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

    周野接的人是方上将，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还是神采奕奕，见到他后拍着他的脊背说好苗子。他们是不同军区的，来这里不知道是执行什么任务，走的时候顺便把方珩调离了。

    不同军区基本很难联系，周野还没来得及思考他们算是异地还是彻底断了，就接到了一个任务，把一份资料送到中心实验室。一个小队七个人，每个人都有一份，连他们也不知道谁的才是真的。

    来回一趟只需要两天，很多人甚至没有带东西，如果当时他们知道这一趟之后物是人非，可能会选择好好收拾行李吧。

    资料刚送达，就有一起新闻报道－－市内出现一起恶性伤人事件。记者在前方报道，人就躺在路中间，身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得鲜血淋漓，周围堵成一团。接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就在直播镜头前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扑上了旁边的人。

    恐慌开始了，即使政府紧急封城，发动武力搜寻一切可疑人员，丧尸还是在全球范围内出现了。一时间人人自危，没有人知道这个病毒蛰伏了多久，又是怎么开始。前天还在阳台互相鼓励的陌生人，再看到后就是脸色灰白的行尸走肉。中心实验室率先行动，把周边地区清干净，部队在周边修起了矮墙，接收难民。其他地区也纷纷效仿，形成了第一波灾难后的小型组织。

    生产线全线崩塌，基地内部不可能养活这么多人，所以必须出去碰运气。所有人都以为被咬才会被感染，基地入口只排查伤口，后来基地内部爆发了最大规模的病毒，因为人口过于集中，多个基地陷落。中心实验室检测血清排查了一批潜在感染者，正式更名为S基地，不再接收新人，同时派遣部分研究员进入周边基地帮助建设，形成了后来的ABO1基地。

    周野从第一起被报道开始就被留在中心实验室增援。大范围爆发的第一年，他们做的也就是帮助中心实验室大范围搜救灾民。之后物资越来越匮乏，他们需要外出在丧尸游荡的地方抢物资的时候，方珩又出现了。

    军衔在这时候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中心实验室掌握着全体人类生存的命脉，所有人都知道方珩跟中心实验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的职权超乎想象的高。他把他们七个人合并到自己的小队。

    他们一起出任务，在丧尸手里逃生，回来后疯狂做爱，用肉欲点燃对方。每一次刀尖舔血的搜救，都会让他们晚上更为粘腻。草草扩张，发狠顶撞，他们靠彼此的喘息确认任务成功。

    方珩的转变在一次任务之后，实验室要求他们去中心研究院的附属医院带回来何院长。那个附属医院以前也是一个小型聚集地，因为丧尸内部爆发，被彻底抛弃。从里面找到一具很可能变成丧尸的人，难度可想而知。

    方珩冷着脸告诉任务内容，不想去的可以不去，他们笑着骂研究室的老头没有人性，却没人拒绝，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那次任务一共派了十个人，再加上一个研究员。

    “恕我直言，这算临时增加任务难度了吧。”向峻看着那个研究员随口一问，也不可能真的不让他去。

    研究员推了推眼镜，向他们微微一欠身，“老师让我过去采样，如果何院长带不回来，不会去下一次了。”

    方珩没理，应该是提前知道，他捏了捏周野的手，低声说了一句∶“加油。”

    “加油。”

    研究所派了一架飞机，把他们送到天台，后面全看他们自行安排。

    向峻瞄了一眼楼下，说∶“嘿，说真的，感觉跟食堂开饭一样，密密麻麻的，只不过我们是饭。”

    没人理他，方珩神色凝重地向下看了一眼，把攀岩绳递给每个人。他们要从上到下攻楼，分两队搜索，一队搜高层一队搜底层。

    院长办公室就在行政楼顶层，方珩探路，把研究员放在院长办公室，其他人翻下去在尸海里面找院长。

    “希望院长能好好坐在办公室里面，当个尸体。”向峻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念叨着愿主保佑。

