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纠缠
才几个小时不见的汪梓成换了一身成套的灰色运动服，整个人看着比之前穿着那件流里流气的皮夹克时顺眼许多，但洛伊成还是没给他好脸色：“晦气。” 汪梓成额头爆起了青筋，嘴角微微抖动：“哎不是，大哥你就这么恨我吗？” 洛伊成压根儿没拿正眼瞧他。大脑里盘旋着的恐艾情绪被这个傻逼的出现冲淡了些许，他想趁着这股劲赶紧一气呵成进去把事给办了。 看着洛伊成一副避瘟神的样子低着头就往疾控大楼里冲，汪梓成心道你不搭理我更好，我还懒得跟你讲话呢，双手插兜不紧不慢跟在对方后面。 不过还真是巧啊。 洛伊成走后，困到胃抽抽的汪梓成决定先往自己身体里填点能量再回家倒头就睡。吃完早饭却因为看到马路对面的药店，鬼使神差开车来了最近的疾控——就这样又碰到了这位先生。 说不定还真有点缘分呢？ 盯着洛伊成布满褶皱的风衣背后，汪梓成嘴角勾起一个坏笑。 ——— “你们俩一起的？” HIV检测门诊，登记的护士大妈斜着眼睛打量两人。 “我才不认识他呢！”洛伊成大声否认道。 “吼那么大声干嘛？不认识就不认识呗！”护士大妈呵斥道。瞄到洛伊成身后偷笑的汪梓成，她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继续问道：“最近有高危性行为？” 洛伊成摇头否认：“没有。” 护士大妈从眼镜上方看向他：“小伙子，没有高危性行为的话，我们不能给你做这个检测。” 洛伊成皱眉：“我就是定期检查也不行？” 护士大妈高傲道：“当然不行，这可是免费的国家资源，要定期检查你去医院花钱做去，别来我们这。” 洛伊成认怂：“好吧，那我有过高危性行为。” 护士大妈翻了个白眼：“早说不就得了。招妓了？” “……是。”为了检测，洛伊成忍了。 “无套？” “……是。” “哎，小伙子仪表堂堂的，注意点嘛！”护士大妈撅着嘴在一张统计表上勾勾画画，然后随意推给桌面另一端的洛伊成，“签个字，然后拿着去后面就行，下一个！” 洛伊成签名的时候咬牙切齿，力透纸背。 妈的这鬼地方的工作人员能不能有点职业素养了？干活的时候还能带有色眼镜？ 这股闷气蕴在他胸口散不去，直到抽血化验结束，他坐在结果等候区看向身边的汪梓成——这货虽然和他一样在用棉签按压着刚抽了血的肘窝，但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蓝牙耳机，正随着里面的音乐摇头晃脑，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你这是来度假呢？ 真来度假却度了一肚子火的洛伊成啪地把棉签甩进医疗废物垃圾桶，拉上风衣站了起来。 汪梓成余光感受到身旁的变化，摘下一只耳机抬头看向对方：“起来干嘛？结果还要等几分钟再出来呢。” 洛伊成皱着眉毛：“你总来这里吗？” “怎么了？不好嘛？我和你差不多啊……”汪梓成挑衅地对着先前登记的方向挑了挑下巴，“得做定期检测。” 洛伊成黑着脸：“我检测是因为我恐艾，你检测怕不是因为太乱了吧？” 被反呛的汪梓成不爽道：“……就一定得把我往坏了想是吧？” 洛伊成冷哼：“要是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脸上沾着某个陌生人的精液，你会爱死那个人是吗？” “……” 就在场面一度尴尬的时候，两人的结果双双出来了。洛伊成比汪梓成更关心他手里那张纸，还没等他看清上面的字就被前者一把抢去。 不过汪梓成根本没在担心，一是因为他从上次检测后确实没再和人上过床；二是如果他阳性了，疾控人员不会只是单纯递张报告过来。 “怎么样，”看着反复浏览报告单的洛伊成，汪梓成笑眯眯问道，“是不是一块放心肉？” 洛伊成眯起眼睛看向他：“你确定自己不会是在窗口期，对吗？” 汪梓成拍拍胸口：“我发誓行了吧？我要窗口期出门被车撞死！” 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洛伊成直觉对方没在说谎。两张阴性报告单暂时让他放下心来，语气也缓和许多：“不至于。” “你看你，非不信我，这次……” 呯！ “……哎我靠！你干嘛！”汪梓成捂着胸口往后退去，疼的龇牙咧嘴。 洛伊成收回自己的拳头，漠然道：“只是检测没问题而已，这一拳是为你偷射我一脸。” 汪梓成心道我还没要你一晚住宿费呢，但他现在发现这人的较真程度非同一般，完全不想和他在这个话题上再计较：“行，算你狠！” 不过虽然挨了对方一拳，他现在倒觉得这个冷漠的洛伊成比刚刚那个唧唧歪歪的形象有气质多了。 打完汪梓成，洛伊成整整齐齐叠好自己那张检测报告揣进风衣口袋，准备赶紧远离这地方，结果胳膊又被汪梓成拽住了。 “干嘛！” “你要去哪啊？” 洛伊成心道我去哪和你有毛关系，不过还是回答了对方：“回家。” “回哈尔滨？不多在这边玩两天了吗？” 洛伊成剜他一眼：“我怕再待下去，还会碰到几个和你一样的。” 汪梓成撇嘴：“嗨，这话让你说的，地域黑可不可取啊。要不这样，我带你去转转？” 一听这话，洛伊成赶紧往外走，却被汪梓成追上，继而怒道：“你这人都不上班的吗？” 汪梓成咧嘴一笑：“我翘班了。” 洛伊成上下打量他一番，讥讽道：“赶紧回去上班吧哥哥，别再旷工被开了。” “那还是有点难度的。”汪梓成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你都去过哪里了？故宫？世博园？博物院？