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蒋银x陈旧（中）

    我带着小旧到了爸爸家，是囡囡给开的门。

    结果爸爸的男朋友周大影帝也在，我都不明白他一个娱乐圈人士怎么能是个家里蹲？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一听到声音，从手机游戏里抬头望了一眼，说：“哦，我的冤种儿子来了。还带着小男朋友来了的。”

    “你别胡说八道！”我举起拳头作势揍他。

    然而他已经低头，压根儿没看到。

    小旧在我身后怯懦道：“哥哥……我不是银银哥哥的男朋友……”

    周大影帝这才打一激灵，扔下手机，走过来。“啊，是小旧啊，原谅哥哥啊。哥哥刚玩游戏呢，也没认真看。”

    玄关有点暗，小旧站在我后边儿确实看不清。

    这就意味着——

    “哥哥你也别老怼银银哥哥了……银银哥哥对我很好的……”小旧的声线也软软的，和他的长相一样。

    我下意识地护在他面前，阻隔了周大影帝的视线。

    周大影帝看着我，忽然轻声笑了下，学着爸爸的习惯性动作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小朋友啊，多学学你妈。大学快毕业了吧？还是小处男呢？”他后面这句话是靠近我耳朵说的，小旧听不到。

    我眼睛一瞪，喊道：“关你什么事！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啊，臭渣男！”

    他压根儿不在意，往回走又窝到沙发去了。

    囡囡叉着腰靠墙看我们吵架，憋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我张了张嘴，用口型对她说：友尽了，兄弟。

    她比了个ok的手势，又在嘴巴前面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抿上嘴。

    饭桌上周大影帝不停地给爸爸夹菜，一边夹还一边挑衅地冲我挑眉，眼尾似不经意地瞟向小旧。

    我懒得搭理他。

    爸爸忽然说道：“小平方，你眼睛抽筋了？”

    “没有！哪能呢哥，我眼睛好着呢。”

    “哦。”爸爸应了一声，看向我们——我和小旧、囡囡坐成一排，说：“你们三个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这件事我想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说，我认为他们有知情权，可以吗？”

    我的心一下吊了起来，回头看，囡囡也是一脸茫然，小旧低着脑袋，闷闷地说了声：“嗯。”

    什么意思？

    “我打算把小旧送去国外。”爸爸说，“现在国内的盲人教学环境发展得还不够成熟，小旧马上就要大学了，他现在需要更好一些的环境。这件事，我已经和小旧商量过了。知道你们三个感情好，所以让你们在接下来的日子可以和他好好道别。”

    短短几句话组合起来我怎么就不明白了。直到爸爸叫了我好几声才回过神。

    “发什么呆呢阿银，三个人当中你最大，你想想怎么和小旧以前的那些同学道别。”

    那些同学指的是盲童学校的，我都认识。小旧和他们的感情也很好。

    “一定要去吗？”我问。

    “不一定。但是小旧已经同意了……阿银，你舍不得他吗？”

    舍不得，当然舍不得！

    可是我说不出口，为什么舍不得呢，因为我喜欢他，我还没和他告白？可是这条路是一条为他好的路，我怎么能当他前程上的绊脚石？

    “舍不得是正常的。”可能是我脸上的沮丧过于明显，爸爸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瞥见他旁边的周大影帝咬着筷子，死死地盯着我，但我现在没有和他争宠的心思。

    什么是心如死灰，我这样不就是心如死灰……

    后来他们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我却一句都没听进去。小旧依旧乖巧安静，听到有趣的地方，他会露出腼腆的笑容，两漩梨涡浅浅动人。

    晚饭后我夺走了洗碗的工作，现在只有干点别的事我才能好受一点。想是这么想，实际上也不是这样。

    满脑子都是小旧要走了。

    “看，虽然错过了自由选择的机会。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说啊！”囡囡从背后勾住我的脖子。

    我连挣脱的欲望都没了，好歹也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被她这么一晃我感觉自己就和飘零的落叶似的，要躺在秋风中瑟瑟哭泣。

    “……你这样子可吓人了啊。”

    “我太难过了。”我说，“我怎么能成为小旧的绊脚石呢……万一他能在国外遇到个真命天女呢……可能他走了之后我慢慢就不喜欢他了呢……”

    “你可真能想！你要能放弃还会偷摸喜欢了他五六年？”囡囡语气很是嫌弃：“虽然你没你哥长得好看，也没你哥优秀，但是好歹也是有那么点市场的。可你放弃了你的市场，独吊陈旧这棵树，你这都还看不清自己的心吗？”

    “看清了有什么用？”我瞥她，重重地甩了甩碟子上的水渍，喷得她松开我直往后退，“你当世界上同性恋那么多？小旧能成家当然还是成家好，凭什么我喜欢他就得去掰弯他，我蒋银不是那样的人。”

    “行行行，你正直你清高你活该单身一辈子！等人走了，我看你怎么哭喊后悔！”说完，囡囡就跺着脚走了。

    不用等人走，我现在就想哭喊了。

    想着想着，鼻腔有些酸涩，好像有什么液体要从眼睛流出来了。

    “哟，挺黯然呢……哎，看这小眼睛，红得兔子似的！”这欠扁的语气，还有这刺鼻的烟味。

    我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好，转身甩了甩湿漉漉的手，溅了来人一身。

    周大影帝叼着的烟垮下来，嘴巴呈个圆，骂道：“你这小孩儿有病吧！我好心来给你提意见，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还恩将仇报！”

    “什么意见？你倒是说啊，一来就嘲讽我，你活该！”

    他好像这才反应过来确实还没提意见，语气好了不少地说道：“哦，就是告诉你去说呗。知道我怎么追到你爸的么？就是靠着死皮赖脸。你爸是个心软的，他捡回来的那个孩子也是个心软的，而且我觉得……你有戏！”

    “有什么戏，你怎么知道？”我半信不信。

    “我之前不是拍了个戏，里边我演个心理医生。学过。刚你们坐一块儿，他有不少亲近你的小动作，我看你告白十有八九能成。”

    我才不关心他演了什么戏。

    “那一二的不能成怎么办？”我问他，“我是不是就连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了？连朋友都当不了了。”

    “……你这小孩儿这么磨叽呢！算了，懒得搭理你，死心眼！”他叼着烟，迈着大长腿就走了。

    嘴上是这么说，心里还是被他说动了。

    好歹他也是个过来人……生生把我爸掰弯的。不过看他当时追得那股都要把自己赔进去的狠劲儿，我又觉得不太靠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