    方珩斜了他一眼问他∶“你这手势应该跟佛祖说吧。”

    “跟谁都行，只要他们能让院长好好的待在院长办公室里。”

    行政楼的丧尸相对没有那么多，也仅仅是相对于地面上那群密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小点儿来说。透过玻璃还是能看到里面零星游荡的丧尸。

    方珩吊着攀岩绳下去，把窗户敲碎，碎的一瞬间，地面的丧尸好像都抬头看了一眼，当然离这么远谁也看不到。研究员看着地上，嘴里念叨着，很小声，他旁边的人也没听清。

    周野以为他在害怕，安慰了一句∶“没事，下面那些上不来，一会进楼里你再害怕。”

    “你真挺会说话的。”向峻隔着防护服跟他说。

    周野盯着防护服上的护目镜，跟他说∶“你穿上还真的挺像苍蝇的。”

    向峻∶……

    顶层游荡的丧尸不少，地上还铺着很多被褥，现在被零星的走路拖动，乱成一团。

    饶是有防毒面罩，方珩还是被楼里的臭气熏的想吐，地上躺着不知道死了多少天的尸体，干了的血溅在地板上墙上天花板上丧尸身上。那些丧尸毫无知觉的走动，等到方珩趴到玻璃上，离得近的几个向他走了过来。

    他把最近的几个丧尸踹倒，用大臂扭断了他们的脑袋，才开枪。

    一堆人在上面研究地图，等方珩上来。听到开枪声后，都心一揪。

    “真浪费。”向峻小声嘀咕了一声。因为是从上往下搜，自然带不了这么多装备，武器只有一把qbz95式步枪和92式手枪，每人两个备用弹夹，还不一定够喂一层的丧尸的。

    尽管都知道方珩开枪一定有他的理由，可是谁知道院长到底在哪个犄角旮旯藏着，和丧尸肉搏一定是他们吃亏。

    方珩翻上来，让研究员自己进去，其他人要开始地毯式搜寻了。

    隔着面具，周野都能感受到方珩的情绪很差。没等他问，方珩就说∶“他们有点不一样了，不要省子弹。”

    到底是哪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不过很快等所有人都进楼，他们才发现丧尸变聪明了。

    因为细胞活性的问题，丧尸的感观很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比正常人体质好得多，只有爆头才能击杀，打其他地方充其量只能让他行动放缓。

    行政楼一共六楼，方珩，周野，向峻直接从三楼往下，其他人从上面开始。

    他们从走廊两边的窗户进去，走廊里零星的几个活死人，被他们清理了，剩下的都要挨个进房间搜。

    方珩推开门，里面的丧尸扑了出来，他闪身躲开，把扑出来的向旁边踹倒，关上门，用军用匕首爆了他们的头。

    出任务之前他们看了何院长的照片，人长的很魁梧，还留了络腮胡子，乍一看不太像是医生，在这种情况下倒是很好认。

    房间不大，但很多，遇到可疑的他们就进去搜一圈，没有可疑的，他们就直接关门，还是搜了半天。

    方珩正想去另一个房间，就听到向峻喊了一声。

    “别出来，进门。”

    没等他问，楼梯口隐约有几只丧尸冒出头来。

    他赶紧开门，向峻也闪身进来关上门。

    方珩把旁边的柜子拉倒在地，向前一踹，柜子滑了出去，撞倒了一片，趁着地上的还在挣扎，向峻补了两枪。没倒地的被方珩扭断了脖子，向峻拖着把地上的这些扔出窗外，很快把这个房间收拾出来。

    “他们是嗅觉变灵敏了吗，刚刚你没看到乌泱泱一群，楼上楼下的都朝这层来了。”向峻跟他解释。

    门被拍得啪啪作响，应景了他那句乌泱泱一群。

    “现在怎么办？”向峻听着这声音沉默了一会。

    不能从走廊走了，外面这架势，就算一尸一口，他们都可能还没变成丧尸就交代在这。

    方珩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先问了一句∶“我哥呢。”

