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具脑(上)
席风是某个修真世家的家生子,小时候父亲替家主办事遇险丧命,母亲因此一病不起。 主母怜其年幼失怙,便赏他做了嫡少爷沈倾眠的贴身小厮,默认他跟着修炼。然而受天资所限,五行杂灵根的他即使跟在少爷身边受了不少修炼的好处,也到底只是将身体练得越发健硕,最后勉强选了体修的路子。 沈倾眠比席风小几岁,随着年龄增长,相貌越发俊秀清雅。沈倾眠虽然是嫡出,又是天资卓越的水灵根,但并没有被娇纵惯坏,反而打小就是个没脾气的温软和善性子。只是因着和席风一起长大,习惯了席风的照顾,在席风面前的小少爷难得多了几分外人看不到的娇气。 小少爷到了十四岁,初初情动,对象就是席风。 本来顾忌着两人悬殊的身份,席风几次三番拒绝了沈倾眠,甚至还偷偷带着他到专门的炉鼎青楼想要借此了了少爷的念想。但是小少爷对他的执着出乎受的意料,眼见因为自己的拒绝,对方本就不甚强健的身体越发消瘦,那双温柔的水眸也日渐暗淡,席风动摇了。 而后因为某次意外终于让少爷最终得偿所愿将自己英俊的小厮吃干抹净。 事后席风有些后悔,但是看到少爷餍足欣喜的脸时又觉得无所谓了。 自此两人过上了一段甜蜜的日子。 然而时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某日午后沈倾眠拉着席风在书房颠鸾倒凤,情事正酣之时,禁闭的书房突然被人踹开。 平日休憩的小塌上,赤身裸体的两人还没来得及遮掩身体,怔怔然的就对上了主母惊怒至极的眼和主母身后带人踹门的宠妾得意的目光。 席风率先反应过来,连忙用薄衾挡住了沈倾眠,顾不及自己,扑通跪倒在地,狠狠地磕了几个头,疾声道是自己鬼迷心窍勾引少爷。总之话里话外,把自己说成了阴险贪婪的卑鄙小人,将少爷彻底摘了出去。 听到席风这么自我诋毁,沈倾眠心有不忍想出声反驳,然而刚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了声,惊慌之下触及主母盛怒中暗含威压的目光,心中一凛,只得咬牙闭上了嘴,再没了动作。 席风很快的被带了下去押往刑堂自然是几番折磨,奄奄一息之时主母带着心腹来到他面前,屏退左右之后,对席风沉声直言他的存在只会成为沈倾眠的污点。世家大族里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若是沈倾眠身为主家嫡子却和自己的仆役苟合的消息被传出去,本就不看好沈倾眠,觉得他性子和软,身体羸弱不能胜任未来家主的宗族其他人肯定要以此发难。 主母说的这些席风自然是明白的,甚至心里早就有了决断。于是谈话最后,席风提出希望主母让自己再见沈倾眠一面,当面跟他说清楚,免得对方自责过度耽误修行。 主母替席风身上的伤做了障眼法,同意两人见面。两人见面之后,席风只字不提其他,只是说主母心善让他就此离开世家绕他一命,让沈倾眠好好修行,早日继承家主之位,若是以后有缘,到时自己就会回到他身边。 沈倾眠心里虽然隐隐有些不安,但也知道这已经是母亲最仁慈的做法,况且他羽翼未丰,即使将席风留下也保护不了他。 各种情绪盘踞在心头,沈倾眠只能依依不舍地跟席风再三约好一定要回到自己身边后,最终在主母的催促下离开了刑房。 之后席风就被带离了世家,主母本来是想杀了席风灭口,但因为他这么些年的忠诚,以及和沈倾眠的那番话别前欣然赴死的决绝,让主母有了一丝恻隐之心,最后便只让人废了席风的灵根修为,沦为凡人叫他这一生再也没机会回来。 但主母这么吩咐下去后,手下的心腹却觉得自家主子太过心软,于是在废了席风之后心腹擅作主张把男人扔下了悬崖以绝后患。 被扔下悬崖之后,大概因为席风是体修身子比常人壮,坠崖之后一时半会儿并没有断气。正当他奄奄一息之际,遇到了来寻找传承的炎熠,这位小美人虽然长得一副带刺玫瑰的模样,性格也乖张得很,但不知什么缘故还是顺手救了席风。过程不表,一番历险之后,炎熠顺利得到了传承,席风也跟着沾光,被废的杂灵根在这个过程中也洗练成了土木双灵根,并且得到了炎熠施舍给他的几本孤本秘籍。 后来席风就跟着炎熠回到了宗门成了外门弟子,自此一直记着炎熠的恩,想要有一天进入内门报恩。 数年之后,某个大福地即将现世,大小仙宗为了进入福地的名额,决定举行比试。宗门上下都知道炎熠人美修为好,福地的名额于他如探囊取物,所以很放心他领队参赛。过程很顺利,炎熠带着一队萝卜顺风顺水的就来到了最后的秘境比试,然后就被困住了。 