要不咱去方特也行。” “谁跟你方……”洛伊成被这个男人的不要脸程度给镇住了，“我都不追究你责任了你还缠着我干什么？” “因为我想和你上床。” “……” 洛伊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结果汪梓成在公共场所做了个非常下流的手势：“要不要和我来一发？嗯？” 这回洛伊成听清了：“你神经病啊！” 似乎是感觉自己的音量太大了，他又压低声音呵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来什么的？你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哎不是，现在机会不正好嘛，”汪梓成戏谑道，“报告都看了是阴性，现在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此时此刻比我更干净了对吧？” “你干净个……”洛伊成语滞。虽然对方说的似乎没错，但他总觉得自己像是被带进坑去了。 他是真没见过世界上还有这么无耻的男人存在。 趁着他沉默的工夫，汪梓成火上浇油：“怎么了，同意了？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洛伊成一脸嫌弃，直接扭头就走：“老子他妈的干猪都不带干你的！” “嗨，等等我呀！我是猪不行吗？”汪梓成再次追了上去。 ——— 半小时后。 洛伊成脸黑得就像抹了碳一样，然而桌子对面的汪梓成浑然不觉，自顾自翻着菜单：“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没有。” “那我点溜腰花了。” “不吃内脏。” “你不是说没有吗？” 洛伊成怒目：“你就不能往正常了点么？” “我觉得腰花挺正常呀……”汪梓成小声道，不过还是把那页翻了过去，“那就煎丸子、溜黄菜，主食熏肉大饼ok不？” “随你。” 汪梓成在手机上下好单，啪地合上菜谱，满脸微笑地看着面前这位大怨种：“成哥，这顿饭就当赔礼道歉，没什么别的意思。” “哦。”洛伊成冷淡道，“所以你逼我接受你赔礼道歉的方式，就是众目睽睽下抱着我不松手是吗？” 汪梓成心道我这点算什么你昨晚抱得更紧呢，不过他还是笑道：“这证明我诚恳呀。” 洛伊成咬牙切齿：“吃完这顿饭咱俩就彻底没关系了！” 如果不是这人疯狗般拦腰抱着自己，无论怎么锤都不松手，甚至连路人都纷纷侧目，他才不会上对方的车，像是被拐卖一般拉到这里吃午饭。 “用不着这么狠心吧老板，茫茫人海相识一场不容易是吧？”汪梓成给他倒上茶水，“交个朋友嘛。” 洛伊成盯着对方推过来的杯子：“你说的朋友是上床的那种？那叫炮友吧？” 汪梓成挑眉：“哎哎哎，打住。这回我可没有说这种事啊，是你自己提到的。” 洛伊成冷哼：“可算了吧，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一开始先和我套近乎说做朋友，聊着聊着就往下三路去。” “gay吧这种人是挺多。” “不止gay吧，就连软件里……”洛伊成说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妈的，老子在这吐槽你呢，你跟我共情什么啊！” “没有没有，”汪梓成在饭桌上撑着下巴道，“我只是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所以我又不想和你上床了。” “那我应该谢谢你？”洛伊成阴阳怪气道。 “不用，”汪梓成偏过头，似乎是在打量邻桌的菜，“反正你今天不跟我上床，改天又喝断片还得被别人捡尸。” “我才不会。” 汪梓成回过头，直视着洛伊成有些不安的眼睛：“我就想知道，一个高洁成这样的人，喝酒会断片的人，为什么会喜欢逛gay吧？” 洛伊成还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我不喜欢……” “别装了。”汪梓成打断他的话，“都是成年人，别搞得像是小孩一样扭扭捏捏。” “行，”洛伊成看到对方突然认真起来的态度，也坐直了后背，“就算……我爱去gay吧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汪梓成皱着眉：“因为你昨晚遇到一个像我一般的好人，下次你真遇到你想的那种怎么办？” 洛伊成腹诽道趁着断片射他一脸的人怎么就成好人了，但是他还是顺着回答了对方：“我对自己的酒量有把握，昨晚只是失误。” “你多大了？” “啊？” 汪梓成翘起二郎腿，一脸的不屑一顾：“真像小孩一样，‘下次一定改’？” “哎不是，”洛伊成无语，“你拉我吃饭就是为了教训我一顿是吗？” “那我可不敢，”汪梓成讥讽道，“话说没有人和你提过你喝醉以后会抱人这件事吗？” “……” 洛伊成一瞬间的沉默让汪梓成抓住了破绽：“是有吧？” 被说中的洛伊成似乎也开始对邻桌的饭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啊。” 汪梓成继续猜测道：“那你是被那个人给捡尸了，你才这么抵制这件事？” 洛伊成支支吾吾：“哪有，之前是我朋友……” “那下次就是个患者了，你信不信？”汪梓成继续逼上。 洛伊成无言以对，昨晚他确实没有把握好分寸。上一段感情的不顺利让他想出门散散心，晚上来到这个和前任相遇那家如此相似的酒吧，恍恍惚惚就把自己喝到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