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唐唐就是唐唐，是我庸人自扰了。”赵明磊笑得爽朗，看着轻松自如的阮唐，他必须隐瞒些东西。 有些东西，不需要这个朗月一般的人知道，肮脏和混乱都由他自己承担就好。他的唐唐，只需要想一个小王子一样酣睡在他铜墙铁壁打造的堡垒中就好。 虽然，这样的欺骗，对不起阮唐的信任。 “不过……”赵明磊话锋一转，还是绕不开一些太过在意的话题。 “唐唐和戴音芷结婚，可不要忘了兄弟们啊，重色轻友要不得～” 阮唐挑眉，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重色轻友”了？ “我什么时候忘记你了？”阮唐还是太了解赵明磊了，知道这人说着“兄弟们”其实就是在找存在感。 对于赵明磊这种过于亲密的“兄弟情”，阮唐倒也不拒绝，虽然这人的占有欲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毕竟是朋友，“用人不疑”这话对交友也通用。 他既然选择了相信赵明磊就允许他走进自己的领地，就会允许他在自己的地盘撒泼打滚，倒是从来没觉得赵明磊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而对赵明磊适当的放纵也不是不行，毕竟这人其实很有分寸。 “什么嘛，之前是司聂柏，现在是戴音芷，唐唐是想给我找几个弟妹呀？”没错，这才是赵明磊最咽不下这口气的地方。 戴音芷也就算了，好歹是个会生孩子的半壁江山。但他司聂柏算什么？连确定的继承人都不是！勉强是个嫡出但在家族根本说不上什么话，也就是末世后个人异能强一些提高了一点点地位罢了！ 当然在赵明磊眼中的“一点点地位”代表着司聂柏从纨绔子弟到司家统领的跨度。 话中把司聂柏和戴音芷放在一起，就是他要让阮唐想起来司聂柏这个人，就是要把司聂柏推上断头台！ 因为他太了解阮唐了，他的小王子有着超出常人的傲骨和一套特有的纲常伦理。泾渭分明的接线，是阮唐的标准。 “和司聂柏什么关系？”果然不出赵明磊所料，一旦阮唐把戴音芷划进自己的核心区，势必要打碎另一个人留在核心区的假象。 “戴音芷那边你们别欺负她。” 阮唐觉得自己在奇怪的地方有着奇怪的坚持，比如他接受了这个世界的“一夫一妻”太久，把“结婚”两个看的挺重要，但在结婚前的任何行为都不会拒绝。 他喜欢戴音芷是因为她的听话乖巧，也远达不到为她守身如玉的地步。但是因为她被冠上“妻子”的名称，阮唐觉得一个合格的丈夫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专一。 专一于妻子的身体，专一于妻子的灵魂。 既然这是最为丈夫的责任，那他就愿意为他的妻子做到。 当然阮唐不是因为爱的不行才这样，大概是没有人能做到让他心甘情愿爱上的地步，而恰好戴音芷做为“妻子”出现，他只需要顺水推舟就好。 “司聂柏啊，啧……”阮唐忍不住皱皱眉，他很讨厌麻烦，而司聂柏对他而言是个挺麻烦的人。 “最近有和他们队的往来吗？捎个话给他吧，还有程临川。”阮唐懒散的伸个懒腰，无所谓的摆摆手，这样的态度更是让赵明磊庆幸自己管住自己的嘴，不表明自己的心思，伪装成朋友。 “让他们别再费心思了，我都懒得出轨。” “彭！”禁闭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夹杂着小队队员的制止和呵斥的声音。 噪音让阮唐下意识回头看门口，发现怒火中烧的司聂柏站在那里，蓬勃的水元素散发着莹莹蓝光，但却是少见的汹涌运转。 阮唐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大概司聂柏听了不少。赵明磊也挺意外的，这可不是他设计的，但看起来对自己也没什么不利。 但对于少根筋暴脾气的司聂柏嘛…… “阮唐！你他妈什么意思？！老子一直等到现在你就给我这么个回应？！！” 司聂柏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逆反过他，这辈子受的起都不及阮唐在末世后给他的多。