    “他已经搜到左边楼梯口了，我没过去，听到动静应该会呆在屋里。”

    方珩听完轻点了点头，看向窗户，“走外面吧。”

    他们全部的借力点只有脚上这个空调外机，方珩踩上去吱吱响，底下的丧尸嗷嗷待哺。怎么看也不是一条能走的路，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变成了最优解。

    向峻还想跟着他出来，被方珩沉着脸拦住了，“站不了俩人，我去搜。”

    他从一个外机跳到另一个外机上，从窗户找人，比开门找人更清楚。他搜的很快，不断闪身出现在各个外机上。这些支架也好久没维修过了，固定处生满铁锈，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他不能不用力，只能快点离开。

    在他跳到另外一个外机上的时候，脚下的一个件崩开了，只有三个螺钉撑着，他火速扫了一眼窗户内，又向另一个跳过去，这个外机直接没承受住，向下坠去。

    方珩扒着窗户沿，只有很短一块，他用力到骨节发白，翻不上去脚下也没有着力点，踩着墙直打滑。向峻从他出来后就没探过头，应该是想办法从另一边搜楼了。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想着直接跳下去靠防护服和身后这把枪在地上谋条出路的时候。门被踹开了，周野先是扑到窗户边把他拉进来，才转身收拾屋里的活死人。

    周野身上的防护服布满了抓痕和血迹，隔着护目镜看他，突然伸手在他头上拍了拍，开了口：“我又赢了。”

    走廊外挤满了活死人，方珩其实很想问他怎么过来的，被这一句话堵上了。他先是检查了一下防护服有没有破口，才紧紧抱住了对方。

    门被他们抵着，外面也不能走，走廊更是激烈。方珩在对讲机里汇报了下面的情况，等着上面的队友下来。

    周野用手在他护目镜前晃了晃，“傻了？”

    方珩回握着他的手，“没有，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丧尸是来包围我们的。刚刚我在顶层，他们有意无意的想把我围成圈，我还以为是走廊太小了。”

    “这么久了，也该稍微有点进化了。”

    房间里又没有声音了，周野也跟着沉默了半天。房间内充斥着一股不可言状的担心。进化了然后呢，丧尸本来就多，人类艰难的在他们手底下抢地盘，一旦有意识了，活下去会更难。

    周野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如果我是alpha，现在就给你释放一点信息素安慰你。”

    方珩被逗笑了，“哥，你知不知道俩alpha互相释放信息素一般都是要打起来。”

    他们互相靠着，又开始沉默，只不过这次弥漫着的担心没有了，进化了就进化了，人类从来都是在对抗中进化，在对抗中生存下来的物种。

    窗户上趴着一个人敲了敲玻璃，向峻从窗户钻进来对他们说∶“行了老夫老妻的别腻歪了，继续找吧。

    方珩没理他前面那句风凉话，问他∶“你怎么过来的。”

    “空调外机啊，只许你走。”向峻冲着他摇了摇手里的东西，“不过我翻了隔壁房间翻出来一个地震应急包，里面装着绳子，做了加护，吊着三楼的外机过来的。”

    他们正想靠着绳子和楼外的水管向上爬，就听到楼道里响起了枪声。向峻推开门，他们把门外的也清了，顺着攀岩绳爬上了顶楼。一行人在院长办公室碰了面。

    楼上的队友率先汇报：“我们搜的时候就觉得不对，走廊根本没几只，都在楼梯口。开始没多想，搜完四楼，看了眼楼梯，全是那玩意儿，一边下楼一边想着你们不会已经变成丧尸了吧。”

    “去你的。”向峻笑着踹了他一脚。

    “怎么办，现在，还搜吗？”

    “不是我说，现在都没找到，你看楼下那些，不会还要去别的楼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