！有功夫看了！有功夫看了！大侠，大侠哥哥！”

    “想看功夫当然可以，”继长风的本事也在慢慢长进：“你还记得大侠哥哥一开始说的话吗？”

    “记得，记得！”岳红珊拼命点头：“大侠哥哥有事问我。”

    “乖，那大侠哥哥找你问话，你要怎么做呀？”

    “好好说，把……把全部都告诉大侠哥哥。”

    继长风终于吃到一颗来之不易的定心丸，他刚想提问，没想到先被岳红珊打断：“那我现在能不能看功夫？”

    “……能，当然能，”继长风苦笑着朝乞丐投去目光：“但我们先拉勾，看完功夫大侠哥哥要提问咯！”

    岳红珊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同继长风拉好勾，蹦蹦跳跳往院子里跑去。继长风匆匆跟在岳红珊身后看护，两人一高一矮地站在院子的角落。继长风解开长清剑，向岳红珊像模像样介绍起来：“这把剑可大有来历，传到大侠哥哥手上已是百年了。”

    岳红珊被这番话吸引了全部注意，迫不及待问道：“那它是不是我爹娘说的绝世神兵？”

    继长风干脆豁出去。赞同道：“你爹娘说得没错，我现在就亮几招给你瞧。”

    说罢，继长风脚尖轻点，身子已迅速掠向夜空。随着背囊落下，只缓缓露出一柄约三尺三寸，漆黑、狭长的古剑来。在月色下，剑锋发出隐隐青气，足见其锋芒。剑柄处仅以太清宗徽与殷氏族徽装点，简单却不失威严。继长风右手持剑，如飞虹凌空，落下朵朵剑花。岳红珊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继长风，难掩脸上惊讶的表情。一边的乞丐也专注地望着少年剑客，面似沉醉。

    数招过后，继长风稳稳落定在地，而岳红珊也像变了个人，黏着继长风团团打转，生怕有人抢走她武艺高强的大侠哥哥。

    继长风见状，立刻便乘胜追击，他摸摸岳红珊的脑袋，笑着问道：“现在大侠哥哥可以提问了吗？”

    “可以可以！那大侠哥哥还会飞到天上给我看吗？”

    “当然，”继长风承诺道：“但先让大侠哥哥问几个问题，怎么样？”

    岳红珊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你告诉大侠哥哥，你说的叔叔长的什么样？怎么他来找你，你爹娘都不知道呢？”

    “呜……我，”岳红珊有些躲闪垂下来了头：“我趁爹娘去讲书，偷偷跑到院子里玩儿，突然那个叔叔跑到我背后了……”

    “他浑身黑黑的，一开始就喊我名字，又说了我爹娘的事，我……我，呜呜……”岳红珊越说越伤心，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他陪我玩拨浪鼓，我还吃糖人，然后……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呜呜……我要我娘……大侠……大侠哥哥……”

    继长风愈发不解，困惑着重复道：“你是说，你没看见这个叔叔的长相？”

    “不……我，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继长风喃喃自语，思考着岳红珊话里的意思。

    “不对！”继长风似乎突然有了线索，只是他目露忧虑，语焉不详道：“……我知晓有一种摄心邪术，其催动效果与你说的十分相似……但……”

    “但是什么？”一旁沉默许久的乞丐，冷不丁追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