他知道阮唐不打算和自己谈恋爱，这段关系也可以说上不得台面。 但这不代表阮唐可以轻易抹去它的存在！ “我当初的意思你应该是懂了才会上了我的床。”阮唐根本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连话语中都带上贬低，好像堂堂司统领是个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三陪。 “我不准！！”阮唐的话比刀刃还锋利百倍，生生把他捧出的一颗心划得鲜血淋漓。 他只是想呆在阮唐身边，现在一个戴音芷敢当着他的道？尤其是看着旁边似笑非笑的赵明磊，司马昭之心也就阮唐没有注意到！！ 他气的一把抓住阮唐的衣领，俊美的脸被迫拉近距离，细长的眉不满的皱起。司聂柏怒气冲冲，力度之大几乎扯破阮唐的衣服。 可他没有从阮唐近在咫尺的眼瞳里看见任何多余的波澜，蹙眉仿佛是对衣领的褶皱烦恼。没有留恋，没有慌张，甚至没有反感。 没有任何关于司聂柏的情绪。 这样无情的样子像一盆冰水浇在司聂柏身上，瞬间把他的心冻的粉碎。 不，他早该知道的，阮唐心里没有他。他司聂柏不过是正巧碰上阮唐的生理需要。 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上司聂柏攥紧衣领的拳，温热的皮肤传来温柔的假象，毫不留情的巨大力度把它扯开自己胸前。像是一个绅士面对无理取闹的人，只是静静的等待司聂柏自己灭火。 无声，更无情。 安静的房间只能听见三人的呼吸声和钟表走动的声音，大概还有司聂柏内心崩溃的决堤。 看司聂柏安静下来，阮唐不会去管他的灵魂是否安好，一个床伴不值得他多费一丝心。 毕竟最开始，他记得司聂柏这么说—— “当炮友不好吗？你可别和我谈爱情。” 既然早就这么定位了，又有什么值得在现在无理取闹的呢？ “走了阿磊。”阮唐不想多留，转身就走。 “哦哦”赵明磊面对司聂柏笑得毫无顾忌，果然傲娇最恶心了。 想让我们唐唐惯着你？还是快滚蛋吧！！ ———————————————————— 又是一个“暑月”过去，寒冬夹杂着暴雪向人间扑来。而自从上次丧尸有动作后已经连续几月没有动静，诡异的安静酝酿着不详。 但寒冷的天气和戴音芷急躁不安的心正好相反，她死死抓住一张纸，控制不住的颤抖，娇媚的脸颊不知想到什么，一会红一会白。 一阵冷风冲过禁闭的窗户，吹动白纸一角，露出一行黑字—— 孕检报告。 当戴音芷得知自己怀孕时几乎连呼吸都不会了，像条僵直的鱼呆呆站住。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怀孕，而这次检查也只是应父亲要求的普通身体检查。 怎么会？戴音芷愣愣的坐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末世中最重要的，除了食物就是孩子。一个是生命的支撑，一个是人类的延续。变异后的世界连人类的生育率都发生了改变。 普通人的生育率没太大变化，但婴儿的存活率不及从前的一半。异能者的生育率则与异能者本身的能力几乎成反比，如果交合的一方是普通人，那则不可能怀孕。 普通人的精子不能让异能者的卵子受精，普通人的卵子也承受不了异能者的精子。所以普通人类和异能者的结合十分稀少，而大多强大的异能者子嗣单薄，所以戴音芷从来没想过回怀孕。 她以为以阮唐的七级异能，自己的四级异能是承受不了的。但现在她必须面对这件事了。 尤其是末世后的母体孕育时间缩短至四个月左右，肚子会在近三个月时迅速膨胀起来，婴孩生下来成长速度也很快。这大概就是人类进化出保护幼崽的机能了。 虽然她没想过隐瞒什么，但就算有这个心思也没有办法，不久她就要挺着肚子了。 和所有刚得知自己怀孕的准妈妈一样，戴音芷变得有些多愁善感。她担心阮唐不喜欢怀孕发胖的自己，担心阮唐不喜欢孩子…… 担心阮唐会多想她听从父亲的意思去体检。 如果阮唐怀疑自己和父亲私下密谋怎么办？如果阮唐怀疑自己是司家的间谍怎么办？如果阮唐再也不相信自己了怎么办？！ 那她一个怀孕的低阶异能者，怎么活？ 但如果阮唐喜欢孩子呢？