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碧海蓝天
下到地下车库，卢橘跟着宋岛走到了他的车边。 奔驰GLS，国内大部分老板的首选，不是很贵，顶配也就150万最多了。 但对于卢橘来说，她是第一次开这么贵的车，之前也就摸过驾校里的车。 宋岛见卢橘欲言又止的神色，有点好笑地倚在副驾驶门边：“不是我的，公司里的车，随便开，撞坏了算公司的。” 卢橘“嗯”了声，还是上了驾驶位。 两人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卢橘转头问宋岛：“......去哪？” 车内昏黄的灯光打在宋岛的身上，他的脸庞显出微微白光，侧脸凌厉分明的曲线，细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这一瞬卢橘似是又回到了澜河镇那天火烧云刚刚落下时他们放河灯的场景。 那晚唧唧喳喳的人声，将河岸边的寂静全冲了个散，也没能将她当时心里如擂鼓般的心跳散开。 卢橘从来没和宋岛说过，在他替爷爷放下第一朵河灯时，她就不可抑制地心动了。 宋岛一手撑着下巴，手肘顶在车门处，淡淡开口：“水岸名邸。”然后手指在中控台点了几下，出来了导航，“你就跟着导航走吧。”说完闭上了眼睛。 宋岛是真的有点累了，昨天从美国飞回来，车上急匆匆地开了个会，然后第一时间就去斯理药业了解项目，第二天又去复兴视察，接着晚上又是四五两的白酒下肚。 他甚至连时差都没来得及调过来。 晚上去参加酒局前，纪语堂拦了一下他，说没必要这么拼，不过一个乙方请客的酒局，不用事必躬亲。 普通酒局他当然瞧都不瞧一眼，但这是复兴请的宴席。 可能......她会来。 见宋岛一副疲惫的样子，卢橘不再打扰，调低了车内音响，打响发动机，安静地驶向了水岸名邸。 － 水岸名邸的门卫看到熟悉的车牌号，顺利放了行。 卢橘刚想叫醒宋岛，他已经醒了。 开口带着一股酒醉后的低哑嗓音：“直行到底，左拐第一个车库开进去就行了。” 水岸名邸的房子价格在沪市是让外市人望而却步的程度，小区里都是独栋小洋房，前面带一个花园和游泳池。 驶进车库，熄灭了发动机，四周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夏夜花园里的蝉鸣都清晰起来，车里两人的呼吸声静静交缠。 卢橘摸了摸顺滑的方向盘，拔下车钥匙，递给宋岛：“宋博，到了。” 宋岛此时眼里已清明了许多，里面蕴着浅浅笑意，转头对她说道：“你现在想游泳吗？” 卢橘愣了下，看着灯光下散发着光晕的宋岛，鬼使神差般地说了句“好。” 还在澜河镇的那几天，宋岛问过卢橘，如果将来有机会出去旅游，最想做的是什么。 卢橘想了想，说她想去海边游泳。 高一时，英语老师在班里放了部电影，碧海蓝天，很老的一部法国电影了。 故事梗概她有点记不清了，大概只能记得主人公杰克在希腊海边长大，虽然小时候眼看着爸爸死于一次潜水事故，却没有削减对大海的热爱。 当杰克的朋友恩佐找到他，劝说他参加潜水冠军大赛时，杰克答应了，在比赛中成绩突出勇夺冠军，并且得到了乔安娜的爱。两人打得火热，杰克却意识到他放不下、离不开大海。 但意外发生了。 好友恩佐在潜水中不幸丧生，杰克把恩佐的尸首放入大海当中，他的心中非常迷乱，他觉得自己不再属于人类社会，只想潜进深海，像海豚一样陪伴大海一生。 尽管传来了乔安娜怀孕的消息，杰克深情的看了看爱人，转身投入了大海的怀抱。 当时影片播放到最后，午后炎热的夏天，所有同学都昏昏欲睡，没人喜欢看这种无趣单调的老电影。 只有卢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杰克抛下一切，跳入大海，那种渴望自由向死而生的表情，深深震撼到了她。 彼时的她正在卢永安和余秀两者间奋力挣扎。 人生来孤独，一切争斗、家庭和爱情都是在衬托这种孤独。 就像杰克最终离开了深爱自己的女人投入大海一样。他们都无法成全自己在人群中的寂寞，宁愿投入漆黑的海底享受片刻的安静。 那满目的蓝，平静的大海令人向往。 如果她能在大海中似杰克般体会到了灵魂的自由，是不是也是对生活的一种宽慰。 宋岛带卢橘到了院子的游泳池边。 “可，我没有泳衣。” “随便你想怎么游，这里没人会看你，我等会就进去洗澡了。” 说着，宋岛就进屋了，留下卢橘一人在游泳池边。 卢橘站了片刻，脱下了衣物，只着了内衣裤，纵深一跃跳入了泳池。 澜河镇几乎没人不会游泳，靠着澜河而活的百姓怎么会不掌握这项技能。尤其到了夏天的傍晚，家家户户，不论男女老少，都会出门去澜河边嬉笑玩耍。 爷爷身体还好时，就经常带着卢橘到河边游泳，在爷爷的教导下，卢橘学会了从最初的狗爬到后面完美标准的蝶泳。 卢橘的姿势是所有同龄人中游得最快也是最漂亮的。 曾经有从城市里回来过暑假的大学生在旁边和爷爷说道，要不要送橘丫头去专门学游泳，他看橘丫头游泳的姿势和他大学体育专业练游泳的同学一样标准。 爷爷摇了摇头，看着在河里畅快游动，像鱼儿般来去自如的卢橘，笑着说，让橘丫头想做啥就做啥吧，不是每个人都要出人头地的。 后来爷爷病了，她又被卢永安卖了，就再也没有过这样肆意欢快游泳的机会了。 此刻的卢橘在水里如同重获新生，快活得几乎要落泪。 她又再度想起了人生中无比快乐却又无比短暂的童年。 －－－－－－－－－－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其实从某种角度看，卢橘也是幸运的，她起码还拥有一个真切爱过她的爷爷和勉强算得上快乐的童年。