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上前敲了许久的门，才有人过来给我开开。一边开还一边说：“平凉城今日封城，消息不多时就会传出去，别进来了。” 我听的心里一紧，明白昶子就是在今日出的事，不由更加慌乱。一脚就踹翻了卫兵，我认出来了，那就是上辈子跟在昶子身边的死士。 “那双眼睛都长到屁股上了！看不出来我是谁吗？” 那死士倒在地上，半晌才瞠目结舌的回答到：“二……二殿下，您怎么这副打扮！？您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您快回去。”说着就要把我往外推。 “涨了你的狗胆子！昶子在哪呢！？马上带我去！” 顺子拿着我交给他的平凉军符去附近调来了军队，赶了过来。 我一身盔甲，蒙的只剩一双眼睛。身后军队排列的整整齐齐。一眼看来不是像救人，倒像是来攻城。 死士带我去了昶子那里，老远就看到昶子蒙个不伦不类的头巾，下巴上胡子都出来了，扯着嗓子大声嚷嚷。 “大家不要晃，封城只是暂时的举措，等到情况有所改善我们就会解封，朝廷也会……” 不远处的百姓吵吵嚷嚷，要不是有士兵拦着估计能生吃了昶子。 他们已经被瘟疫逼疯了，封城的消息一出只会让他们更加疯狂。 “不要听狗官乱说！他们一定是想封了我们，让我们出不去自生自灭！” “不许封城！我们这里还有没有染病的！让我们出去！” 妇女孩童哀嚎着：“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啊！我男人刚死！这就要封城！！！！！啊啊啊啊啊” 昶子一直学的都是帝王术，从没有遇到过这般无赖情况。 甚至还敢走过去扶起那个孩童，轻声安慰。 “你们要相信，朝廷一定不会放着你们不管的。” 我眼尖，看到人群中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儿帕子。朝离他不远的昶子身上扔去。 我一把把近在咫尺的昶子拉到身后，那块沾满秽物的帕子砸在了我的腿上。 我抽出刀，把帕子挑到那人脸前。 “这是什么？” 那人眼神飘忽不定，“这就是一个帕子，我娘子的，我不小心给掉出来了。” 我静静的看着那个人，就是这种人。毁了昶子的一辈子，让我父母郁郁而终。让这一城池的百姓陪葬。 我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戴着皮革手套的手抓住那个帕子，一把塞入了他的嘴里。 “你娘子的帕子！” “你不是舍不得嘛！？” “那就一辈子！好好跟她呆一起！” 我一点点的按进他的口腔，那人挣扎着。但他怎么可能逃开呢！那可是我两辈子的怒火和不甘，几十年的委屈和憎恨！ 我松开了手，那个人扒在地上拽出帕子拼命的呕吐。 周围人议论纷纷，说我仗势欺人。狗官都一样，说着说着又要骚乱起来。 我抽出刀，一脚踩住正在呕吐人的脊背。 一瞬间鸦雀无声，坚硬的脊梁骨在我脚下咯吱作响。 我牟足了力气一刀砍下，迸射而出的血液几乎是瞬间就沾湿了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头颅呼噜噜的滚进人群中，众人惊叫着四处逃开。 地上那个人的无头尸体甚至都还在抽动着，挣扎着。就连那双眼睛也死死的盯着我。 “狗官杀人了！杀人了啊啊啊啊啊！他要把我们都杀了！我们要反抗！！” 城中的士兵几乎阻止不住汹涌的人群。 昶子在不远处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我走近他，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旭……旭儿？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难道还要重复那生不如死的上辈子？ 昶子解下他头上的头巾给我擦着血，我看到他的手也在抖。奇迹般地，我的手就稳了，心也稳了。 周昶，我的兄长，大周朝的太子爷，还活着。再不是我怀里的那一捧骨灰。 我闭了闭眼，哑着声音说道：“你现在就出城，这里由我处理。”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 我摘下皮革手套，左手上的绷带已经脏了。拍了拍昶子的肩。 “大周朝不能让两个殿下都呆在这里。” “那我留下，你回去。”昶子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忍住眼里的泪意，背后的骚乱声越来越大。 “你是太子。” 我对他身后的死士说道：“把太子殿下护送回京师。” “旭儿。”昶子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我是太子，可我也是你哥哥。哥哥生来就是要保护弟弟的。” 我一刀柄砸晕了昶子，这辈子，该是我保护他了。 “给我把他带出去。” 昶子的死士不敢有半分懈怠，背上他就要出城。 背后的喧哗声铺天盖地。 “他们就要出城了！” “这些人要留我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封城！” 昶子出去了，楚昭还留在我身边。 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楚昭，“帮我给昶子。” 楚昭没有接信，“我想和殿下一起。” “谁说我不让你和我一起了。”我笑了笑，摸着他的头。“这是我忘了给昶子的，你替我跑过去给他。我开着城门等你。” 楚昭从不怀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接过信，昶子的死士已经背着他跑了几百米了。 “殿下等我，我去去就回。” 我点了点头，楚昭的身影就像是离弦的箭。又快又轻。 我看着他跑到了昶子身边，扭过身对顺子吩咐道。 “关门，铁水浇筑。从现在开始，一只耗子也不能给我从这座城溜出去。” 楚昭完成了任务，看到了正在关上的城门。 西北风沙大，我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城门关的只剩一条缝的时候，楚昭近在眼前。 “咚”的一声，城门完全的关上了，大批的官兵拿着滚烫的铁水浇筑在城门上。 骚乱的人群看到此等举措也都安静了，空气中充满了绝望。 “完了，全完了。”有人哀叹道。 我扭过身，每个人都怒视着我。恨着我这个掐断了他们最后一丝生路的罪魁祸首。 “都瞎几把看什么看！？看能把我看死！？” 我摘下头盔，从怀里掏出不离身的玉佩扔到地上。 “有哪个识字的捡起来看看。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 “周朝皇子，行二，名旭。” 我看着那些绝望到茫然的人们，长舒了一口气。 “和你们一起，出不去了。” 我上辈子造下的滔天杀业，使我日日不得安宁。背负着父皇母后昶子的希望，夜夜苦熬不敢轻言放弃。 如今上天给了我一个机会，免下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