原来其他宗门的人知道来明的比不过炎熠,所以就暗戳戳的在秘境里改了某个阵法,并不致命,只是为了拖住炎熠一行人,把他们的名额夺过来几个。 要知道炎熠虽然天赋异禀,好像喝水都能涨修为,但是在阵法上的领悟却和常人无异,甚至还不如寻常的内门弟子。 而偏偏想要困住他们的人也知道这点,所以特地求了家中擅阵法的老祖,搞了一个特别难的阵。这下不仅他没办法,队里其他善于阵法的弟子也没法子了。 眼见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炎熠倒是不怕丢名额,只是队里其他人就悬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识海里响起,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席风。 席风被炎熠带去外门时已经快及冠了,经络根骨早就长成,错过了最好的修炼时机,正常情况顶破天也只能在外门做些杂活。但好在席风是灵根重塑,身体也得到了相对的淬炼,加上土木双灵根,比上虽不足比下却还是有余的,到底是入了外门门主的眼,同意他跟着修行。而之后刻苦的修行,加上之前炎熠扔给他的那些阵法孤本,席风的能力渐渐显露出来。这次机缘巧合下外门门主拿到一个名额,几番思索之后让席风跟着来了。 一开始席风见到炎熠还是很高兴,可当炎熠漫不经心的目光从连他在内的众人脸上扫过时,他就知道自己的这位恩人可能早就忘记了自己。虽然有些失落,但席风还是决定不打扰对方,只是安安分分的跟着队伍,一路上不着痕迹的在一些细枝末节上照顾着炎熠。 一行人被困阵中,内门擅阵法的弟子苦思良久无解,席风却发现这个阵和自己的孤本中的某个阵法有些相似,仔细辨别之后发现其中窍要。但顾忌自己外门弟子的身份,席风并没有贸然出声,思索之后选择暗中传音给炎熠,告诉他解阵之法。 炎熠按照席风的指引成功带着一队人从阵中脱身,赶在要紧关头拿到了名额。 比试结束,大福地的名额自然是没有外门弟子的份,席风远远看着被兴奋的同门师兄弟围住的炎熠,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而仿佛感应一般,正不耐烦的和同门说话的炎熠突然抬起头望向席风离去的方向,看着对方高大挺拔的背影眨了眨眼,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回到外门的席风一如往常的修炼,本以为自己要过很久才能再有机会见到炎熠。正有些苦恼到底该怎么报答对方的恩情的时候,突然内门传来消息,他被出关不久的宗主,沂黎尊上收为挂名弟子。 席风一脸茫然的跟着传话的人来到沂黎尊上的府邸,那坐在棋盘前的仙人抬起头,清冷绝滟的眸看着席风,只问了一句,炎熠给他的阵法是否都会了? 错不及防的被沂黎这么一问,席风来不及惊诧,下意识的就回答说自己只学到了一些皮毛而已。 沂黎不置可否,只是告诉席风从此他就跟在他身边修炼,然后就让人把一脸茫然的席风带下去安置。 安置的路上席风从仆役那儿得知,恩人炎熠居然是沂黎尊上的儿子。 似乎是他惊讶的表情太过明显,让仆役惊觉失言,以至于直到安置,过多的事是怎么也不肯说了。 话说这头,成为了沂黎的弟子,哪怕是挂名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席风自然而然得到了属于沂黎的大福地名额。于是席风一脸懵逼的和炎熠再会了。 这次再见,炎熠应该是认出了席风,不知是看在上次的份上还是沂黎的缘故,他对席风的态度似乎略微热情了一两分。旁人看来有些惊奇,席风倒是没察觉,仍然秉着报恩的心态纵容着炎熠的脾气,一路上细心照顾他。 福地按时开启,人群四散开去寻踪觅宝。福地内,不同于那些一进福地就扑出去的下品仙门,炎熠一行人虽自进入福地之后也收集了不少天灵地宝,但席风的感觉整队人更像是井然有序地寻找着更重要的什么。 不过席风因为是临时被丢进队伍,所以对此行的目的完全是懵逼的。其他人要么嫉妒他外门出身却被沂黎尊上收入门下,要么看不惯对所有人不假于色的炎熠在席风面前却温和三分的样子,一路上除了炎熠会跟席风说几句话,其余的人对他的态度都极为冷淡,自然也没有人热心的跟他解释这次的目的为何。 察觉到队伍里的排斥,席风有些啼笑皆非,这次被派来的内门弟子虽天赋异禀但在他看来就是一群心高气傲的小孩,所以哪怕后来众人隐隐将他当做队伍的后勤呼来喝去,他心态也平和得很,反正他只是凑角的,照顾一个萝卜(炎熠)是照顾,照顾十多个萝卜也差不了多少。 