那可是他第一个孩子！是不是会很贴心的准备小衣服小鞋子？会手把手的教异能和写字？也许，会因为这个孩子，更加喜欢自己一点…… 戴音芷满脑子都是混乱的，幻想中一会儿自己已经被抛弃大着肚子冻死在某个雪堆里，一会儿是一家三口和睦团圆，一时间又哭又笑的。 “怎么哭了？身体出什么问题了？”阮唐一进门正巧就看见泪眼朦胧的戴音芷捧着一张纸哭的可怜，他不知道这人已经脑补到自己一个单亲妈妈含辛茹苦的养育孩子。 他一向知道戴音芷的行程，因为她会一字不落的告诉自己，所以在得知戴音芷检查完身体后回家。 “没有！”戴音芷哪知道阮唐会回来，吓得赶紧把体检报告藏进身后，做完这动作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掩耳盗铃多傻。 “没有问题？那不挺好的。”阮唐没有拆穿，只是走过去揉揉她的发顶，温柔的像是最体贴妻子的丈夫。 他不会强迫戴音芷，只是她的不安太过明显，需要一些安慰。顺势坐在沙发上，伸手揽过戴音芷娇小的身体，阮唐甚至感受的到一丝控制不住的颤抖。 “……老公……”戴音芷哼哼唧唧的开口，细小的声音像是猫咪在撒娇。 “我刚刚回来，看见有一个女人抱了个孩子，那个小朋友好可爱哦，就这么大一点点。”戴音芷从阮唐怀里伸出两只手比划出一段距离，试探的开口。 可她没有得到阮唐的任何回应，没有开心也没有生气，但抱着她身体的手臂有些僵硬。 “你，怀孕了？”阮唐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不可思议。一开口就看见戴音芷猛地坐直，眼泪瞬间充满眼眶。 阮唐不是看见那张报告，也不是才到戴音芷的意思。他抱住戴音芷就是为了摸摸她的脉搏，却没想到获得了一个即使再怎么学艺不精也不会判断错的消息。 “……我，我没有骗过你，我……”戴音芷焦急万分，但她想说的太多堵的什么也说不出来，苍白的脸倾诉着不安。 阮唐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尤其是无意识的把手臂挡在小腹前。他不会不信戴音芷，只是这个消息太令人惊讶了。 孩子？阮唐也没想到回又孩子，和戴音芷想的一样，当时选择和她结婚就做好了没有孩子的打算。 一是自己的异能，二是，他不能再这个世界停留太久。不说多，肯定等不到孩子长大。这样的父亲是在不负责，阮唐不想不负责，他很讨厌这个词。 再者，在阮唐内心深处，他确实不太愿意承担这样沉重的负担。但既然事实已经摆到眼前，他也不会推脱就是了。 “怎么又哭了？”阮唐伸手拂去戴音芷的泪水。 阮唐的态度是戴音芷最好的定心丸。大概是看见了那双桃花眼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温柔，她试探的拉过阮唐的手，向自己的小腹探去。 “是男孩还是女孩？”戴音芷的小腹软软的，没有肌肉的坚硬，却能孕育无限的可能。 “还小着呢，看不出来，两个月才能看出来。”戴音芷笑着看着阮唐问出的问题，能看见阮唐问出这么傻乎乎的问题的时候可不多见。 “是吗？”阮唐不知道自己的力度多么轻柔，甚至语气都是从未有过的在意。 孩子，对于阮唐是很陌生的词。过去的两辈子没有给他这样的经历，他也从来没有为未出生的孩子准备过什么。戴音芷的怀孕是两人预料之外的，但并不是坏事。 他没有想过一个留着他的一半血的生命会是什么样子，但这已经足够他上心。仅仅是抚摸戴音芷尚未显怀的肚子，他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翻涌的更加剧烈，无形的牵绊已经无法斩断。 “谢谢……”把戴音芷抱得更紧，阮唐开口就是道谢。这段时间他没有时间陪伴孩子的母亲，一举一动都可以说是有目的的，但这声谢谢是真情实意。 他清楚这个孩子只会让戴音芷处于两方阵营中间的尴尬位置更加决裂，孩子还会汲取她并不充裕的异能，加剧她生存的风险，对于她可以说百害无一利。 但戴音芷还是愿意。 谢谢你为我孕育生命。 谢谢你为我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