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忘却苦痛

    晚上11点，L7区地下城内。

    “听说今天派出去的资源搜集队可是死伤惨重呢。”

    “唉，没几天活头咯，咱们还是及时行乐吧。”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代里，像这样的对话已经是司空见惯。

    面对变异物种的侵犯，少数存活的人类只能退居由高大围墙圈起的孤立城区。而由于居住面积有限，没有技能傍身的普通人只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城中。

    也正是因为资源稀缺，居住在地下城里的人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尽龌龊的勾当，出卖自己的灵魂与身体，用以换来短暂的生机。

    刚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资源搜集队，便是负责维持这个城区资源供给的人类精英小队。每一个队员都是被精心挑选出来，受过严格训练的优质青年，他们轮班被派遣出城搜集物资，需要时刻提防变异物种的袭击，还要保证物资的完好，是末世中为数不多的一群还在为希望拼搏的人。

    姜黎刚干完一单生意，将自己清洗干净后想出门换点东西吃，恰巧听见那番对话，不由得脚步稍顿，而后嘴角扯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随即迈开步子继续向着原定的目的地走去。

    姜黎抱着一袋子刚刚换来的食物，嘴里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地晃回了屋。

    尽管路上碰到了不少无赖流氓和竞争对手，前者对他调戏骚扰，后者对他挖苦挑衅。不过他姜黎可是从13岁就开始在这地下城里闯荡，他那做妓女的母亲死的早，免不了要他早早地自力更生。

    母亲当时怎么跟他说的，能学门本事是最好，那样活着更有尊严，实在不行就去偷去抢，就是可千万别干她这一行。虽说好歹是个服务业吧，但在这末世之中，每个人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的，到她们这里来，说好听点是消遣，实际上啊，那就是纯粹的发泄。简单点说，她伺候的那些男人啊，可都跟畜生没什么区别，没准哪天就在床上要了你的命。

    姜黎是他母亲与一个资源搜查队的队员结合而生的，那会他母亲才刚开始干这一行，又恰好碰到了他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无论后来的母亲过得有多么通透豁达，但当时她肯定是坠入爱河了，于是便有了他。可惜母亲还在怀孕的期间，那个男人就在一次任务中不幸牺牲了。

    好在母亲足够坚强，她把姜黎生下后，就去小作坊里做了结扎，尽管那使她的身体落下了病根，但也好过在日后经历无数次的堕胎。

    可惜，他还是步了母亲的后尘。

    虽然刚开始，姜黎还遵从他母亲的吩咐，去跟隔壁的机械修理工王师傅学技术，但好景不长，有一日，王师傅的修理店遭人抢劫，当他赶到的时候，王师傅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站在一旁的恶人，看到长相精致俊美的姜黎，顿时露出了猥琐的笑容。眼看就要朝着姜黎飞扑上去，却被还未断气的王师傅用锥子猛地刺中了小腿，在那人的怒吼声中，姜黎慌乱地逃了出去。

    他害怕极了，觉得自己也快要死了，该怎么办呢，他才16岁，他还不想死。

    不如，就出卖自己的身体吧，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于是，姜黎返回了修理店。

    王师傅已经被那人捅成了筛子，姜黎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冷血吧，不然为什么会感觉不到悲伤呢，他迎着那人轻蔑的目光，淡淡地说：“来上我吧，让我活下去就行。”

    接下来是一段姜黎强迫自己忘掉的经历，他只记得那时这具身体仿佛已经与灵魂分离，但剧烈的疼痛却在提醒他，正在遭受这一切的，正是他自己。

    不过，他还是活了下去。

    在那个人第三次来找他发泄，并且已经放松了警惕的时候，姜黎拿起藏在枕头下的锥子，一把捅进了对方的胸口。

    那人的物件还埋在姜黎的身体里，鲜血喷薄而出，溅得姜黎满目赤红。姜黎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他只是机械性地反复补刀，怕那个人还有力气还手。

    好在终于是死透了。

    在这种环境下，也不会有人来为他复仇，每个人都是欲望的奴隶，都只想为自己而活。

    只是从那天起，他还是继续做着他的皮肉生意，凭借他出色的相貌和身材，俨然已经成为了地下城的名倌。

    他与樊岳明，就是在他成为名倌后认识的。

    樊岳明，资源搜集队的队长，看起来挺清高的一个人，怎么会来地下城消遣呢。

    这说来也巧，他的一个得力下属是这里的常客，结果有一天那个队友牺牲了，竟还有东西要交给姜黎，看来是做出感情了，可惜是单方面的感情。于是，关爱下属的樊岳明便亲自前往地下城为队友转交遗物。

    不过姜黎的态度相当冷淡，好像根本不记得有那号人物一样，让樊岳明为队友感到十分不值。

    “你也来睡我一晚，就知道值不值了。”姜黎挑眉看着他。

    樊岳明闻言皱起眉头，并不想与他攀谈，于是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那是二人的第一次交集。至于第二次，便是樊岳明因为队友接二连三的死去，内心痛苦不已，只好到这地下城的酒吧里一醉方休。

    本来也就是他一个人在那喝闷酒，但却有几个不长眼的小流氓想上前偷抢，樊岳明自然是不怕他们，随手将那些小混混打了个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你光顾着打人泄愤，东西可都差点被人顺走了啊。”姜黎手里拿着一包货币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樊岳明已经喝得头昏脑胀，但他知道姜黎刚才是帮了自己，于是便转身向他道谢。

    姜黎却趁樊岳明接过他手中的钱包时的空档，踮脚凑在男人的耳边轻声说道：“樊队长，用喝酒来缓解痛苦，不仅效果差还伤身体，我倒是有个办法，保你忘却这世间的苦痛，你要试试吗？”

    魅惑的声音比烈酒还要让人迷醉，樊岳明有些迟钝地将目光聚焦在姜黎的脸上。眼前这个打扮妖艳的男孩，到底是什么妖精，樊岳明心里疑惑。

    真的能忘却那些苦痛吗？或许……可以一试。

    就在樊岳明刚刚做好决定的刹那，姜黎猛地搂住他的脖子，献上了热辣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