一路上除了遇到几波不长眼想来劫掠的修士倒也算顺利,可眼见福地还有几日就要关闭,到时所有人都会被强制传送出去,一行人仍然一无所获,炎熠为首的弟子们也日渐焦躁起来。 这日,刚来到一处山坳,远处隐隐就传来斗法的动静,众人不想多生事端打算绕道而行。然而没等他们动作,就听见一声急啸,一个熟悉的图案在空中炸开——正是宗门交好的二品仙门梓云宗的徽记。 于是一时间少年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都看向炎熠等他指令。对方那张漂亮的脸蛋此时阴沉得不行,最后还是决定带着人过去看情况。 等炎熠他们赶到的时候,放信号的人已经被砍杀,空地上血肉横飞,可想而知方才的斗法之激烈,只是这种惨状却是有些反常,按理寻常修士直接即使杀人夺宝也不至于这般惨烈。众人正当惊疑间,旁边的林子里再次传来了惨叫,炎熠赶紧带人追去。而席风作为被忽略的对象,愣了一下之后也跟着其余的人跑进林子。过程不表,等席风和其他人帮忙给喽啰补完刀,金丹期修为的炎熠就已经顺利的从几个魔修手里救下了梓云宗弟子。 接下来自然就是炎熠最神烦的道谢寒暄,这种时候只能站在末尾的席风只依稀看到了梓云宗弟子佝偻狼狈的身影,声音也听得模糊,但其中有一道陌生清亮的男声却叫他忽地莫名心悸起来。恰巧这时炎熠也终于寒暄完毕,得知对方接应的队伍即将赶到后也直接表示出自己这边要赶路的意向,于是双方便就此别过。 席风强压住自己心神不宁的情绪,跟着队伍打算离去,不想,刚走出几步,却听到背后那个让他心绪起伏的声音迟疑着朝着他们的方向喊了一声“……席风?” 这声音比刚才清晰了许多,虽然仍然是陌生的声线,但是席风突然就反应了过来,随即略显僵硬的转过身。果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数年未见的小少爷。 多年不见,席风印象中温软纤细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位温雅清隽的青年。只是此刻一身血污狼藉,靠着身旁的同门搀扶站立,多了两分叫人心疼的脆弱感。 比起沈倾眠的变化,席风外貌上倒是没什么改变,不过整个人的气质却跟数年前有了很大的差别,这也是沈倾眠一开始迟疑的原因。 “……少…沈道友,好久不见。” 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人此刻却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席风一时间百感交集,但也立刻反应过来现在的场合并不适合相认叙旧,加上自己坠崖之后已经打算将曾经的一切深埋心底,种种思量后,最终强装平淡的回了声招呼。 席风言语间的疏离自然让沈倾眠愣住,视线凝在那张熟悉的英俊面容上,汹涌而至的情绪一时间全都僵在了眼里。嘴边挂起的笑意变得有些勉强, “席风…你方才叫我什么?” 然而席风没有回答他,只是垂下眼,避开了沈倾眠的视线。 两个人之间的暗流太过明显,梓云宗一行人摸不清沈倾眠和席风的关系,不好贸然开口,剑清宗这边则是下意识的全都看向了炎熠。 “认识?”炎熠问。 席风抬眼看了眼神色不虞的炎熠,又别开了视线,“故人。” 炎熠的脸色似乎更不好看了,视线在两人间徘徊几许,倏地伸手把受腰间的令牌扯下来扔到了沈倾眠身上,“若是有事,日后自来剑清宗找人。” 言罢,也不等沈倾眠反应,指尖一划,剑气凌然,拽着席风的胳膊就把人带上了飞剑,御剑而去。 剩下的剑清弟子面面相觑,也连忙和梓云宗众人告辞,跟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沈倾眠接过同门捡起来递给他的令牌,却再也没说什么,只是本就不甚红润的脸色越发苍白。 话说这头,怒气冲冲的炎熠带着席风御剑了一段距离,一路上无话,席风此时已经没了那副强装镇定的模样,怔怔然把视线落在鞋尖,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被人攥在手里。 炎熠显然也察觉到了男人的心不在焉,神色间愈发不耐,状作不经意的轻咳几声,见席风茫然望过来,炎熠正打算说什么,不远处就追上来几道亮光——剑清宗的其他人赶上来了。 为首的娃娃脸弟子一脸焦急,人还没靠近,传音倒是先一步。原来炎熠带着席风离开不久,那一直没有动静的令旗就无风摇曳起来——剑清一行人苦苦寻觅多日的东西终于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